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太后懿旨一朝变

涵逸篇随着乾清宫正殿大门的敞开，几个洋人缓缓走进，而他们身后，随从正费力的搬着什么东西。
“臣白晋，见过皇上。”为首的一个洋人站在正中，穿着大清的官服，恭敬的弯腰行礼。他并没有像大清的臣子那般行礼问安，而只是深深的一鞠躬，向一个绅士一般，有礼的说道。
听说康熙的很多西方知识都是由他那里学来的，所以，康熙对他应该是给予了特别待遇的吧！我想。
“免礼。”康熙摆手，眼神颇为期待。
“皇上，这次臣与几位传教士一同前来，主要是想要向皇上进献一件乐器。”白晋的中文有些生硬，甚者个别的地方发音不太标准。
几个洋人在白晋的示意下纷纷以西方的礼仪行礼，我看了看康熙，他的脸上并未露出不快的神色。
“哦，是什么乐器，快让朕看看。李德全，赐坐！”
“回皇上，这件伟大的乐器叫Pianoforte，它的声音如诗如画，美妙动听。况且这架Pianoforte是才从法国运送过来的，其声音，要优于以往教堂中摆放的。所以，臣等特意连夜送来，想要在这喜庆的节日里，进献给皇上。”
Piano？钢琴？
我瞪着后面的乐器，搬运的随从才刚刚离开，也显露了它的真实本色。纯黑的颜色，摆在宽敞明亮的乾清宫中，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殿之上的所有人，无不目带稀奇的看着，不明白这‘庞然大物’如何弹奏出动听的乐曲。
“皮什么弄？”一旁坐着的太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康熙，出声问着。
“回太后，是Piano。”白晋尽职的说着，无奈在发出‘钢琴’两字的时候，仍是用英语表达的，所以，太后仍然蹙着眉头，嘟着嘴念着。
“白晋啊，既然你说它奏出的声音如诗如画，美妙动听，那就赶快为朕演奏一曲，也让众人一饱耳福。”康熙笑着在太后身旁耳语，抬头后，如是说道。
“这……臣遵旨。”白晋起身，走到另一位洋人身旁，低头交谈着。
而我透过余光，瞟到了那人的样貌，身体顿时一怔，陷入了紧张——居然是神父。
恰巧的是，神父的目光，居然与我不期而遇！霎时，他的眼中顿时溢放出强烈的光彩，拉着白晋的手，兴奋的说着什么。
我转头，和七七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的是讶然。
我连忙以眼神制止，不过，就像语言不通一样，他显然没有看懂我的眼色。
我有些认命，坦然的迎视白晋骤转的猜疑的眼神，微笑恰到好处的凝住。
“皇上，洪若翰告诉臣说，那位娘娘身后的两位小姐能够用Piano演奏美妙的乐曲。所以，不知是否……”白晋小心的看着康熙，终于成功的将众人的视线引到了我和七七的身上。
“哦？宜妃身后的？”康熙笑着，分不出喜怒，看向宜妃身后的我们，带着几分巡视和若有所思。
“对，是那两位。”白晋指着我们的方向，我脚下微动，但仍是稳住了步伐，面无波澜的看着康熙。
“两个丫头，你们真会弹奏？”康熙侧头，静声说道，宽阔的乾清宫，仿佛听到了他的回音一般。
我沉思略想，终于点头，道：“是，奴婢们会弹。”这种时候，我根本不敢再去看七七的脸色，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呵呵呵呵，好、好，那就由你们来，看看宜妃身边的丫头弹奏这西方的乐器，是何种的样子。”
冰凉的双手握了又放，我朝着康熙微微点头，始终抿着嘴。一旁的太后突然目视着我们，和蔼的温和一笑，“尽心就好。”
“我们会用心的。”最后，七七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在众人的注目下，我们缓缓朝着钢琴走去，那种感觉，就仿佛像是开演奏会一般，而他们，不过是一群观众。
高吊的宫灯，就像是镁光灯，光线直直的打在我的身上，而这一刻，我却仿佛找到了往日那种自信的感觉，唇角不自觉的高高扬起。
手指碰着冰凉的琴身，我们弯身朝着康熙的方向行礼，自若的坐在了钢琴的面前，缓缓的打开了琴盖。由于经常在京城的教堂里演奏，对这种钢琴也异常的熟悉了。
坐在钢琴面前，摸着熟悉的琴键，亲切扑面而来。
