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支董啊,我是林良,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林良轻声地说。
“林良啊,你最近怎么样?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宴会那天晚上你接着电话就出去了,走的这样匆忙,是不是自己的女朋友那边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你现在还好吧?没事吧?”支董在手机那端关切地询问,滔滔不绝。
林良是个心细的人。任何人任何事对自己的感情流露,自己都会如电子温度测量仪般,稍稍有改动,就会细枝末节的感受到变化。支董对林良如此直接真诚的关怀,林良一时之间竟产生了错觉:支董放佛在关心自己的儿子般关心着自己。
“支董,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刚才秦逸打电话给我了,我说还是直接打给你吧,是关于请假的事。我这边虽然没什么问题,可是我的女朋友这边的情况不是很好。所以,我想着向你请几天的假。”
“林良,请假的事倒是好说,只不过你这作为公司的总经理刚刚走马上任,请假的时间太长不好,刚任职的这几天就请假也不好。我是建议你一周之后再说。”支董在手机那端用很是客气的语气说着。
林良真是没有听出支董语气中的倍感温和,他满是为难地回应:“支董,如风这边真的是离不开人,所以我这几天的假是一定要请的,公司那边儿的事只能麻烦你帮忙再安排个同事了。”
“你工作的事不用担心,秦逸在这边一直负责着你的工作。”
“怪不得呢。”林良做出了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怎么了?”支董感到不解。
“刚才秦逸不是给我打过电话了嘛,我还纳闷儿她怎么睡得这样晚呢。原来是你让秦逸帮我做着事情。真是辛苦她了,”林良接着往下说,“支董,我有个建议,你看要不要让支峰暂时接替我的位子?”
支峰听见林良这样讲,之前对林良的猜测,之前怀疑林良有预谋的在争夺自己总经理的想法在脑海里慢慢成为泡沫,快要消失了呢。
支董在听见林良的这个建议之后,很长时间没有吭声。他的沉默在手机里在病房里在支峰看向林良眼神里满是期待的情境中具体存在着。
支峰看着林良,眼神一动不动。无论是眼神还是内心,实实在在的全是盼望。那样子犹如久旱的土地在期盼酣畅淋漓的雨水。
“支董,你在听吗?”林良实在是受不了支峰这灼热的渴望的眼神的煎熬。
“嗯...林良,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有秦逸在,她应该还能应付过来。至于支峰,我会安排他做部门组长。”
“支董,你看这样行不行,让支峰先做着副总怎么样?这样一来支峰也能分担一下秦逸的工作量,况且很重要的是凭支峰的能力,他现在完全能够胜任。”林良想尽全力争取一下。
一旁的支峰在听见林良对自己的父亲这样讲,心里那点儿被冠名为“希望”的星星之火有些黯淡了。
“林良,还是按我说的办吧。时间不早了,这几天公司的业务很是繁忙,我这刚在公司加完班,要回去休息了。”支董算是婉约地拒绝了。
“哦。行,支董,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你说的,嗯...我明白了。”
挂上了电话。
支峰看见林良把手机放进了兜里,心里荡漾着快要溢出来的失望。
为了让林良知道自己并不介意,自己不是离了总经理的位子不能存活,他故作轻松地把眼睛望向了别处。
林良看向支峰,他正望向别处。林良轻轻地走回如风的病床前坐了下来。
思考着怎么说,怎么准确而又圆滑地把刚才支董告诉自己的事转述给支峰。
“支峰,你爸说让你先做着组长,毕竟你这刚从国外回来,你的实力我们清楚,公司的职员可不是很了解。你这样先做着,信不信用不了几个月你小子就能把我挤下去,稳稳当当地做你的总经理。到时候我就给你打打下手行不行?”林良有意做出一副巴结的样子好消除支峰心里的不快。
“真无聊。睡觉。”支峰说着走到病房里靠近门口的沙发处躺了下来,“林先生,你睡觉那样轻,她如果有什么动静,就算是睡着呢你也会第一个听见的,这样你就早点儿睡,OK?”支峰指着如风说。
还是支峰了解自己,他知道自己疲惫不堪还是不忍睡去的原因,心里有些感动。
不过,别忘了林良可是男子,他们男子表现情感的办法可不是那样贴心和温柔:“你真是越来越像个老妇人了。真是唠叨起来没完没了。管好自己,OK?”
