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除夕夜宴又一年

涵逸篇进入腊月二十日之后，过年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宫里的讲究也多了起来，像什么祭灶、放爆竹、贴春联、挂门神、张挂宫训图等。
一阵忙活下来，已临近除夕了，而我，在得空的时候，静下心来，写些自己的随笔。习惯了用毛笔写字，久而久之也有了些心得。
唯一的希望，就是除夕那天不要下雨，雨天，我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只会呆在屋子里发霉。
许是老天爷听见了我的心愿，除夕那天一大早，天空晴朗炫目，没有下雪，却是更冷了几分。对着铜镜，将头发梳了梳，我便准备去伺候宜妃，才走到门外，便和五阿哥、胤禟碰了个正着。
“五爷吉祥，九爷吉祥，涵逸给二位爷请安了，顺道给二位爷拜年，新年新气象。”我不知道这么个拜年合不合规矩，先说了再说。
“起吧！”五阿哥的声音，等我起身后，五阿哥对着胤禟说：“九弟，你看这个年拜的，我们可要就此给个红包？”说完，还不忘对胤禟使眼色，胤禟一脸的尴尬之色，看得我只想发笑。
今日两位阿哥穿着的十分考究，看着愣是比平时穿着的更正式了，却说不清哪里不一样。胤禟一身墨蓝锦袍，而五阿哥则是较为亮眼的银白锦袍，两个各有风采的俊男，站在一处，淡淡的彰显着几分五官上的相似，让人无法忽视。
胤禟浅笑，从怀中掏出红包递于我面前，我看向他的眼眸，不客气的伸手接过，“多谢九爷！”心里却想着，这红包究竟有多少银两，九阿哥可是出了名的财大气粗。
我没想到五阿哥也会给，当五阿哥挑眉，瞥了眼胤禟之时，还不忘调侃一下，“九弟出手可真大方，涵逸姑娘可别觉着我给少了。”
我缓缓接过五阿哥伸来的另一个红包，极不自然的道：“谢过五爷。”这五阿哥不是九阿哥的亲兄长么，怎么说话也没个遮拦，心下不禁埋怨了一下。
我随着他们进了门，宜妃已经打点妥当，想来是之前，已有太监通报过了。过去行了礼请了安，又说了些吉祥话，宜妃赐了赏，又给了恩典。
站着听了些母子三人的闲话家常，脑子里又浮想联翩，“今儿个家宴，涵逸和琦敏一同去，你们俩头年进宫，长长见识。”
“是。”我回神，与七七一同应声。
宜妃盯着我，笑道：“年纪轻轻的，怎么穿的如此素雅？回头换身衣裳，瞧瞧敏儿的，多好看，大过节的，可别落了话柄。”我这才注意到，七七今天穿的真抢眼，虽说不是大红大紫的，却干净秀丽，一身浅紫色旗装，绣着淡粉的花色，存托的她更加美的不可方物。
“是，涵逸遵旨。”心里琢磨着穿什么颜色才算符合节日气氛？
直到送走了阿哥们，我才得空换了身浅色青绿的旗装。由于我皮肤还算白皙，看着还算凑合顺眼，拿起梳子重新绑了辫子。
乾清宫内一片亮堂，宛如白昼。光是在里面站着，就打心底生出一股肃穆之气，久久无法无法放松心情。
我恭敬的站在宜妃的身后，目不斜视，始终低垂着眼帘。刚刚入内的匆匆一瞥中，发现已经来了很多人。
对面是诸位没有建府的阿哥所在的地方，成年的阿哥与各自的福晋们自成一桌，而我这一侧则是嫔妃、公主的女眷区，可惜我只是淡然一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宜妹妹，前些日子，可谢谢了你的暖炉。这几日身体不爽利，一直没到妹妹那儿串门子。”一旁的德妃突然开口，拉着宜妃的手亲热的说。
“姐姐身体不好，自当多加休养，这大冷的天，可要仔细着，不能吹了风。”宜妃关切的看着她，询问了一些病情。
“妹妹，你宫里的涵逸可真真是个伶俐的丫头，看着就讨喜，还有那琦敏，我可真羡慕妹妹，得了两个这么好的丫头。”乍然听到我的名字，心里一惊，身形不禁晃了晃，又偷偷的撇了眼七七，她脸色惨白，紧抿着唇，神色不予，像是极力在忍着什么。
“这还得多亏万岁爷厚爱，赐给了我这两个丫头，平时多了份乐趣。”宜妃微微一笑，随口说了几句，状似无意，却话中透着故意。
“听说涵逸还会说书？”德妃笑着看了看我，眼神探究，而我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姐姐这是听哪儿说的，只是帮我解个闷子。”宜妃一僵，勉强一笑，徐徐的说。
“那倒是我弄错了。”
谈话终于告一段落，后背衣襟凉凉的，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湿。
忽闻远处静鞭响起，一屋子的人哗啦啦全部下跪，连声请安。
直到一行人自眼前走过，落座于最高位上，才稳稳传来一声洪厚的声音：“都起来吧，这是家宴，没那么多规矩。”
“谢皇上。”我抬头，却碰上胤禟温柔的注视，笑意盈满了眼眸，浅浅一笑，微眨了眨眼。
相视一笑，我连忙低头，却瞟到了一旁十四若有所思的目光，他直视着我的方向，我低垂着头，眼帘微抬，不解的看向他。
康熙一声令下，家宴正式开始。
先是坐在次位，一身黄色衣袍的太子敬酒，康熙大喜，一口饮尽，又和太子说了几句话，便赐赏让他退下。
不得不承认，倘若以容貌身姿来看，这个太子在众兄弟中绝对是翘楚，据一个早年曾在中国传教的传教士所回忆，太子精通满汉文字，善骑射，可谓之文武双全，而且他的相貌也是康熙众皇子中最漂亮的一个。
看来，那位传教士的话，也是所言非假。这样想着，不禁微扬唇角，淡淡一笑。
