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花如意换了身得体的绒裙,面上素净,抱着孩子走出房门。屋子旁的鸡舍里窝了三只母鸡,见到她出来忙跟着挤出来,绕着她在地上走动……大概以为她来扔稻谷。
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几日都没喂过它们,把孩子抱好后,腾出手从碗里掏了把米扔到地上,三只鸡立马全都围过去,看着样子像是饿惨了,她就又扔了几把。
到门口,临了看了眼院子。那三只母鸡还低着头在地里走来走去,东啄啄西啄啄,看也没看她一眼。肥肥的屁股老是撞到背后的盆栽,里面种的大葱长得老高,就连地里的白菜也在鸡屎的灌溉下早熟,长势极佳……都是自己辛苦种的,现在走了没人拾掇,不出几日就会全枯。
她晃了晃头,大清早的想些什么,关好门后就离开。
穿过热闹的街市,在幽静的静安区路口停下后,看着没有尽头的道路,最后深吸一口气毅然走进去。
这里住的都是大户,都用轿子或是马车来回,看花如意一个人在这走着,多少会感觉奇怪。除了轿夫,跟着的丫环瞧见少不得捂嘴偷笑,听到动静轿内的达官显贵也撩起帘子不动声色的来上下打量她一眼。走着走着,花如意顿住脚步,等身边又一辆马车过去后,她才缓了口气。抬起头看了眼远远的相府,抿唇不语。又走起来,好在时辰早日头不毒,等终于到了相府门口,或多或少都松口气。
上去敲门后,探出头来一个下人,他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客气的问:“姑娘找谁?”
“我找相爷,麻烦小哥通传一下。”
“姑娘可有名帖?”
“出来的急,未曾带上。”
“那您来的不巧,我们爷下令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可是我有急事面见相爷,能不能……”
“我们爷身份贵重,求他办事的人多了去了。在者姑娘可能有所不知,几日前三王爷薨了,相爷悲拗,皇上恩赦我们爷在府中静修不必上朝。所以不是我不帮姑娘通禀,实在是你来的不是时候,且等几日再来吧。”
“姑娘?”那人见她突然怔忪,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就大了声音喊她。花如意失落的点了点头,见说不通也不强求只能先作罢。看了眼相府二字,转身从阶梯上下去。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拉开,从里面匆匆出来一人,然后就听那开门的下人惊讶一声。
“李叔,您怎么到这儿来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叔没有理他,匆忙的出来想要喊住前头那女子,“可是如意姑娘?”,见人没有反应,不甘心又试探的喊了一声:“如意姑娘?”
如意怔住,站在阶梯上回了头。李叔瞧见她,一拍大腿开心念着:“果真是姑娘,方才我正要出门办事,远远的听到姑娘的声音,还以为是听岔了,没想到歪打正着。姑娘的嗓音圆润清澈,容易辨认。小的先前跟相爷一起,有幸听得姑娘的一曲醉清风,可真是记忆深刻。”
如意见是认识的人,便快步从阶梯上走回来,“如意冒昧前来,实在是有事找相爷……”
“姑娘这说的是哪的话,相爷一直在打探姑娘的下落,派人找了好久。门口的小厮不懂事,不知道姑娘的身份,还望姑娘见谅。这会儿相爷正得空,我这就带您去……”说着,注意到花如意怀里抱的孩子,面色不变,留心着带她进去了。门口的下人一脸呆愣,但也后知后觉知道那姑娘跟相爷是相识,心里不由的骂了自己蠢笨几十次,候在一边不敢吱声。
李叔把如意请到书房坐下后,吩咐丫环上茶,之后径自去禀告安君业。半盏茶的功夫,安君业就在下人的簇拥下走进来。看他面色憔悴,一脸倦怠,像是老了十几岁的样子,又听闻几日前染了风寒,身子也虚弱了很多。如意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闷闷的难受。不等他坐下,就垂下眼叹道:“逝者已去,你当知道他不希望你成这副模样。”
安君业轻呵一声坐下,李叔拿了毯子盖在他的腿上,又接过丫环送来的手炉放在安君业身前。弄好后挥退下人,连着自己一起退到房外,房内只剩两人。安君业进屋后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他一身雪白绸缎长衫,头发松垮一束,一黑一白显得脸色更加憔悴。几时见过这人这个模样?他一向是最意气风发的人,自信、自傲,放佛天人一般。太后是他的姑姑,皇上倚重的人臣,显赫的家事,卓越的政绩,自身英俊貌美……
“老三走的时候,我见了他最后一面。”半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