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静皇贵妃之死（下）

栖凰宫
“娘娘，这皇贵妃可还没死呢”闵贵妃坐在福雅的左下方，而福雅则坐在炕床上看着兵书。当初闵贵妃找着福雅愿意揭发静皇贵妃的时候就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静皇贵妃必须得死
福雅翻了一页书，睨了她一眼，然后说：“怎么，你还怕她能在得势不成”
“有娘娘在，她自然是再无翻身之日，更何况她是犯下如此大罪”闵贵妃起身半跪在福雅面前说，“只是这人一日不死，嫔妾心里便一日也不安生”
德贵妃听了闵贵妃的话，难得没有反驳或者嘲讽，而是也一脸赞同地看向福雅说：“嫔妾等亦是如此以为”
福雅合上书页，将书放在了小桌上，小叹了一声：“闵贵妃起来吧。本宫又何尝不是呢，只是本宫这连环计尚还未完，你们急什么，本宫从未打算留她活口，只是，若不放了这鱼饵，本宫便钓不到另一条大鱼”
“娘娘说的大鱼，莫不是皇贵妃走时所说的，给她绝艳的人？”马常在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了抬眉毛，转头看向福雅
福雅笑了一下，抬头看着这宫宇内的雕梁画栋，这些东西再美，却也不知道见证了多少血腥的事儿和那些阴谋阳谋的。她转眼又看向马常在，“有时候聪明，但不说破才是最好的”
马常在知道福雅这是在提醒自己，她的话涉及了一些不该涉及的人，连忙也起身半跪着：“多谢娘娘提醒”
“你们都回去吧，这些时日皇上必定都是在气头上的，你们也都小心着些，别惹了皇上”福雅叮嘱了几句就让她们各自回宫去，只是在她们走时又说，“你们都耐心着些，还有一契机未到”
半个月后
“皇上”禁卫军统领纳兰清嘉在君祀在猎场射猎的时候过来禀报
君祀射出一箭，将一只大雁给射了下来，那大雁被射中了一只翅膀，仍然活着却不能飞行而掉落了下来。君祀听见纳兰清嘉的声音，收了弓箭交给钱意，取了小祥子捧着的托盘上的绢帕擦着手就走到了纳兰清嘉的面前
“可是彻查所有禁卫军之事已办妥了？”君祀擦完手将帕子丢到一直跟着的小祥子的托盘之上，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两声。他的风寒一直没有好，常常觉着身上阴冷得很，有些时候稍微疲惫些就觉得力不从心。特别是左手很是使不上劲
“回禀皇上，微臣清点彻查了禁卫军，除了那名叫孔顺的男子，还有一人甚为可疑。皇上请看”纳兰清嘉将一本厚厚的册子递给君祀，那册子翻开着的那一页上有一个名叫刘安家的汉人，他的名字用朱砂笔圈了出来，“皇上，就是这个勾出来的男子。他是外宫的，已入宫二十余年了，但是我们顺着他当初登记的地址查到了他的老家却发现，此人早在二十五年前就死了”
“二十五年前？”君祀伸手在那册子上点了点，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转头对纳兰清嘉说，“你去查查，二十五年前，此人可是在朕的王府当差”
君祀才说完，还未等纳兰清嘉应下，一旁的钱意却是突然“咦”了一声，见君祀和纳兰清嘉都看向了他，这才发觉自己失仪了。连忙跪下：“皇上恕罪，奴才只是瞧着这名字眼熟，一时惊异”
“你当年便是在王府里伺候朕，可是知道什么”君祀皱着眉问，钱意能有印象，此人必定是在王府待过，然而此人出事又正是在二十五年前，云童死的那一年
“皇上，您忘了么，此人正是当年为孝德皇后看守琼苑的侍卫啊。只是后来皇上您搬到了紫禁城内，奴才便不知道此人后来怎样了”钱意想了想然后抬头看着君祀说
“皇上，要派人把他抓起来么？”纳兰清嘉听了钱意的话，看着君祀阴沉了下来的脸色赶紧问道
“把人抓了交给钱意，他知道怎么从人口里问出话来”君祀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飞起的白鸽，能将这人护在宫内几十年，除了他怀疑的那个人，便再没有别人了
