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后事

第91章　后事

“既如此，老夫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太子妃若不嫌舟车劳顿，同去一趟也无妨。”

“那还请储丞相稍候，容我收拾一二。”

徐嬷嬷得知徐竹心的决定，震惊异常，“王妃万万去不得，若是他有心刁难，只怕有去无回啊！”

“可是我没有办法，如果我此次不去，只怕一生都见不到明月了。”

徐嬷嬷疑惑道：“当初咱们那么小心，怎会被他发现？”

“……他…看到了明月的胎记！”

“那…那姑娘她……”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把我的女儿推了出去，二十年不与她母女相认。她若在别人口中知道了实情，只怕要恨我一辈子了。”

“可是此次之行若是有个意外……”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我们娘俩死在一起，对我而言反而是最好的结果了……”

徐竹心紧紧跟在储丞相身后忐忑不安的走在曲折离奇的甬道内，终于在一扇石门前停下了脚步，“太子妃请便吧，老夫身子骨不行，奔波了大半夜很是劳累，就不陪着太子妃了。来人，开门！”

徐竹心走进去屋内一片漆黑，举起灯笼搜寻时听到有人说道：“可以把灯熄了么？”

循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明月把头埋在膝盖上窝在室内一角，“明月，你怎么了？”

身后那人径自点了桌上的蜡烛出去了，明月抬起头来用手遮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旁边的人，“娘，是你啊。”

徐竹心抱着明月哭道：“你受苦了，都是娘不好，你不要怪娘好不好？”

明月皱着眉想了一会说道：“娘，这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招惹的麻烦。”

“不，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明月静静靠在徐竹心怀里说道：“娘，你回去之后告诉明朗我是有了意中人与人私奔了，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让他别担心，那个小子平日里挺聪明的，就是有点愣，还一根筋，你看着他点，别让他做傻事。以后他成亲的时候你可得注意给他挑个强悍的媳妇，但是千万不能有什么坏心，那小子耳朵根子软，别……”

“明月，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呀？”

“没什么，刚才我自己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回不去了，最伤心的应该就是那个小子了。”

“你只想着明朗伤心，为什么就不想想娘，娘难道就不伤心了吗？”

“娘有爹，还有明曦和明朗呢，明曦那个不让人省心的性子就够人头疼的了，只怕要让娘操劳一辈子。我自己这个结果跟娘没有一点关系，娘不用怕以后见了我娘觉得对不住，娘对我已经很好了，我都知道的，我娘肯定也知道的。”

徐竹心哽咽道：“明月，我…我才是你娘啊……”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我娘。”

“不是，我才是你亲娘，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是你，不是明曦。”

“娘在说什么，我有点听不懂。”

徐竹心语无伦次的说道：“我不是不要你，当时嫁给秦玉川的时候已经怀着你了，要不是有你，娘早就跟着你爹以身殉国了，哪里还会苟活到现在。”

“我爹？”

“你爹是前朝太子，说是太子，其实根本就是虚有其职，就连当时的皇上在朝堂上也说不上话，更何况一个太子呢。前朝也就是储家的一言堂，若不是秦家被逼的急了直接造反，只怕如今这天下早已改姓储了。为了这个我跟你爹怕有了孩子被储家当成傀儡，一直都不敢有身孕，万万没想到最后意外有了你，我怕被人发现，就吃下宫中秘药掩盖脉象，奈何最后人算不如天算……后来我就嫁给了秦玉川，当时我想着嫁给他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你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可是我操持竹语生产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储丞相，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我出宫的时候怀有身孕，所以向我来确认腹中孩子的身份，正好竹语生产明曦没熬过去，你也已经足月，我就借着这个由头喝下催产药生下了你，在产房中把你和明曦换了过来，这才瞒过他。为了怕他以后纠缠，所以就……明月，你不要怪娘，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如若不然，当时你就被他从我身边夺走了。”

