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假亦真

风玄快步来到莲心殿，推开殿门，发现一人阴沉着脸，坐在正殿中，正喝着茶。一旁的宫婢都急得没办法。
那人抬头，见着风玄，不由得一喜。
“玄帝。”连秦放下茶杯，大踏步走了过来。
风玄倚着门栏，“又有事？”
“是，”连秦点头，“还是关于那个小帝姬的事情。”
风玄将目光移向殿外，那里，一个白色身影在花丛后若隐若现。
“是这样的，”连秦见他脸色不大好，颇有猜测，“最近，又有民间传闻，说是那生死不明的小帝姬当年是被药圣相里覃收养……”
“那你更应该去问相里覃，而不是问我。”风玄毫不留情打断道。
连秦怔了怔，“可相里覃已经……”
“那这问题就无从考究，你还来找我干什么。”风玄冷冷道。
连秦望着他，微叹一口气：“相里覃座下只有两名女弟子……”
风玄没说话。
连秦继续道：“灵清是毒师，不可能是帝姬，只有……”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听灵清说，她师妹身上常年带着一块玉佩？”
风玄终于将目光收回，冷厉地扫在连秦脸上：“我说过，跟她没关系。”
“我知道玄帝的意思，”连秦也绷起脸，“但，那个帝姬也是我妹妹，我需要找到她。”
“你要干什么？”风玄面无表情道。
连秦沉默一阵，道：“给我看看那块玉佩，或者让我带灵清她师妹回宫。”
风玄看了他一眼，冷冰冰留下三个字：“不可能。”
“我知道玄帝也是生在帝王家，”连秦跟上他的步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我知道玄帝是不想她去到王宫如此幽暗的地方，但是，我们兰溪国也决不允许有王族子嗣流落在外。”
“把帝姬送出宫是你们皇帝下的决定，”风玄淡淡道，“和本殿下无关。再者，既然不允许，又为何要送出宫？”
连秦叹，“还不是那个什么传位诏书吗……”他顿了顿，“若是不早点找到传位诏书，那天下必定会大乱。”
风玄蹙了蹙眉，显然已有些不耐烦。
忽然，只听身后拖得一声长长的、如雨后春笋般甜甜的声音：“姐夫——”
二人回过头，只见月影抿着唇，忍着笑望着连秦。风玄无言地挑了挑眉。
“我该叫你姐夫对不对？”月影没注意到风玄的脸色，笑着道，“师姐也算是我姐姐嘛。”
连秦笑了笑，看了风玄一眼，低声道：“你身上是不是有块常年带着的玉佩？”
月影应了一声，望向风玄。那玉佩应该被他收着了。
连秦随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风玄。
风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玉佩，落在莲心湖里了。”
连秦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失望不已，他匆匆道了谢，离开了。
“那玉佩不是在你身上吗？”月影小心道。
“是，”风玄淡淡道，“但我不想告诉他。那玉佩，对他来说也没什么用。”
月影撇了撇嘴，忽然嗔怪道：“你怎么那么傻啊？你说哪里不好，非要说莲心湖。”
风玄回头，“怎么了吗？”
“当然了！”月影睁大眼睛，“你太不了解连秦了。他可执着了，等下他把你的莲心湖翻个底朝天看你怎么办！”
风玄沉思一阵，快步走出了莲心殿。他拉住正急急要离开的连秦，面不改色道：“抱歉，我记错了。那玉佩，是落在你们玺园宫兰池了。”
连秦眼睛一亮，急忙道谢离开了。
月影走出来，强忍着笑意：“说玺园宫也不好啦！”顿了顿，行家似的得意洋洋道，“要是他把玺园宫翻遍了，也没找到玉佩，那不还是会回来找你么？”
“哦？”风玄颇感兴趣地望着她，“那该说什么？”
月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弯起嘴角：“你应该说，落在西海了。”
