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坦诚相告斩青丝

涵逸篇来到慈宁宫已有大半月，几乎周而复始，每天千篇一律。我不知道是哪里入了老佛爷的眼了，她老人家不但让我不用当值，还不给我派遣事情做，连我的自由都不限制。
看着其他人忙忙碌碌，总觉得自己像个废人！常常想帮别人的时候，那些人都客气的很，从不让我分担，一句太后吩咐的，让我闭了嘴。
闲暇的时候，我会去澡堂，找些自己爱看的书，一呆就是大半时日，不过通常都是一本书，看一半猜一半，没办法，太多的繁体字看不懂。但我是个好学宝宝，假如在澡堂遇上了“熟人”，我便会拉着他给我当免费的讲师。
本来阿哥们见了我都是有说有笑，如今我捧着书册，跟着那些阿哥们的身后转，他们躲还来不及，于是乎，我一个人静呆，埋头苦读的时间比较多。
严寒的冬季，眼看着就要收尾了，可我只觉着冷得看不见尽头，伸了个懒腰，抬头见夕阳低下，日暮霞光生辉，紫嫣红的天边，美不尽收。我呆滞的望着天空中的色彩斑斓，神色茫然，略微向上翘起的嘴角，慵懒的手托香腮，漫不经心的目光游弋，飘絮飞灵，浓浓的千娇百媚，别样红。
“纤月黄昏庭院，语密翻教醉浅。”宁静的澡堂，忽然飘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一个激灵，才愕然发现，那两句诗出自我口。
真是傻啦吧唧的，连自己说话都毫无知觉，我暗自在心底鄙视了一把，目光随之四下察看，还好没人，不然真是糗大了。
天色已不早，应该很快就会暗黑下来，我欲起身离去，突然而来的男声着实吓了我一跳，“淡扫蛾眉，清眸流盼，素齿朱唇，鬓云欲度香腮雪。”我哑然，朝着那人看去，才一年的光阴，我惊异的发现他成长的如此之快。单凭身高来看，他已高于我大半头，难道我这些日子里都没长个吗？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为何自己长的就如此慢呢？
“十四爷吉祥！”走上前去，行礼问安，他略略抬了手，我缓缓起身，恭敬的立于一旁。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始终凝视着我，沉默不语，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站的久了，小腿有些酸麻，微微蹙起秀眉，心下憎恨起来，这个十四怎么知道我在澡堂看书，还特地跑来，却只是彼此傻站着，算是怎么回事！
“十四弟，为何迎风而立？”我的心咯噔一下，抬眸果然看见十二阿哥站在不远处，眼睛盯着我瞧。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越是怕见到谁，谁就出现在眼前。说来也怪，那么些时候，却一直未见胤禟来找过我，他难道很忙？
“十二阿哥吉祥。”我施礼道，努力维持着自然点的表情。
“不必多礼！”十二面无表情的应着，十四总算是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十二哥。”十四正要见礼，十二快一步抢道：“自家兄弟，何须多礼。对了，刚才正巧碰到八哥、九哥、十哥，估摸着是在寻你。”他边说边注意着我的面色，我假装浑然不知情，不作声站在那里，当自己是木头人。
“那弟弟这就先走了。”十四脸色沉了沉，论一沉吟，不情不愿的说了句。见十二点了头，十四才离去，临走前，经过我身前，低声说：“你头上的这支银钗，他可不只是送了你一人。”我抬眼与他对视，他漆黑的双眸内，有着讽刺嘲笑和沉重的不甘。
直到十四的背影消失于我的眼帘，才恍然想起，我今天戴的发簪是很早前十三送的，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只是把他当作知己朋友对待，没想到他还送了别人同样的银钗。
顿觉手脚冰冷，许是因为在寒风中呆的久了，我福下身，对着十二，“若是十二爷无事，涵逸就此告退。”
“你竟是已经连正眼都不愿瞧见我了？”他凄迷的声音让我的脚步凑然停下，再也迈不动。脑海中闪现出我与他的曾经，一起放飞风筝，逛花灯会，吃汤圆，策马奔腾，还有他第一次亲吻我，第一次对我许下承诺，第一次拥我入怀，第一次颤抖的抱起坠马的我，一幕幕，叫我不得不记起。
“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十二爷，放下了，便是拥有。”
良久，身后的他全无反应，就在我以为他坦然接受了，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在你摔马后醒来，卓克理告知我，你已经不记得很多事，我始终不信，不敢相信曾经的一切，你会如此简单的忘记，一直到我亲自再见到你，你的眼眸流入出的陌生惶恐，我才彻底明白，你已经不再是我的涵儿了。”
“无论涵儿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有生之年，只愿与涵逸相依相伴。”
“如果她对我无心，我会放下对她的执念！”
那些曾经深深映入脑海里，烙在心头的话，再次想起，视线被泪水模糊，我知道今日如果不了段曾经，那么不止会伤害到十二，连胤禟都会被我所伤，一份感情是容不得太多的牵扯和顾虑，更不会允许第三个人介入。
