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萧声

青草的话让可兰卿心里更不好受了。她吞了吞口水，又轻声说了句：“我只赢了一局，输了两局。”
这样也算是承认输了吧。不知怎么回事，可兰卿极不情愿承认自己是输给了那位莲心公子，好像就偏要与他呕气一样。这种不同平时的异样心理，让可兰卿感到很别扭。
“什么？！你输了两局？”青草瞪大眼睛，像是听见了天方夜谭一般。她又追问了一句：“真的输了两局？”
青草这副表情让可兰卿觉得自己的脖子都烧了起来，她微微点了点头。
也许是找到可兰卿之后心理放松了，又或许是可兰卿输了这个信息带来的冲击力太大了，总之，青草好像没发现可兰卿面红耳赤的异样。这让可兰卿稍稍松了口气。吁，果然，说谎是个技术活。
“哗，果然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是谁那么厉害？”不仅没有发现可兰卿的异样，青草还激动得大叫，就好像是她自己赢了可兰卿一样，兴奋得眼睛都亮了，闪着动人的光彩。
她这副欠揍的模样，却把可兰卿心里堵了大半天的郁气给闹散了。可兰卿毫不客气地挥起手掌拍了拍她的脑袋：“小草儿，有你这样胳膊向外拐的吗！”
青草边揉着脑袋边说：“卿儿，小草这不是见难得有如此情形，心里好奇嘛。”说完，她又挽上可兰卿的手臂，笑嘻嘻地追问：“是谁那么厉害？”
“他说他叫莲心公子。”可兰卿难得好心地为她解惑。
“莲心公子！你居然见着了莲心公子！他长得什么样子的？长得很好看吧？”青草的注意马上被转移了，立即吱吱喳喳地问个不停。
可兰卿鄙视地瞟了青草一眼，什么花痴样！早知莲心公子的魅力那么大，那么容易转移她的注意力，自己就应该一开始说见着莲心公子了，也不用被她问起下棋这个尴尬了。
不过，很快可兰卿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青草这话让可兰卿想起了关于莲心公子的传言。也不知为什么，此刻可兰卿一点也不想让人知道莲心公子的真实面貌，哪怕是与她自小玩到大、亲密无间的青草。
于是，可兰卿第二次对青草撒了谎：“我不知道他长的什么样子，他戴了面具的。”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次假话可兰卿就说得面不红、气不喘的，平静极了，就好像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进步如此神速，可兰卿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嗯，果然是真够神秘的。”青草一点也不怀疑：“那他戴的什么面具？他的面具肯定也是很漂亮的吧？”
可兰卿无语，有点想晕低。连面具都要关注？有必要这么八卦吗？
“嗯。他的面具倒是挺特别的，是一个铜质的红狐狸面具。”可兰卿波澜不惊地继续瞎掰。
“嗯。神秘人行事总是与众不同的。”青草的好奇暂时得到了满足，跟着又提出了另一个疑问。“但小草怎么找了这么多次也没见到你们？”青草朝四周看了看，这地方也不算隐蔽啊，怎么就是找不到呢？
可兰卿知道，那位莲心公子当时应该是施了八卦阵法。但可兰卿却不想再说什么，只是说道：“走吧。我肚子饿了。那鱼你烤好了吗？”
“哦！我忘记了。”青草哇哇大叫，急急忙忙向溪边跑去。
第二次见面，可兰卿当然没能依时赴约。那年靖亲王将她禁完足后，就日夜逼着她读书、习武、学琴，比以往更加严格，通常学到二更天才能休息。直至第二年正月底，靖亲王继续出征，可兰卿才得以解放，可以自由地到青泉山。
直至今日，都没人知道，可兰卿是真实见过莲心公子的。可兰卿把这当作自己的秘密，不可为人知的秘密。她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一定要保密，她只是下意识地去做了，觉得只有这样才会令她安心。
没多久，可兰卿踏上了最后一级石阶，第一百零八级石阶。莲心公子说，之所以有一百零八级石阶，是因为佛说人有一百零八种烦恼，每踏一级石阶，就可解除一种烦恼。一百零八级石阶，刚好消除人的一百零八种烦恼。
可兰卿仍然记得，莲心公子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少见的意味不明笑容：“如果卿儿姑娘想没有烦恼，就应该多到青泉山走走石阶。”
上了最后一级石阶，就见到三座佛殿次递座落。由左拐进往里百步，就是禅房后院。从后院绕右方继续往下走，是一道小小的山路。路口周围是茂密的矮木，不细心注意很难发现。山路越走越窄，大约走了两三华里之后，山路窄到只有一个人身通得过。沿着这段长长的小窄路一直往下走，大约又走了三五里，眼前豁然开朗，显出一大片百丈宽的平整的绿地，上面长着连片的桃花树。此处，其实是已到了青泉山的腹地。
桃花林的中间，就是清潭之地。到了清潭，可兰卿就示意青草在这儿守候，自己继续往里，向往日与莲心公子约定的地方走去。
青草也没多说话，自己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等候。次数多了，青草也就知道，没有莲心公子的同意，她自己是不能跟着过去的。
可兰卿到了往日约定的地方，却未见往常坐着等候在棋盘前的莲心公子。
人不见，耳边却传来一阵萧声。
十年如一日的勤学苦练，也铸造了可兰卿的多才多艺。她当然是懂得音律的，而且水平还算不错。所以，可兰卿很容易听得出，这萧声的曲子，应该是一曲很轻松欢快的小调。
但现今，这轻松欢快的小调，却被人吹得充满了哀伤，好像因为挚爱的恋人离开远去却思而不得，独自苦饮的低诉，又好像一个远离故土迷失方向的孩子渴求亲人却寻而不得，独舔伤口的悲泣。
是谁？
是谁把如此轻松欢快的小调，吹奏得如此郁伤多情？
可兰卿的好奇心被深深地勾了起来。她循着萧声，一步一步往桃林更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