我朝七七使了个眼色，毫不犹豫地，我们选择了《明天会更好》，手指用力的敲下琴键，就像在抒发自己的心情一般，将我的不满与郁结抒发在音乐之中，将我对命运的感悟与音乐结合，倾泻而出。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玉山白雪飘零燃烧少年的心使真情溶化成音符倾诉遥远的祝福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谁能不顾自己的家园抛开记忆中的童年谁能忍心看那昨日的忧愁带走我们的笑容青春不解红尘胭脂沾染了灰让久违不见的泪水滋润了你的面容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为明天献出虔诚的祈祷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日出唤醒清晨大地光彩重生让和风拂出的音响谱成生命的乐章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让我拥有你真心的面孔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让我们期待着明天会更好人生的坎坷，可有人如我一般，颠沛流离至此？奇妙的旅程，心酸的路程，无法预知的结局；对人生的自信，辗转而来的茫然，对命运的挣扎，无奈的妥协，决堤般的崩溃……
一曲完毕，手指微微的颤着，指尖仿佛燃烧了一般，直至心底。
大殿之上，一片沉静，而我，却懒得抬头去看，只是死死的盯着琴键，仿佛这里只有它才是我熟悉的一般。
“好！”康熙大赞，底下纷纷传来了赞美声，或真心，或假意，又何必在意。
“两个丫头，弹的这是什么曲子，不论是填词，还是音律，都极好。”康熙凝眉想着，仿佛还在回味一般。
“回皇上话，这首曲子叫《明天会更好》，是奴婢偶尔听来的。”我站起身，回答道。
“皇上啊，你还别说，这洋人的乐器，弹起来还真和咱们的不一样。只是刚才这曲子……”太后想了想，沉着嗓子不说话，吊得一干人瞪着眼睛看她。
“丫头，你再弹个曲子给我听听。”太后好像意犹未尽似得。
“是。”我和七七小声说道：“唱龙文吧！”七七点头，待我们坐下后，开始一同起音。
一弹戏牡丹一挥万重山一横长城长一竖字铿锵一画碟成双一撇鹊桥上一勾游江南一点茉莉香洒下床前明月光上下千年一梦长古今如一龙凤凰黑眼黑发真善良宫商角徵羽琴棋书画唱孔雀东南飞织女会牛郎深爱这土地丝路到敦煌先人是炎黄子孙血一样一弹戏牡丹一挥万重山一横长城长一竖字铿锵一画碟成双一撇鹊桥上一勾游江南一点茉莉香洒下床前明月光上下千年一梦长古今如一龙凤凰黑眼黑发真善良宫商角徵羽琴棋书画唱孔雀东南飞织女会牛郎深爱这土地丝路到敦煌先人是炎黄子孙血一样读懂千年金钩银画样习惯故乡白米面或汤一杯清茶道汉唐妙笔丹青画平安宫商角徵羽琴棋书画唱孔雀东南飞织女会牛郎深爱这土地丝路到敦煌先人是炎黄子孙血一样曲毕，我微微的喘息，慢慢地调整呼吸，按下浮动的心绪。
掌声传来，然后此起披伏接憧而至，我抬首，见到康熙笑容满面，“好好，真没想到，我大清女子更不输男子啊！两个丫头，这又是什么歌曲？”
“回皇上，此曲名为龙文。”龙文，中国的文化。
“皇上。大清人才济济，就连小姑娘，也是熟读诗书，精通翰墨，对西方的文化更是熟悉。”神父好像嫌我不够乱一般，对着康熙大赞道。
“哈哈……”康熙大笑着，久久不语。“你说两个丫头对西方的文化熟悉？”康熙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般，颇为惊讶的看着神父。
我拼命的对神父使眼色，就怕神父说出什么话，引起大家的关心。可惜，我们的眼神交流存在严重的视觉障碍，国际的代沟。不过，好像这样对于一群人精来说，已经足够了。因为，现在落在我身上的视线，只需一个导火引，便能迅速燃烧起来。
“是的皇上，两位小姐的才华令臣汗颜！”Oh，MyGod！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将他劈晕。
“哦，朕可是从来不知道，宜妃身边居然有这样两个人物。这涵逸，朕是略有所闻，她的诗词文采和她的冰嬉舞，朕也是见识过的。白晋，你考考她们，让朕见识一下。”今天的康熙情绪异常高涨，和一旁的太后不住的说着什么，嘴角始终高高的挂起。
