顾不得那声闷响,只见莲花座越转越快,在四周卷起一阵阵疾风,将步步侵进的火势逼退了。
雪楹在那旁边半蹲着,半点火星也没沾着,不出半刻,莲花底座悬浮了起来,底下露出一个洞。她往里面瞧了瞧,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想起方才断烟索穿墙而入时碰到一个利器被反弹回来。于是她不忙往下打探,先绕到内堂一探其究。
奇怪,外面已经火烧火燎,可是一入内堂,一阵寒气扑来,雪楹顿时觉得浑身的燥热感减轻许多,神智也似乎清明了不少。
她深吸了几口气,一股清凉之感从脚底渐渐蔓延至全身,她闭上眼睛,舒服地舒展着身体。
等她再次睁开时,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眼睛里的血色已褪,恢复了原本的颜色,唇色也正常了。
接着,她往里走,看见黑布遮掩的隔间,屏住呼吸,警惕着慢慢靠近,忽然将断烟索猛地送出,将黑布劈开来。
里面,没有人,有一个藤条编制的蒲团,有一束光从隔间的侧壁射过来,雪楹抬起头,往光亮处看,是一个洞眼。
她趴过去一瞧,竟可以看见燃烧着的佛堂;心下觉得奇怪,想着:“这佛堂怎么突然起火了呢?”
借着火光,她看见蒲团旁边有一滩血,观察那形状,像是喷溅出来的;难道这里刚刚有人?再细细一看,血还未开始凝固,莫非,此人刚离开不久?
举目四顾,雪楹发现这个内堂连窗户都没有,别的摆设也相当简单,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禅房。
只是对面墙上隐约挂着一副字画,字画下方有一桌案,上面一鼎小香炉,细细一看,里面没有火星,想是刚被人灭掉的。
雪楹走近那桌案,伸出手去触碰那鼎香炉,炉子十分凉,她感觉自己摸的是一块冰,但是炉里仍在往外冒烟,手一探,也是冰冰凉凉的。
在那附近只站了一小会儿,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一扫胸口憋闷的燥热。
同时也觉得奇怪,这里面放置的到底是什么奇物,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心中揣度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吸入那股气息越多,身体越舒畅。
绕过桌案,她走近墙上挂着的画轴,由于光线很暗,她眼睛几乎贴了上去,一看,上面竟空空如也,雪楹心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估计是代表佛家四大皆空的意旨吧。
又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并没有别的发现,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身边好像少了个人,难得这么清静,雪楹一惊,凌羽煊不是一直在吗?怎么不见了?
回想自己在路上瘫倒在地的时候,凌羽煊明明在旁边的,怎么就她被抓了过来吗?
还有,佛堂里别的人呢?怎么着了这么大火却没人顾及?
一连串的疑惑搅乱了雪楹的思绪,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既然无出口,不如出去看看。
脚步刚要踏出那个小禅房,只听外面“轰”地一声巨响,雪楹经不住声捂紧了双耳,头微微往外一探,天呐!佛堂被烧塌了!
倒下的断梁残柱把禅房唯一的出口堵了个严实,雪楹试着去推,纹丝不动;她有使出断烟索,不想门口堆积的东西太多太沉,她的索链只能牢插进去,但无法左右游移。
正无计可施,她目光瞥见了墙上的洞,微微一笑,冲着那面墙站定,运气抽索,只见那断烟索如银蛇般飞窜出去,一眨眼工夫就在墙上钻了另外四个孔,这四个与原有的一个连起来形成一个圈。
雪楹收回索链,又再度送出,手臂带动银链飞速旋转,断烟索沿着墙上的五个洞划着圈。
过了约摸半盏茶工夫,雪楹额上微微渗出点点汗珠,她收回银索,复藏于腰间,走到墙边,朝着划好的圈使劲一推,这下,终于可以出去了!
