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冰凉轻轻拍打着白玉的脸颊,微微仰头。那样清澈的水滴仿佛也带着主人一般的金色光芒。
明明在流血的是自己,可是为什么。它的表情比自己更痛。转过头,不同的面孔却都有着同样的表情。
白玉心头一震,他们说不许他再伤害自己、他们说宁愿自己背负所有的罪恶也想让他保持最初的纯净、他们说如果他受伤自己会更加疼痛,比他多一千倍一万倍。
一句话都没有,可是白玉却看的真真切切。这一刻的他似乎有一点明白了,让别人关心也会是一种沉重。
可是这沉重白玉甘愿背负,你能够做到么能么一个问题在心中不断回响。伤害自己是他唯一赎罪的方式,该放弃么或者如何代替。
“我们走吧,布丁。”拍了拍它高大的身躯,一阵金光乍现。布丁又恢复了往日的大小,只是尾尖多了些不甚明显的三条分叉。
另一只手抱起已经虚脱的布丁,感受着它还在自己的怀中颤抖哭泣。
“你的伤”吕何为拦住正要离开的白玉,想要为他先止血疗伤。
“不碍事,回去再说。”不等吕何为说完,白玉便径直掠过他。
行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顿下来,夜风中掺杂着细碎的沙沙声。青翠的碧草在一具具的尸体缝隙中随风飘摇,映射成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
一条殷红的鲜血仿佛成了路标,指引着白玉前行。
“心儿”行走了片刻,当见到眼前的一幕白玉不禁低声呼喊出来。
她的眼睛还是那样明亮,笑容平静,手指在草地上轻轻的颤动着,仿佛和着风中的某种轻快旋律。如果不是身上大片的伤痕,白玉还以为她只是在欣赏夜空而已。
白玉的眼神有些模糊,这样的夜里、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笑容。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失去杏儿的晚上。
可是,他只能半跪与心儿身侧。整个右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完全无法动弹。左手怀中还搂着不停发抖的布丁。
“呵呵本想给你个临别礼物哪知咳他们人太多了。”心儿此刻的笑容少了天真多了些淡漠,白玉相信这才是真正的属于她自己的表情。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白玉看着那张还略显青涩的面容,目光多那么温柔。
“姐姐她最后也是这样的表情么?”心儿看着白玉的眼睛,也许这样的结果正是自己所追寻的。她终于跟她一样了,用同样的方式为了同一个人死亡。
一个人活着太苦、太累。她只想要找一个能够让她依附着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了却又失去。这样的结束方法对于心儿来说是何等的幸福。
“我要救你,所以尽情的憎恨我吧。”白玉的声音很轻,话语平淡。可是那样的神情却让心儿与每一个看到的人深深着迷。
“你真是个妖孽。”因为太过意外而睁大的双眼似乎耗尽了心儿仅剩的力气,当简短的话语说完便开始大口的喘气与剧烈的咳嗽。
“这话很多人都对我说过,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配合治疗。”说完在她染满了鲜血与泥土的额头上烙下一吻,随后将目光转向吕何为。
“我要她活着。”将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收回,语气仍旧淡漠。却让人心生震撼。
“恩,我会的。”几乎是下意识的答应了下来,这是医者大忌可是吕何为却无心顾及那些。
司徒萧寒走上前去,将白玉抱起。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怀中的人没有半点挣扎,只是那目光还紧紧的锁在心儿身上。
“如果你有意外,所有人都得陪葬。”这样的话语一出,白玉才将目光收回。
淡淡的笑容仿佛在深夜里绽放的花朵,闭上眼安心的在他的胸前休息。面对这样的冷酷的男人。却不觉得有一丝可怕。
回到茅屋,翼离拿来止血的药后转身便要离去。可是却被白玉拦下。
“为我上药。”看着那张挚爱的脸庞,墨黎昕重重的叹了口气后,坐到白玉身旁。
细致小心的解开粘腻在肌肤上被血液染透的衣衫,粗糙的大手动作轻柔。看着那有些狰狞的伤口,墨黎昕紧抿着唇。
