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光透过木格子窗,轻柔地洒在木桌上,雪楹睡眼惺忪,坐起身,觉得口渴,于是要去开门呼唤掌柜的送茶。一觉刚醒,她疏忽了凌羽煊就睡在床边的地板上,一脚踩在他身上,凌羽煊一个激灵弹起来,“嗷嗷”叫了两嗓子,又说:
“我倒了几辈子霉了,怎么遇到你了呢!好端端睡个觉,居然被人活生生踩醒!”
“好啦好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踩着你的。你接着睡,我只是想叫人送茶来。”雪楹理亏,声音十分温柔。
凌羽煊是许久没见她温柔起来了,一时觉得别扭,既然她让继续睡,那就乖乖听话吧,反正也还早,遂拉了拉被子,合上了眼。
雪楹怕又吵醒了他,于是轻轻开了门,又轻手轻脚地合上,自己下楼去找胡掌柜了。
凌羽煊刚刚要进入梦乡,“啪啪”有人在外面狠狠地砸门,又把他弄醒了!火不打一处来,对着门口喊了一嗓子:“陆雪楹!你敲什么敲!”
那人似乎没听见,还一个劲儿地敲。
凌羽煊困意全无,气冲冲地把门一拉,门口居然没人!他又嚷起来:“这谁呀!活得无聊吧!大早上起来敲人房门做什么!还躲什么躲!出来!”
无人响应。
雪楹在楼下都听见他叫唤了,素来知道凌羽煊这人不正经的,也没上去看,继续等着胡老板端茶来。
凌羽煊左看看右看看,都没动静,心想罢了罢了,正欲合上门,一低头,发现门口爬着个奶娃娃,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原来是你这小鬼!”凌羽煊边说,实在不好意思跟个小孩子制气,一把将碧浪抱起来,走向红珂住的房间,果然,房间的门没有掩实。
他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又敲了敲,还是没人答应,心想:不好!难不成,红珂姑娘出了什么事?!他也没犹豫男女有别这等事了,救人要紧!于是,他抱着浪浪,一脚踏进红珂的房间。突然,走廊里雪楹一声尖叫:
“啊!凌羽煊!你个臭流氓!你干什么!”
凌羽煊半个身子又从红珂房里仰了出来,说:
“死丫头!别叫!方才是浪浪敲咱们房门,我本想把他送回来交给红珂姑娘的,可是怎么敲门都没人答应,我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或许是食物中毒什么的,不省人事了,所以正要进去看一眼。你别开口闭口臭流氓的,我堂堂正人君子好不好,我要真是臭流氓,你早就……嘿嘿。”
“臭流氓!闭嘴!把浪浪给我,你过来端着茶,我去看看!”雪楹说完,将茶一递,接过碧浪,进去了。
心想着:食物中毒!我呸!亏他凌羽煊想得出来,连浪浪都没事,红珂一个大人,怎么可能呢!昨晚饭菜大家都吃了的,凌羽煊和我也都好好的啊。准是那死小子找借口调戏人家黄花大姑娘!
雪楹走到红珂床边,红珂是背对着外面的,雪楹轻轻将她掰过来,唤着她的名字:
“红珂姑娘,红珂姑娘,红珂,红珂,你醒醒啊……”
见红珂面色如常,呼吸均匀,一点也没有中毒或受伤的迹象;忽地,雪楹想起一件事来,昨天吃饭的时候,听萱儿说红珂最离不开的人就是她家弟弟,于是,她对着红珂大声说了一句:
“红珂!你再不醒!我就把你弟弟抱走了啊,我要把他扔在大街上,谁爱捡就捡了去!”
话音刚落,红珂眼都没睁开,猛地坐起来,张开双臂,开口就嚷:“弟弟,我弟弟!别,别!给我,给我!我要我弟弟!浪浪,浪浪……”
雪楹见她的模样,估摸着跟凝霜一边儿大,瘦小瘦小的,那么疼惜他的弟弟,不由地想起小众来,许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小众过得好不好。雪楹将碧浪放到红珂怀里,说:“快醒来吧!你也真能睡!还姐姐呢!弟弟跑了都不知道!”
红珂揉了揉眼睛,巴眨巴眨地看着雪楹,说:
“嗯!谢谢雪姑娘,我弟弟要是走失了,我可活不下去了!”
“呃,纠正一下,我不姓‘雪’,不过,你叫叫也罢了。对了,要是不想你弟弟偷偷走掉啊,你以后睡觉可别睡太沉了哦。”
雪楹逗着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妹妹一般,不管凝霜的娘亲兰藻是个什么样的人,凝霜总不不至于太坏的,须臾,雪楹又说:“好啦!你弟弟也回来了,我该走了,你梳洗梳洗吧。”
“谢谢雪姑娘。”红珂看见雪楹离开的背影,心里想着,这雪姑娘不但人长得美若天仙,心也纯净得像雪一般莹亮,除了有时说话有点泼辣外,世上没有比她更完美的人了吧,她转而又看向怀里的小孩儿,
说:“弟弟啊!可别再乱跑了哦!姐姐现在可后悔那天没经爹爹允许带着你跑了出来,结果,这一出来,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哎。咱们姐弟两还不知道要被绣蓉那拐子带到哪里去呢?浪浪,你可不能离开姐姐啊!”