君祀从钱意手里取了弓和箭，拉弓射向了那几只鸽子，连发三箭，那六只鸽子皆是一箭两只，穿透了鸽子的翅膀，动弹不得地坠在了地上。君祀握紧了弓，看着地上的鸽子，无论是谁，都不应该害死云童，还有他们的孩子
三天后
“皇上”钱意端着一碗药进了乾清宫的侧殿，除了他和小祥子，平日里谁也不能入乾清宫的侧殿，因为那侧殿里全是按着王府时孝德皇后住着的琼苑布置的。寝殿里殿的铜镜前还搁着金粉螺黛，和所有梳妆用的东西，全是最好的。篦子也放在铜镜的左侧，因着孝德皇后惯用左手，一切都仿佛孝德皇后还在。每每孝德皇后的忌辰或是皇上心里难受，就常常会待在这里，平日里也是小祥子打扫着侧殿，若不是他要伺候皇上，恐怕也是不能进这侧殿的
“皇上喝些药吧”君祀撑着床榻起身，咳嗽了一会儿也掀了床幔下床。钱意将药放在桌上。然后去伺候君祀起床穿衣等琐事
“那事儿办的怎么样了？”君祀穿戴好走到圆桌前坐下，拿起药碗皱眉一饮而尽，随后拿起桌上本就放着的白瓷金龙纹茶碗喝了一口茶。宫中今年的雪顶含翠，除了他乾清宫正殿和栖凰宫以外，便是还有一盒在这侧殿里。最好的东西永远都有这侧殿的一份，仿佛是为孝德皇后备着
“皇上，那刘安家嘴巴紧，可奴才还是撬开了他的嘴。原来当年真正的刘安家被太后召进了宫中，出来时已成了如今的刘家安，他本名孔顺，奉了太后的旨意假扮成刘安家，帮助太后与静皇贵妃传递消息。当初害死孝德皇后的绝艳”钱意小心地弓着腰站在君祀身边说到，说着抬头看了眼君祀，见他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猜到了。他猜不透君祀的心思，只能接着说下去，“便是太后派此人交给静皇贵妃的。也是此人按着孝德皇后让柔嫔把那碗加了料的堕胎药给灌了下去。他还说，太后还给了静皇贵妃一封书信，是仿着皇上您的笔迹写的，写着堕胎药是您亲自赐给孝德皇后的”
君祀沉默了很久，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除了嘴巴吐出一口血，鼻子里也流出了一丝血。钱意大惊，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君祀，然后想大喊太医，却想着君祀说过不许旁人进入侧殿，只得扶着君祀出了侧殿，幸好一直在外的小祥子机灵，赶忙去太医院请了徐子鸣
君祀已经昏了过去，此时正被钱意安置在了床上，此刻君祀又仿佛没事了只是睡着了一般。徐梓鸣很快就赶到了乾清宫，同时到的还有福雅
徐梓鸣跪在床榻前为君祀搭脉，他微微侧头看了看君祀的气色，然后起身走到外殿坐着的福雅面前说：“皇上面色并无异，脉象浮躁尖锐，应是受了大刺激。之前皇上风寒导致体内当年的毒素有些复发。如今受了刺激，恐怕更是激得那毒素翻涌，这才吐血昏厥”
“当年的毒素，怎么会”福雅低头呢喃了几句，然后想起了什么又对徐梓鸣和钱意说。“你们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免得六宫不安稳。太后那里你也别去，太后如今身子骨也不如从前了，若是太后知道了，恐怕也不好”
“是”徐梓鸣和钱意都应了下来。福雅起身走到床榻前掀了床幔，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君祀，然后对徐梓鸣说：“你用去本宫的栖凰宫里取最好的药材，这毒去不了，你便要使出浑身解数，务必压制住”
福雅深深地看了君祀一眼，然后放下了床幔，她叹了一口气，若我们一开始就不认识多好，你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我或许也不会变
天决阁
“你来干什么”福雅才一踏进天决阁，茹静就抓着一个软枕扔了出来，直直地砸在福雅的脚前
“你如何知道是本宫”福雅一脚跨过了那软枕，走到里面，却见茹静只着着一身宫女似的素锦织花宫装，这么凉的天，天决阁里连炭盆也没有。茹静散着头发，为簪任何的珠饰，眼睛还是一片朦胧的坐在炕床上，十指都缠着纱布，指尖渗出一点点的红，恐怕是受了针刑
