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今日的天气倒是格外的好,阳光也充足,把下了一夜的积雪都晒没了。这还不到晌午,街道上就已经人来人往。几个小贩挑着瓜果蔬菜,在城南到城北的路上来回走着,寻思着尽快把早上刚摘的果蔬卖出去,这样今天一家子的饭钱就有了。有些来的早的,一把占了个好摊位,稳当的坐着,也不用挑着担子来回跑,多少轻松些。
在这的南面有座破庙,早先香火鼎盛,去的人络绎不绝。可自从出了那件事,便没人敢在去那地方,又因地势偏僻,杂草丛生,没了香火后变得人烟罕至。今日,一乞丐老婆婆路过那,经过时心里瘆的慌,后来又隐约听到破庙里传来女子哭咽的声音,更是吓得拔腿就跑。但是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大白天哪来的鬼怪!就悬着心往回走。探头往破庙里看,就见一女子倒在地上,肚皮鼓起,已是九月多的身子。
女子摔倒在地,衣服上已经见了红。
她暗道不好,这小娘子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
赶紧奔了进去,地上的女子面容发白已经昏迷。老婆赶紧去边上抱了大捆的稻草铺在地上,拾掇好了就来抬女子,好在她干过重活,有些力气。慢慢的就把人挪到草堆上后,抬手掐着女子的人中,人才幽幽醒过来。老婆一见人醒了,赶忙轻声安慰她,孕妇的情绪会带给孩子。
“娘子别怕,你的羊水破了,我马上帮你接生。”
女子眉眼朦胧的点了点头,她喉咙一堵,手心都是汗,胡乱一抓拉着老婆婆的手,好半天才哽咽道:“婆婆,要是有个万一,请你一定保小舍大。”
“娘子这说的什么话,大人小孩都会没事的。”老婆反握住女子的手,郑重的对她说,更像是反复告诉自己。她刚才看了眼,知道这女子的怀相不好并不好生,加之又是在外头,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形势严峻,她收拾神色,赶紧去准备生产的工具,半天找不齐剪刀,就到外面寻了根高粱杆削下的外皮充当。这地方偏僻,找不到人搭把手。这娘子又怎么会在这,身边也没个人?压住心底翻滚的疑问,开始接生。
一个时辰后,女子生下一个六斤重的女婴。
老婆抱着孩子喜不自禁,把孩子放到女子怀里后,还是忍不住摸摸她,忍不住连连称赞:“这孩子一瞧就是个好的。”女子面容依旧苍白,但气色却好了很多,她温婉一笑。看着怀中的孩子,心中动容:“婆婆,今天真是多亏了有你在,要不然我和这孩子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样了。”
“娘子说的什么话,难得你不嫌弃我老叫花子。再说我也没帮什么,都是些应该做的。”说着,老婆婆憨憨一笑,眉眼的皱纹挤在一起,更添了几分慈祥亲切的味道。
“看着娘子我想着还是说一句,但我是个粗人也没读过书,讲道理也粗浅的佷,娘子听了不舒服也千万别往心里去,别嫌老婆子我多嘴。”老婆搓了搓衣角,面色微窘。看到女子温润一笑,并不介意。这才松口气,斟酌着开口:“我瞧娘子衣衫素净得体,应是富裕之家的,今日怎么会到这地方来?而且怀着身子,家中也没人跟着照看你。”
半晌,只听那女子叹息一声,眼眶湿润。
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抬头说道:“婆婆你是位好心人,我也不怕同你说。我是个外乡人,被人贩子骗到南闵来的,途中撞了脑子后一直想不起自己家在何处。他们把我卖到青楼后,对青楼的老妈子说我是南边战乱逃来的,之后换了一袋银钱便走了,那妈妈不听我的解释,只说我是她真金白银换来的,哪里还管我从哪来的。”
女子一顿,说着:“后来结识了一位公子,有他相助,我在那肮脏地方待的也算平稳。但是前不久传出消息,说他……得罪人后意外去世了。我平常和他多走动,妈妈怕惹是非,就把我赶了出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有两月的身孕,就用攒着的银子在城西买了一处院子,打算把孩子生下来。银钱有限我也不敢花大,样样都精打细算,只在平日那些益补的东西上花的多些。我算着时间在快要临盆的时候,请了个老妈子照顾。谁知那老妈子心术不正,见我有了身孕行动不便,手头银钱又多,便趁我熟睡之际,卷了我所有的钱跑了。第二天转手把房契卖给了别人,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有人上门,把我赶了出去。”
“我南闵民风纯朴,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人。”那老婆婆身上穿着一件深灰色补丁的长衣,因为生气身体抖的像筛子一样咬牙切齿。目光转向襁褓中的孩子,娃娃一双眼睛亮汪汪的,羽毛般轻盈的睫毛上下扑闪,小嘴咧着上扬,不停的挥着小手来回晃动。这么可爱的孩子……
“事已至此,娘子可有打算过以后?”
女子点头:“去拜访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