“……还是你厉害。”
三日后，生辰宴。
出乎月影的意料，没有震天的锣鼓喧嚣之声，所有人似乎都事先排练好了一般，安安静静地带着自己的贺礼来到莲心湖。
据风玄说，这次的人会特别多。因为是弱冠之年。他没让月影去，让她待在莲心殿中，看看就好，没什么意思。
月影跪坐在窗边，望着不远处一条龙似的人流，个个手上捧着的贺礼一个比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多，尽显恭敬之色。
她没有再看，回过身来，用手按住怦怦直跳的心。
身旁，是一件大红色的长裙。上面绣着鸳鸯图，袖口微微挽起，裙角用流苏装扮，尽显王族成婚高贵之色。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们即将举行的婚礼，之后也不会知道。
梳妆镜前一个个首饰盒，月影看着，竟然觉得脸微微发烫。
月影怎么都不敢想，她要嫁的人，竟会是风玄。还有那晚，他跟她说过的话，都恍然天上人间。
他的生辰日，也是她出嫁之日。
她从未想过关于嫁人之事，更未想过会嫁给谁。可如今……一切都是注定。
月影小心翼翼拿过一个首饰盒，打开，一支玉簪躺在深红的盒子中。玉簪泛着晶莹的光泽，仿佛有水波流转，簪柄，有两只玉蝴蝶，展翅欲飞的模样。
月影讶异地发现，只要是能穿能戴的首饰，上面必定刻有两个字：清琰。
月影慢慢垂眸，嫁入帝王家，即使无人知晓，她又能活多久？不管了，她合上首饰盒，只要能跟风玄在一起就好了。
月影想要试着换上红衣，却忽然顿住。她蓦地想到桴子说过的话。
新婚之夜是要圆房的。
圆房……
月影咽了一口口水，瞬间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好像很可怕啊……
不知道会不会死……月影低下头，望着被自己攥得发皱的衣角，一抬头，就发现窗边的桌上放了一壶酒。
月影小心翼翼倒了一杯，闻了闻，应该是果子酒。
约莫午时，宴会之主风玄以不胜酒力先行告退，可只要是在场的人，闭着眼都知道风玄在整个筵席中根本是滴酒不沾，又哪来的“不胜酒力”？
回到莲心殿，风玄拉开殿门，却发现一人倒在床沿，桌上酒杯酒壶撒乱一桌。他蹙了蹙眉，走过去。
他将月影翻转过来，看到她脸颊微红，有些急促地呼吸着。
“阿影，”风玄蹙了蹙眉，“你喝什么酒？”
“啊？”醉酒的月影睁开眼，望着眼前风玄模糊的面容，许久，才异常迟钝道：“我……哪有喝酒？”
风玄无言。
月影歪头看着他，半晌才道：“真可惜……只有酒，没有炸鸡……”
风玄微叹，他俯身要将月影抱起，却不想被她一把推开。
“我……我告诉你……”她摇摇晃晃站起身，“不……不要碰我……”
“别闹了。”风玄有些好笑，“还没成亲你就把酒喝完了，那……”话未说完，就被站不稳的月影撞了一下。
“风玄……”月影睁大眼睛，“什么成亲……我才没说要和你成亲呢……”顿了顿，她晕乎乎道，“谁要和你这个坏人成亲……”
风玄挑了挑眉，扶好她，“我很坏吗？”
“当然了！”月影想要推开他，却发觉浑身软绵绵的，好像天地都开始旋转，“你……你的下人都欺负我……你却不闻不问……这难道不坏吗……”
风玄微怔，“下人们都……？”
“还有……”月影自顾自地继续摇晃道，“那个珠帘……也是……”
风玄侧过头，揽住她的腰，以防她倒下去，“珠帘怎么……”话音未落，怀中人就倒了下去。
他低头望着昏睡中的月影，她的发簪不知何时掉落，一头及腰的黑发散落，衬得喝醉了的她的脸庞愈发白里透红。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竟让人一时生出爱怜之心。
过了今晚，她就是他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