“贱人，你便是化作灰烟，我也知道是你”茹静转头看向福雅发出声音来的地方，空洞的眼睛对着福雅的方向，此时的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你来看我这般惨淡的模样么”
“你们都退下吧”福雅挥了挥手，云连看了看茹静，想说什么还是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关好了门守在门外
“你可知，皇上体内余毒未消，复发了”福雅走到茹静的面前，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既然当初是你下的毒，准备由你出面拿出解药，凭此为后，那如今，你是否该把解药拿出来了”
“皇上”茹静瞪大了眼睛，伸手要去抓福雅，却只抓住了福雅的衣袖，“你说皇上怎么了？”
“皇上体内余毒复发，太医说，恐怕将不久于人世”福雅将茹静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拽了下来，把她推开，站直了身子看着她，“你当初下毒之时就该想到，这毒会害惨了他。你如此狠毒，却还口口声声地说着爱他”
“你不是治好了他么？你当年不是说你治好他了么”茹静撑在炕床之上大喊着，眼里忽然又是略微带着红色的眼泪流出，“当年我想着你既能治好他，便丢了解药了”
“你说什么！”福雅听她这么说，一把上前去拽住她的领子将她拉至面前，见她满脸的悲戚，不是在说谎。福雅放开了她，整个人踉跄了后退了两步。她稳住了身子，眼里含着泪水转了转眼睛，抬头将眼泪逼了回去，“你知道么，我想过千万种结果，却没有一种是要他死”
福雅哽咽了一下，然后走到炕床前坐下，她撑着炕床上的小桌，颤抖着声音说：“茹静，你说过，愿这世上没有我这个人。如今，我亦是希望，这世上没有你这个人”
茹静倒在床上，听了福雅的话，突然呼吸急促了起来，她张着嘴喘了两下，然后颤抖着唇说：“你，你是辛云童”
“我临死之前你对我说的话，我还给你”福雅低头看着一脸震惊地茹静，她轻笑了一下，接着说，“你从未将君祀从我身边抢走。他从未爱过你。你知道么，你的孩子，当年为什么会溺水而亡，是皇上吩咐了钱意所为，而非德贵妃。还有你之后一直未孕，你以为皇上允许你享皇后之尊可每日由御膳房送吃食，是真的对你的恩宠么？”
茹静听着她的话，伸手按在小腹上，她想起自己的孩子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之上的模样，她一直以为是德贵妃所为，所以也要让父兄在战场上杀了她的孩子。可原来，这一切都是皇上做的么。茹静流着泪摇了摇头：“不，皇上不会这么对我”
“他从未爱过你，你何必欺骗着自己，你知道的”福雅冷笑一声，起身拔下自己头上簪着的，茹静最是喜爱的，皇上在封她为静妃的时候赐给她的金玉良缘凤头衔玉珠步摇放在茹静的手边，“他唯一的妻子是我辛云童，他如今的皇后，还是我辛云童。我回来了，所以，你走吧”
福雅起身，她弹了弹衣服就抬脚走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福雅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只是她的声音却更加阴冷了，她闭着眼说：“你的父兄和孩子都已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安心地去吧。你的眼睛也瞎了，莫说见不到皇上最后一面，就是同在黄泉路上，你们，也终究只能做擦肩而过的路人”
福雅说完就睁开眼走到门边，她拉开门，抬脚走出了天决阁，只是身后却传来了茹静放声痛哭的声音，她没有停顿，眼睛微微往后斜了斜。愿这世上从未有过洪额齐?茹静，也从未有过辛云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