在小禅房的蒲团下面,有一条密道,密道不长,三五个梯子而已,密道尽头是一间地下密室。
密室未及一人高,并不也宽敞,只有一几,一榻,几上摆了一盏矮小的烛台,上面滴着烛泪。
有个女人端坐于前,她衣着华丽,面容端庄,看姿态,是个少妇;看她神态,似乎在费力敛息,目光死锁在榻上斜倚着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一身枣红色锦缎衣袍,一顶紫冠束发,发鬓有银丝几缕,闭着眼睛,眼角皱纹挤作一团;眉头紧蹙,嘴角还有未干的血渍。
负伤之后,他已屏气敛息了好一阵子,从他的表情上看,似乎十分痛苦,听见上面的最后的那声响,他们二人终于长长吐了口气。
坐在几边的女人说话了:“没想到,堂堂赤岩山庄鼎鼎大名的韩封韩大庄主连一个女娃娃的一招都受不起!”
中年男子仍旧闭着眼无话,那妇人继续说道:“不过也可以理解,在毫无防备之下,受到那么狠辣的魔功袭击,难免会受点伤。我只是纳闷,为何上面禅房内熏的‘冰枫’丝毫对她不起作用,按理说来,她应该立即昏死过去才对,哪还有能耐逃出去。”
还是只有那女人在说话:“韩庄主莫非伤得不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您说这事让我帮您传出去,会不会有伤您在江湖中的颜面呢?”
“兰藻!你别越说越离谱!”
终于,那个中年男人开口了,声音极度嘶哑低沉,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称,不看样貌,还以为是个老朽。
“哟!终于肯说话啦?果然,你对这得来不易的名声还是很看重嘛!方才问你,为何你们山庄的迷药‘冰枫’对她会起不了作用?莫不是,这迷药是浪得虚名,跟寻常熏香没什么两样罢了!”
“胡说!你要不亲自上去试试看这迷药管用不管用?”韩封微微有些怒气。
“这倒不必了,只是,这陆雪楹到底练了什么功?连‘冰枫’都奈何不了她?”兰藻神情凝重。
“‘冰枫’原料取自西域天山苦寒之地,中原人士对此药理应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我猜不是陆雪楹的武功问题,而是她早前应该中了别的什么毒。你有没有在路上下过毒?”
“这……”
兰藻犹疑了,她暗地里跟氿溟谷有勾结,之前她让凝霜带着一众亲信先于绣蓉他们赶到溪边,下了氿溟谷的毒——“荏葵”。
此毒无色无味,入水即化,而且毒性不会因为水流而消散,而会沾染整条溪水,不管喝水的人是在上游还是下游。
但兰藻似乎并不想让韩封知道她和氿溟谷的秘密来往,只扯谎说道:“我难不成有分身之术?我一直在这里坐着,等你帮我把她抓来,又如何前去下毒?”
“哼!你在这里,但你不可能没有别的手下吧?他们照样可以。”
“韩庄主这么说话是不信我了?那你还跟我谈什么交易?既然你不信我,不如大家好聚好散,这《飞雪心经》的下落,我只好让它烂在肚子里了。”
“兰藻!你少拿《飞雪心经》要挟我,要取你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呵呵,韩庄主,小女子贱命一条,你要取,悉听尊便!不过,临死之前,我有一句忠告,我提《飞雪心经》并非要挟你,而是想说,既然是做交易,那就应该坦诚相待,如若你不相信我的话,即便我告诉你《飞雪心经》的下落,那么我的话可以是真,也可以是假,你又如何评判呢?”
兰藻不慌不忙地解释,似乎信心十足。
韩封冷静地想了想,兰藻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便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妄自揣度了。只是,我叫灵空方丈在轻雾里下的是本庄的‘虚神散’,绝不会与‘冰枫’相克,他们两个明明已经昏迷了,还没等灵空问话,居然都给醒了,而且,那个丫头还能使出如此毒辣的武功。除非……”
“除非什么?”兰藻急切想知道后话。
“除非他们种了别的毒,否则,不可能!而且另外那种毒的毒性要足够能和本庄的两味奇毒抗衡,”
韩封停顿了一会,思索着,又接着说道,“莫非是……氿溟谷的‘荏葵’?”
“听你这么一分析,真有可能是。但班不轨那老匹夫有什么动机插手我们的事呢?”
兰藻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是送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成功转嫁他人了。
“这我也不知道,一切都要查!”韩封似乎话里有话,但是兰藻并未察觉出来。
“那,“兰藻目光一转,绣蓉她们你打算如何处置?”
“放了!”
“什么!?”兰藻大惊,“这可是咱们费劲心思才抓了来的,决不能就这么放了!”
“我说放就放!”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