怀里的小毛孩居然点了点头,红珂眼见,欢喜非常。
这时,萱儿门也没敲,直接进来了,叉着腰吩咐到:“主子有令,你带着你弟弟赶紧起来,收拾好了,一起上路!不得耽搁!”
红珂一听,一脸惊慌失措,抱着碧浪“咚”地跪地,带着哭腔说:“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杀了我可以,求求你们放了我弟弟!……”
萱儿错愕,“谁要杀你们了?!”
“啊?萱儿姑娘,你刚刚不是说,要我们上路吗?”
“哎呀!要杀你何必等到现在,白浪费我们好几天钱粮!是让你们收拾好行李,跟我们到徐州去。笨丫头!”
“哦!哦!好!我马上收拾。”红珂轻轻地把碧浪放在床上,自己抹了抹眼泪,开始动手收拾物什。萱儿好像要张嘴催她动作快点,这时,隔壁一声吼:“柳萱儿!你做死的!让你吩咐个事儿,要他娘的这么久吗?赶紧回来!过去叫那边两个。”
“哦!哦!是,主子,我这就去!”萱儿听了绣蓉的话,慌慌张张跑出去叫雪楹她们了。都通知到了,她赶忙回了绣蓉房里,帮她主子收拾东西。
这边,雪楹和凌羽煊开始商量了。
凌羽煊说玩着茶杯,说:“我看,咱们就跟着她们,好让我确定这‘绣蓉’到底是不是那个‘绣蓉’,我是越看她越像!”
“还有哪个‘绣蓉’啊!?”
“嘘!你小声点!我现在不能在这说,等确定了,对你绝对有帮助,咱们最好跟着她,什么事,就乖乖听她的,先别跟她唱反调。”
“哦!反正我也只能信你了!我才刚涉足江湖,经验方面,的确不如你这臭流氓。都怨平日在山庄里,我娘亲和爹爹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你还说我是臭流氓!改口叫声‘哥’,不然,不带你玩儿了啊!”凌羽煊故意装作生气。
“好啦好啦!凌大哥,行了吧!”
“啥?‘凌大哥’,听着老透了。再改!”
“别啰嗦了,你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吧!”雪楹懒得跟他较劲儿,得赶紧下个定论,不然绣蓉又要开嗓吼了。
“行!爽快!那叫我羽煊哥哥!”凌羽煊一嘴歪笑。
雪楹一听,一口茶喷了出来,“什么!羽煊哥哥?!还上什么路,你直接恶心死我算了!”
“唉?刚才谁说我说叫什么就叫什么的?!”
“哎呀!换一个,这也太恶心人了!我想呕!”
“那就省去一个‘哥’字,怎么样?”凌羽煊话音未落,只听隔壁的咆哮声传来,自然又是绣蓉:“做死的!就等你们俩了!走是不走?!一句话的事!真他娘的磨唧!”
雪楹实在被叫嚷得头晕,对凌羽煊说,“哎!好吧好吧!快走吧!羽——煊——哥!”
一行人出了卓卓客栈,那胡老板畏惧那‘母大虫’,也不敢多送,只在门槛那停住了。
清晨,一层薄雾笼罩在街上,混着烟尘,夹带着点点阳光,零星有几个行路人,都是赶早去摆货摊的。
绣蓉叫萱儿不知从哪买了辆马车,还雇了个车夫,看那车夫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一行人上车,也无话。只是凌羽煊对雪楹耳语着:“这绣蓉大姐可真阔气啊!”雪楹递了他一个眼色,叫他闭嘴。他们俩对面坐着红珂,红珂手里抱着碧浪,她轻轻地哄那小孩儿睡觉;而绣蓉和萱儿则端坐在马车最里面,绣蓉闭目养神,萱儿拉着她主子的手,似乎又在给她探脉。
走了好一阵,马匹也得歇下来吃个草了,车夫唤众人下车。在溪边找了片草地,大家席地而坐,掏出携带的干粮,打了几壶溪水,开始解馋。
吃着吃着,凌羽煊问到,“敢问绣蓉姑娘到徐州有何要事?”
绣蓉豪放地含了一口水,还在嚼着嘴里的东西便答到:“坐船!下江南!”
凌羽煊满意地笑了,一屁股坐到雪楹旁边,在她耳边说:“我八成是猜对了!”
雪楹说,“怎么说?”
凌羽煊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