“……我脚上的这个胎记是怎么回事？”

“你爹、你爷爷身上都有一样的胎记，这是家族遗传，如果没有这个，我哪里舍得狠心不认你。娘没有法子，我生怕漏出什么马脚被他们知道，所以只有这样，只能这样啊……”

明月浅笑了一声呢喃道：“原来他们就是在找这个，可是他为什么也要找这个呢。”

“明月，你说什么？”

“娘，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徐竹心激动道：“你真的不怪我么？”

“……可能会有一点点在意，娘，我不是圣人，不能完全无视这些，可是我也知道你这些年看着我的时候，只会比我现在难过百倍、万倍，所以，我不怪你。”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明月任由徐竹心紧紧抱着自己，闷闷的说道：“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娘不会让你死的，你会活的好好的，会一直活下去，娘还等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如果我不是快死了，娘怎么会跟我说这些呢。”

徐竹心身体一僵，眼泪流的越发快了，“明月，你不会死，可是……可是……”

“可是我不能回去了对不对？”

“……储丞相发现了你的胎记，所以他要让你和他的孙子成亲，生下有前朝皇室血统的孩子，这样他所做的一切就有了更为正当的借口……”

“……娘要把我丢在这里吗？”

“……”

“娘，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我知道娘的苦衷。”

徐竹心哭的泣不成声，“明月，对不起，对不起……二十年前我为了保护你不让你知道我是你亲娘，二十年之后我还是没法子保护你……娘没用，娘太没用了……有时候我自己都在想，如果当初我带着你跟你爹一起去死，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纠结这些……是不是会比现在好一些……娘一想到你还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娘就恨……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我舍不得我的孩子还没见天日就跟我去死，我舍不得……

门外传来声音：“主子让我来告诉夫人一声，天马上就要亮了，夫人要是再不走只怕会多惹许多烦恼。”

徐竹心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明月，明月劝道：“娘，你快走吧，被…被爹发现就不好了。”

“我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娘，其实这样挺好的，你再也不用担心安危了，我会一直活的好好的，一找到机会，我就会回去看娘，娘尽管放心。”

徐竹心贴着明月的耳朵低声说道：“……你等着娘，娘但凡有一线机会，就会救你出去……”

明月伸手紧紧抱着徐竹心，“我相信娘，我会乖乖的等着，等着娘来救我……”

徐竹心把一直戴在心口上的玉佩拿下来替明月系在脖子上，“这是你爹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了，娘今天把它给你，你好好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我知道了娘，我会好好保存的。”

“夫人，再不走的话真的要迟了。”

徐竹心恋恋不舍的看着明月说：“等着娘，一定要好好等着娘。”

徐竹心走到门口的时候明月忍不住在她身后叫了一声，“娘，”看着徐竹心不舍的眼泪明月笑着说：“无论别人说了什么娘都不要相信，娘只要记得我一定会好好的等着娘就行了。”

室内恢复平静之后明月看着桌上的烛台眯了眯眼睛，然后走上前去一口吹灭了蜡烛，重归黑暗……

明月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可是冥冥中仿佛有个声音告诉她，还有人会来，也许现在，也许明天，他，一定会来……

门被再次打开的时候明月放松的松了口气，“你来啦？”

那人焦急的问道：“明月，是你吗？”

明月仿若叹息般的说了句，“原来是你。”

那人小心翼翼的关上门刚拿出火折子，明月就说道：“我知道是你，不要点灯好么？”

“明月，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你怎么才来？”

“明月，我让爹调动了全部的卫兵，连皇上的禁卫都出动了，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明月，赶紧跟我走吧。”

“走？去哪？”

“当然是回咱们家了，咱们已经成亲，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呀。”

“是啊，咱们已经成亲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明月，有什么话咱们出去再说好不好？外头随时可能发现我，你赶紧跟我走吧。”

明月摇摇头，随即想到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张嘴说道：“出去之后我怕我就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