明明将眼前的人视为珍宝,明明自己就在他的身边。可是一切都还是没有改变。
“你在生气么?”白玉看着自己的右臂上一层层雪白的纱布将伤口掩盖。另一只手覆上他的唇,一点一点的描绘着形状。
“我没有。”墨黎昕仍旧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倔强的低着头不肯与白玉对视。
“墨墨,你是所有人中最不会说谎的。”白玉的声音充满了愉悦,墨黎昕诧异抬头的一瞬间,白玉的吻覆上了他始终紧闭着的唇。
湿润的舌一圈圈描绘着墨黎昕的唇形,在缝隙中不断游走想要探入那贝齿紧闭着空间。
“唔”墨黎昕的喉结艰涩的翻动了一下,终于被白玉撩拨的忍耐不住张狂的允吸起那柔嫩娇艳的红唇。
“这是惩罚。”却在连味道还未来得及品尝时,白玉就退了出去。轻喘着气息,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因为情欲没有得到满足而皱起的眉头。
“下次我不会再眼看着你受伤了。”深吸了一口气俯身在那白色的纱布之上印上宣誓的痕迹。而后转身离去。
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让白玉觉得很深冰冷。当墨黎昕那滚烫的吻印到他的手臂时,让他忍不住浑身剧烈的颤抖,灵魂仿佛也在哭泣。
当墨黎昕离开,只剩下白玉一人独自望着那被细心包扎好的伤口出神。
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伤心、难过或是欺骗、隐瞒。
无疑墨黎昕是最容易被看穿的,只要是当他不肯面对自己的眼睛时。那便是有事瞒着他,只是他宁愿用沉默来抗议也不愿欺骗自己。
萧寒,呵呵那样一个可怕的男人却无法让自己心中产生一丝惧意。当然如果他刻意对自己冷漠的时候那一定是在逃避。
翼离,一想到这个妖艳如花美的不似真实的男子。白玉不禁笑出声音,只要是为了自己好,他倒是能够流利的说出任何假话。只是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卖了他吧。
玄堇那一只千年狐妖,他的一切自己都不甚了解。但是他为自己冒过险、受过伤,义无反顾的跟随自己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却惟独没有骗过自己。
还有舜,只是在心中默念出这个名字就能够让自己痛的窒息。这个他最爱的男人呢?他的谎言自己可是知晓、可愿知晓?
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逃离,可是那不过是骗不了人又瞒不过自己的无谓挣扎。
如果天上的神真的愿意看这种戏码,那么就算我多逃几次又能如何?只是如果,连看的兴趣都失去了。那么我就能彻彻底底的了断么?
白玉仰头凝视。在他漆黑的眼中呈现一片虚无。
舜我是幸福的身边有这么多人甘愿为了自己受苦,陪伴着自己。但是为什么偏偏不是你这世间有这么多这么多的人能够遇到真心爱着的人是何等不容易。
“心儿”当白玉来到心儿的面前,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看着那苍白的没有血色的面颊上微微颤抖的睫毛。白玉知道她已经恢复了清醒。
“我是来知会你,明日正午,我们就要启程。你,必须在此之前好起来。我救你,无非是想要平复自己当时无法挽救杏儿的遗憾。你可以恨我、可以随时来杀了我。但是,你必须活着。”
白玉瞄了一眼那在突然收紧的拳头,暗自摇头。为何到了此时还是要如此隐忍。
“当然,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只是,如果这样。你便不再是你,你就只能是杏儿的替身、傀儡或是我的影。”白玉用那样平淡的语气说完之后,便快速的转身离去。这样压抑的安静,忽然让他觉得有些无法适应。
烛光下,女孩儿眼角那一滴始终倔强的不肯滴落的泪水。折射出异常刺目的光辉。
姐姐你最为重视的那个人,他终于认可了我。姐姐如果此刻的我是你,那么你会高兴么?
在失去了那个光辉、那个榜样的四年里。今天,她却感觉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接近她。
白玉给了自己希望,让她能够站在与杏儿的相同位置,那么自己的希望就会有实现的一天了。只是现在的自己,还有力气抓住这希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