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偷鸡摸狗时。半夜三更,颜子沨给白柳下了些迷药,确定他完全没了直觉之后,偷偷向后山进发。
待她来到后山,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银衣男子看到颜子沨恭敬行了一礼,眼中尽是喜悦,声音中也不自觉得带了几分欢快:“宫主,您原来在这里,您没事便好。主上他很担心您,千影和默兰也在不停地找您,大家都快疯了……您还是快回去吧。”
“追命,我们先不提这些。我有些事情找你。”
被称为追命的男子态度十分恭敬,“请您吩咐,追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颜子沨的伤还没有好,站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吃力,她借着月光,靠着一棵大树慢慢坐了下来,声音有些无力,“我只是想问问你,到底是多大的买卖,能使言哥哥派出你这个绝顶杀手来刺杀白柳。”
“是渝州的大户古家。古家和白家原本实力不相上下,一直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但这些年来白家的财力实力越来越大,古家也慢慢被白家吞并。古峰那老头为了打败白家,让白家失去白柳这唯一的独苗,便花了重金,指明要我取白柳的项上人头。”
“重金?”颜子沨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是多重的金?”
“三万两黄金,而且已经付了一万两的订金了,”追命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这估计是这也老头大半的家底了。这古老头也真是傻,居然以为杀了白柳,白家就会倒了。”
颜子沨狡黠地笑着,眼中闪着灵动的光,透着几分清明,“看来言哥哥是一定要杀了白柳了。可白柳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要杀了他,我可不依。”
追命在心底哀叹了一声,在他看到颜子沨的那一刻,他就隐隐猜到会是这么一回事了,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宫主,您这样……属下很为难,主上的命令属下是一定要执行的。”
“一万两黄金已经不少了,既然古老头已经给了言哥哥,那就让言哥哥好好收着吧。白柳,不许动他。”
看着颜子沨充满自信的眼睛,追命知道颜子沨已经有了主意,于是道:“请宫主吩咐。”
“三天,三天之内我要古峰的人头。”
“属下这就去办。”
“慢着,”颜子沨的神情突然严肃起来,追命感觉到她的气息有些紊乱,似乎她在担心着什么。
“还有一件事,五皇子……不,是宸王……他……他因为我被人陷害受了牢狱之灾,我想让言哥哥帮忙救他出来。”她抬头望着漫天星辰,眼中深邃见不到底,似乎灵魂早已赶去了千里之外。
“这……属下会禀告主上的。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去?”
“我的伤还没好,动身有点不太方便。好了,你快去吧,我也要快些回去,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追命领命迅速离开,颜子沨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幸好遇到了追命,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望了望天上的星星,眼中浮过一丝笑意。
南宫逸苏,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人生中悲喜似乎永远是交替出现的,这样再正常不过。而颜子沨觉得自己的悲喜变换似乎比别人略快了一些。她刚站起来准备离开,却看到了李霁晨正从不远处向这里走来。
李霁晨看到颜子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却又立即恢复了平静。
“李公子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不去陪娇妻,却来这里看星星。”颜子沨站起来,看着李霁晨眼中起了几分戏虐。
“李公子?”李霁晨眼中闪过一丝好笑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不叫师兄了吗?沨儿?”
颜子沨心中一惊,却仍故作镇定,“你的师妹早就命丧翌山了,李公子,小女子君陌。”
“哦?君陌?没想到沉沙的护法也中了与我师妹一模一样的炎散之毒。”他的手牢牢地攥住她的手腕,凌厉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让她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怎么会知道……”
“你昏迷的时候我去了你的房间,你的内伤很重,若不是我,你就死了。”
颜子沨低下头冷笑着,“所以呢?你是专程跟着我,要听我感谢你的?‘从今以往,与君长绝’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现在这是要做什么?我的死活又与你何干?”
听罢颜子沨的话,他被气得脸色发白,虽然强忍着,语气中却还是带了几分怒气。“不做什么,倒是你,半夜三更与一个男人私会,应该是我问你,你要做什么。”
“都说了现在我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你……”李霁晨呼吸一窒,握着她手腕的手不禁加重了力量。
颜子沨皱了皱眉,身体不停地向下滑。李霁晨心中一惊,手搭上她的脉搏,不觉得有些吃惊,她的内伤比之前又严重了许多,而且炎散又在这个时候发作了。他看着她,有些迟疑,轻叹了一口气,抱起她不见了踪影。
房间外,白柳看着李霁晨照顾颜子沨忙碌的身影,眼中的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他将自己逼上死路,却始终还是放不下那份牵挂;而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心中也多了一丝羁绊。
昭阳城,天牢。
南宫逸苏盘腿坐在地上,手中紧握着那块玉佩。似乎它还残留着主人的气息和温度,已经一个多月了,人还是没有找到,是不是她真的已经不在了?也好,自己很快就可以去陪她了,她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
“宸王殿下……有一位姓许的姑娘要见您。”年轻的狱卒打开牢门,看着南宫逸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姓许?这么晚了……让她进来吧。”
看到许若水走进来,南宫逸苏站起身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关爱,“这么晚了,你怎么会……”
话未说完便被许若水带着哭腔的声音打断,“你会没事的对不对?”
南宫逸苏不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是冤枉的,而且你明明有能力出去的,为什么不离开这,而是在这等死?”
“因为她死了……不管怎么说,我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最起码那个人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都是我的错,她是无辜的,这本不该牵扯到她,是我害了她。”
“所以你就要陪她去死?你明白的,那本就是她的报应,颜家的报应。你若死了,我该如何?”许若水有些激动,身体因为发怒在不住的颤抖,渐渐地,愤怒变成了小声的啜泣,在这空旷的监牢里,显得格外凄凉与无助。
“太晚了,你不该留在这里……狱卒小哥,替我将这位小姐送出去。”他说罢转身,透过那小小的窗子望向窗外的明月。他闭上眼睛,本不想想太多,回忆却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不会将她掳上自己的画舫,若是这样,她就不会出事。若是时光倒流,他一定会在颜弈轩大婚的那天接受父皇的赐婚多好。只是,如果只是如果。
人生就是这样,老天给了你机会,而你一旦错过,有时便会是永远。
渝州。
天还未亮,空中飘着蒙蒙细雨,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白府的小厮一如既往的早早的打开了大门,而眼前的景象和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却吓得他栽倒在地上。
白府门口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古峰和他的妻子、众小妾、儿女的头颅。古风的眼睛睁得很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小厮双腿打颤着爬起来,哆嗦着去通知了几位主子。
门口的头颅早已被处理掉,幸亏天还未亮,街上没有什么人,要是被人看到,白家免不了摊上一桩麻烦。第二天,城中传来消息,白家全家上下二百余口,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无一幸存,是谁做的,却没有人知道。
颜子沨没想到追命的速度会有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杀了这么多人,这真的是灭门。
“这就是你说的会处理这件事?几个月不见居然学会滥杀无辜了,你的长进还真是不小。”李霁晨冷声道,表情冰冷。白柳却坐在一边一声不吭,面色也有些阴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