支峰“哼”了一声,闭上了眼。
林良看了如风一眼,又望了望支峰,一切安好。自己也就趴在了如风的手边。
一切安好。
这是林良看到的假象。
那些浮在表面的东西总是这样美好。如果你不深入其中,如果你不是当事人,如果你不是始作俑者,你怎么知道那些真相的不能忍受,那些真相的焦躁不安,那些真相的血淋淋。
真的,还带着鲜红的血这样的血淋淋。真让人恶心呢。
躺在沙发上的假装睡觉的支峰真是觉得恶心呢,些许的淡淡的恶心呢。
林良,你不觉得我和你相比你更像是我爸的儿子嘛。真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在我的脑海中在我的认知中甚嚣尘上。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我是有些敬佩我的爸爸的,后来这种敬佩慢慢变成了畏惧。我心目中成功的男人,真正的男人就应该和我爸爸那样,做事当机立断,才能出众,心思缜密,棱角不分明可是也有自己的脾气,自己的原则。从小我就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真正的有血性的男人。所以,我那样地接近他,我那样地不辞辛苦地走他给我安排的路。在他面前我就真的如同老鼠见了猫一样。别人都羡慕我从小出生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家庭里,可是他们哪里晓得我害怕自己以后不能接替爸爸的公司,我害怕自己以后把这样有名有势有广阔的发展前景的彩织公司给搞砸了,所以我一直怀揣着小心翼翼的心认真的在人生的征途上走着,我真的觉得我爸爸他给我选的路肯定是对的,我只有这样紧紧跟随着他的计划我才能不给他丢脸,我才能真正成为像他那样的成熟的男人。
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你,不过好在你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从对你泼了葡萄酒那次之后我现在一直在躲着我爸。包括刚才的电话,你在最后说的那句“你早点儿休息吧”,照道理说我是他的儿子,我也要嘱咐他注意身体别这样只顾着工作,我也应该要很是自信地很是有担当地对他说一句“爸,公司这边的工作交给我吧,你早点回去休息”,不过,我不敢,我不像你那样拥有着平和的心态。
真的,和你相比,我真的觉得你才是我爸爸的儿子。别笑我说的这句话,我真的是这样觉得。在我爸的面前,你比我有能力,你比我做事沉稳,你比我敢于担当,你更比我有自己的想法,你比我更能真实的做自己。
公司里的组长?算了,怎么都行吧,我在晚会上做了这样不妥的行动,现如今再这样不老老实实地呆上一段时间,估计我爸真的要生气了。
不过仔细想想,很有可能我之前的职务是公司的副总呢,不过谁让我得罪了我爸面前的大红人你呢。
不行,可不能这样想,林良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可不能这样在潜意识里埋怨你。
......这样多的想法在支峰昏昏欲睡的脑海中沸腾着,在凌晨四点多的困乏时光中慢慢变成了催眠曲,终于沉沉的睡去了。尽管带着很是不着痕迹的芥蒂。
我们都不知道这些慢慢积累在支峰心房里的芥蒂,会不会生根发芽长出遍地的食人花。
我总是会有这种感觉:时间在睡眠的过程中流逝的特别地迅疾。是不是因为我是一个严重缺觉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受,总之不管你们同意不同意,我是这样感觉的,好在支峰也是这样感觉的。
“林良,我真的不想在医院里呆着。”
“如风,你这才刚从昏迷的状态中醒过来,身体还太虚弱了,不能出院。”
沙发上的支峰在朦朦胧胧的意识中艰难地分辨着自己这是在梦境中还是说现在有人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说着话。支峰还闭着眼,他不知道自己从凌晨四点多睡到了这一天的下午一点。
印象中自己不是还在想着林良嘛,自己还在想着林良比自己更像是自己爸爸的儿子嘛。
没有来得及多想,又有别的话语在耳边飘飘地传了过来。
“林良,我去你家好不好?”
“林良,你收留我好不好?”
“如风,你别这样讲。”
支峰开始有些明白了,对话应该是真的,不是梦里的,说话的这两位应该就是林良和他的女朋友。
继续往下听。
“你是不是嫌弃我啊?那算了吧。”
“如风,不是,不是,你别这样讲。我只是...只是有些还不是...不是很适应。”急于辩解的声音。
“林良,我妈去世了。”
支峰本来想着睁开眼呢,结果听见如风这句,心里不由得一惊。他想还是再看看吧,毕竟现在属于他们小两口的私密时间,自己硬是插进去多尴尬。
林良这边在听见了如风说的这句话之后也是惊了一下。如风之前的精神恍惚,如风之前的梦话,所有关于如风的让林良感到疑惑的事情,这一刻都在如风讲出实情后顷刻瓦解。
“那...别伤心啊。这也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情,我们也不能阻挡是吧。”在如风面前,林良总是词语匮乏表意费劲。他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可能也是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安慰她的资本吧。失去了自己的挚亲,这痛苦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
“林良,我现在无家可归了,你愿不愿意收留我?”
应该是点头了吧。还挺迅速。
假装睡觉的支峰心里暗自苦笑,因为他听见如风又讲了一句:“既然你都同意了,那你要尊重我的一个习惯。你的哥们儿来你家吃喝玩的时候请原谅我不会和他们在一起,因为我对男子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