眼光自太子那桌轻轻瞥过，还真是热闹，满满一桌基本上已经快坐不下了，环肥燕瘦的太子妃们，各有千秋，乍一看，感觉太子犹如众星捧月般，被围绕着。
相对于太子那桌的热闹，隔了好几桌的一角，显得异常的冷清，桌上只端坐着两个人，八阿哥和八福晋挨着坐一起，身旁空荡荡的，却是让我极为的羡慕。这对夫妻样貌气质都很般配，也很惹眼，算是特立独行了。
从太子开始，各位阿哥便按着顺序一个个向康熙敬酒，而康熙却只是小泯一口，意思一下，便赐赏。
想来也是，这么多儿子，要是每个人一杯，也够他一把老骨头受的了。眼前的这一切，就好似一场进行时的清宫戏，既不会有NG，也不会出现演员不专业的状况，服饰唯美，道具真实，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我正看得有趣，一旁的七七突然捅了捅我，凑到我身旁小声说道：“我看外面要起风，你回去把娘娘的披风拿来。”她朝我使眼色，我意会后，转身默默离开了这里。
出了乾清宫，一阵冷风猛地吹来，鼻腔一阵麻痒，我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叫来了门口候着的小夏子，吩咐他赶忙回去拿衣服，自己则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歇了下来。
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双手支地，抬头看向天空。这已经是我来到这里的快第二年了，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的冬天要慢慢的走过，而我，以后的日日月月，又要陪谁走过呢？
“怎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我没有转头，只是迅速的醒了醒神。
“你怎么出来了？”我反问道，看着他在我的旁边席地而坐。
“无趣，每年都是一个样。”他啐声说道，眸色深沉的看着我。“你刚才盯着太子看了很久。”低沉的声音中有一丝紧绷，我皱眉嘲讽的看他，“你管得也太宽了吧？”
“你……”他开口，却说不出来，最后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让我喷笑的话，“反正不能是他。”
“小祥子，你没发烧吧？”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想确定他是否烧糊涂了。
“你干嘛？”他燥声说，却没有弹开我的手臂，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眸似星辰。
“没发烧就别说胡话，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对他有意思？”
“你看他的眼光不同。”
“举凡俊美的男子，我的眼光都会不同一般。”
他怒视着我，顿了顿，说不出话。“你刚才叫爷什么？”
我大笑，看见他越来越阴沉下来的脸色，忍了忍，憋住笑，“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气得他在一旁呼呼的喘气，不再理我。
不知为什么，对他，我总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自从上次见面过后，只要我们私下见面，谈话都是肆无忌惮的，似是一种久违的温馨，也从来没有看到他真正生气过，无论我怎样说，他的眼睛总是笑着。
“涵逸姑娘？”远处传来小夏子的声音，我轻声应了一声，迅速的起身。
“我要进去了，你还不回去？”我碰了碰他，弯身看着一脸沉思的他，“别想了，要想回家想去，在这儿充什么雕塑！”
他看了我一眼，用力的呼吸好似压制着什么一般，狠狠的摇了摇头，叹气着走了。
我无奈的耸肩，接过了小路子递来的披风，不知道家宴要多久才散场，快步走向乾清宫，再次进去，面对那些不同的目光。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乱动，不要去感应那些落在身上的视线。
感觉到身旁的七七的眼光，我侧目，回以一个笑靥，她隐隐的透出一丝不安定的神情，转瞬即逝，也给我一个微笑。
倏然，我瞥到一个小公公走到了李德全的身边，耳语几句，而后迅速退离。而李德全则堆着满脸的笑容，凑到了康熙的身旁，小声的说着。
是什么事情，值得这个时候报备于皇上？
“宣，快宣！”康熙‘啪’的放下筷子，大声说道，顿时，整个乾清宫陷入一片沉静，众人莫不惊讶的抬头，看向那头，我依旧表情不变，神色淡然。
最终，还是忍不住的微微瞥过阿哥们的那桌，一眼而过的瞬间，仍是看清了太多：胤禟歪着唇角，舒适的靠在椅背上，观察着周围人的脸色，不时的轻笑着，与我目光相遇时眼神透着温柔；十爷倒是直接了很多，瞪了七七一眼，随即急切的看着门口；十二温笑饮酒，看不清眼色；十三的眼神是我看得最清澈的，透过他眼中对七七淡淡的关心，却仿佛映射出心底浓浓的愧疚；十四抿紧的嘴巴，倔强的化为一条直线，幽黑的双眸，始终坚定的看着我的方向。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众多的表情，不正是一出标准的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