我有些局促的站在殿上，一旁的七七并未退开，始终站在我的身旁，我能够感觉到，阿哥们的一桌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和七七身上。
神父对着白晋耳语，惹得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我，蓝色的眼睛，似是一汪清澈的大海一般。我看着他，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好，两位小姐，很高兴见到你们。”白晋慢慢踱步至七七的身前，以英语优雅的说着。
静谧的大殿，倘若掉落一根针，都清晰可听。数不清的视线投注在我们的身上，等着我们的回答，或是，看我们的洋相？
“你好，白晋先生，很高兴可以在这里见到你，很早便听闻过您了！”久久，七七叹了口气，神色自若的以英文回道，成功的听到一片唏嘘声。
“你真的会说英吉利语，刚刚听到洪若翰说，我始终不敢相信。”他惊讶的看着七七，而后又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
“千真万确，语言只是一种环境下的产物，当我们浸身于此时，自然而然便学会了。”我谦逊的说。
……
“哈哈，原来宜妃的身边，还真是藏着两位才女，不光诗文翰墨，更是精通西方文学，好、好！两个丫头啊，你们可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听完我们和白晋的谈话，康熙朗笑说道。
“涵逸身旁的那丫头，是哪家的？朕怎么觉得眼生的很，从来没见过？”这话康熙是对着宜妃问的，我也觉得有些奇怪，宜妃不是康熙的宠妃么，怎么我和七七在延禧宫，一次都没有碰见康熙来过？
宜妃笑意盈盈的站起来，脸上洋溢着骄傲，“皇上，这是新选的两名秀女，臣妾见着着实喜欢，就让内务府留用了。”康熙点头，宜妃继续，“这穿绿色衣裳的确实是山西都统，栋鄂将军的女儿，栋鄂涵逸，而着紫色衣服的是四阿哥底下年羹尧的妹妹，年琦敏。”
宜妃才说完便被太后截住话尾，于是含笑看向一旁的太后。“皇帝啊，这个涵逸我看着可是越来越喜欢，你看看她谈吐举止上，尽显大家闺秀风范。我这老骨头，都一把年纪了，想找个瞧着顺眼贴心的丫头，陪我说说话，宜妃，你可舍得把这丫头给我做个伴？”
宜妃听后，呆愣了数秒，显然没料到事情发展趋势如此之快，心里头就算一万个不愿意，也不好发作，只能恭敬的回说：“皇额娘说的是什么话，涵逸能侍奉您，可是她的福气。”
太后又撇了眼宜妃，最后将眼光落在胤禟身上，笑道：“这老九还没立嫡福晋了吧！过了年，也该找个合适的人选了。”
这算什么意思？太后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明白？或者曲解了她的意思？我朝着胤禟的方向看过去，他此时，正襟危坐，脸上有些急切，一旁的八阿哥按着他的手臂，低低的和他说着什么。
“呵呵，是啊，朕都差点忘了，孩子们都大了。”康熙颇为感慨的说，随后目光落在了阿哥们的那桌。
“皇阿奶，胤祯还没给您拜年呢！”一声喝声传来，十四端着一杯酒快速的跑到了中央，站到我的面前，眼神中闪着不顾一切的坚定。
我和七七同时一怔，看着旁边顿时出现的十四。
太后微愣，随即笑开了颜，“我说老十四，你这年拜的可是够着急的啊！”太后开口一笑，底下顿时哄堂笑了，目光纷纷投向十四，而他却仿若没事人一般，缠着太后敬酒。
“我这把老骨头可是喝不下了，你喝就好。”太后溺笑着看着十四，连番摆手。
“皇阿奶哪里老，您年轻得很呐！”
“你这张嘴啊！就数你和老十三会说，就会骗我开心。”
抿紧了唇，我看向一旁的七七，先前的欢颜早已在瞬间掩落，余下的，只是浅浅的落寞与黯然。宫里的女人，什么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摸着自己冰凉的手，我渐渐的颤抖着，觉得仿佛站不住脚，好想离开这座皇宫！
退居角落，我陌生的看着这一切，再次有了看戏的感觉。只是，这出戏，在何处才是一个尽头，而栋鄂涵逸的戏份，何时才是完结？
我的人生难道就只能这样，毫无预期的被一个个更有权利的人要来要去，或者赐来赐去的？
观望的眼眸对上十二的，他唇角的笑容渐渐的僵结，不解痛苦的看着我。闭上眼，我隔绝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