我清楚明白自己爱的究竟是谁，尽管也许，最后我依然无法与他长相厮守，但这一刻，我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让过程完美。
“可是涵儿，我不怕等、不怕争，我只怕你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你要选择九哥，他这样荒唐的风流本性，你就愿意跟他？”
胤禟是曾经荒唐滥情，可当他初次相见救我逃离魔掌的时候，我已然对他敞开心扉，当他纡尊降贵亲自为我揉足舒缓疼痛的时候，我已无法漠视自己的心，当他不顾自己生命只为护我周全的时候，我不可能再无动于衷！
泪珠子轻然滑落脸颊，我用力的呼吸了下，抬起头，淡淡的笑了开来，“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曾经的我已成过往，如今的我，心里就只有他。”转过身子，我一派坦诚的面对十二，脸色平静的陈述着事实，再无半点的犹疑闪躲。
一晃眼，我在康熙朝已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春去秋来，日子在指尖飞快的穿梭，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一年正月。
忙完了一系列过年的事情，康师傅决定第四次南巡。
轻柔的小雪花飘飘悠悠地落下来。渐渐地，小雪花变大了，变厚了，密密麻麻的。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我裹着厚厚的冬装，站立在慈宁宫侧院，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一片银装素囊，出了神。
“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做了什么错事，让皇阿奶罚站呢？”我木然的转身，看着眼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有点懵。
见我神情茫然，十三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打开他的手，怪叫道：“看见了，又不是瞎子。”
他一脸的好笑，我也不管那么多，询问着，“就你一个人？”
他不回答，却努了努嘴，我根据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十四一身宝蓝色便服，气宇不凡的站在一旁不显眼的位置。
我撇了十三一眼，悠然的开口，“你们特地来找我？”
“也不是特地，来给皇阿奶请安，顺道过来瞧瞧你，十四弟有话与你讲。”十三淡淡然的口吻。
我狐疑的朝着十四看去，只见他眸色与我一闪而过，表情僵硬的喊道，“十三哥！”
我莫名其妙的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看来瞧去，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十三的身上，他瞟了十四一眼，禁不住的要发笑，假咳了声，对上我莫名的眼神，正色道：“是这样的，再过几日，便是十四弟生辰，我们哥几个想为他庆生，一起热闹热闹。”
我边听边不住的点头，无意间瞥到十四凝视着我的目光，我诧异，继续听十三道：“想邀你也参加。”
“啊？”我大惊，为什么？我和他平时没什么交情的，大家有目共睹，心里想到，而且他生日，我肯定要送礼，这才几日的时间，我送什么呀我？
心里一阵琢磨，想了又想，才问，“就我一个女的？”
“你若是觉着不合适，我可以叫上敏儿一起。”十三一派云淡风轻。我嗤笑，如果七七知道，一定感觉自己是凑个人数的。
再次看向十四，他一定是想着自己和我提这事，我可能不会答应，才拉着十三来，就我与十三这层交情，就算很勉强，也会不看僧面看佛面。
好吧，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用心”了，我也就大方一些，抬眸的瞬间，恰巧看到十四黑眸中有着期许，我笑道，“好吧，那你们自己去和七七说，到时候来接我便是，我不认得路。”
“那有什么问题。”十三听闻至此，大笑，十四也松弛了表情。
正月初九，也就是今天，皇十四子胤祯的生辰！
一早，我就把自己打点妥当，还有礼物放在桌边，本来是要去和太后禀告一声的，哪知十三十四早就和太后打过招呼了，于是，忙完该忙的，我就安静的坐等。
“涵逸姑娘在么？”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耸肩，忙跑上前去开门。
“涵逸姑娘，爷让我接您过去。”门口站着一个脸生的小太监，朝我悄声说道。
“哪位爷？”我愣是问了一句。
“十四爷。”
“哦，好的，这就走。”我连忙拿起桌上的礼物，跟在这位自称叫“小李子”的身后来到了乾西五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