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洪额齐之死（下）

乾清宫
“皇上，本宫要见皇上”静皇贵妃到了乾清宫前，却被侍卫拦住。静皇贵妃一下子打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脸，“本宫要见皇上，你们胆敢拦本宫”
“哎哟，这不是静皇贵妃么。你们这帮粗人小心着点，可别伤着皇贵妃娘娘了。娘娘见不着皇上也千万别生气，这只是皇上吩咐了的，皇上这几日，不见您”钱意听见了外面的动响，知道君祀意思的他也没去禀告，笑着就走到门口对被拦在宫门外的静皇贵妃说
“皇上不可能不见本宫，你且去回禀一声，皇上一定会见本宫的”静皇贵妃皱着眉看着钱意，见钱意仍是一脸笑意却毫不动作，侧头对着里面大喊，“皇上，皇上，茹静要见您！”
福雅此时却身后跟着一群人缓步而来，穿着那身碧色仙菊孔雀羽常服，头戴点翠彩凤衔珠钿子的福雅气定神闲，仿佛只是散步到了乾清宫，悠闲却又庄重。福雅由云连扶着走到了静皇贵妃身边，收回手双手合着放在丹田处，扬了扬下巴问：“这不是静皇贵妃么，怎的？也和本宫似的散步散到了这乾清宫来了？”
“你何必在这儿假惺惺地说些风凉话”静皇贵妃如今连面上的尊敬也不给福雅了，抬眼恶狠狠地瞪了福雅一眼，也不向她行礼，说话连敬语也是不用了
福雅也不生气，只勾唇一笑，身子微微向静皇贵妃的方向前倾，轻声地对静皇贵妃说：“皇贵妃难道还不清楚状况么？此时已是巳时三刻了，皇贵妃有时间在这里求皇上见你一面，不如快些出宫，兴许，还能与父兄见上最后一面”
静皇贵妃听了福雅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父兄是今日的午时斩首。她突然瞪大了双眼，看也没看福雅，转身又要跑走，才追来的春叶见静皇贵妃又向着宫门跑去，连喘气的功夫也不得又继续追了上去
“娘娘为何要提醒她？”原来德贵妃也在福雅身后的队伍中，她走出来到福雅的身边，看着静皇贵妃离开的方向问
福雅轻笑了一下，转身就要走，德贵妃忙跟了上去。福雅走出了乾清宫的范围才对德贵妃说：“贵妃这是担心则乱了，她没有出宫的令牌或是圣旨，如何能出得去”
“娘娘说的是，嫔妾倒是险些自乱了阵脚”德贵妃想明白了其中的事，也是笑了。她的儿子在战场上的死绝非意外，她知道是洪额齐一家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这杀子之仇，她隐忍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要报了
福雅抬头，看着要行刑的菜场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她依旧笑着，那笑容却达不到心里和眼里。虽然大仇将报，可她却一点快感也没有，更多的是沉重和压抑：“本宫便是要她也尝尝至亲将死，可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宫门口
“本宫是静皇贵妃，放本宫出去”静皇贵妃茹静赶到了皇宫的宫门前，却又是被一些侍卫给拦住
“凭你是谁，便是皇后来了，没有出宫令牌或者皇上的手谕，谁也不许出去”守着宫门的禁卫军义正严词地说，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就是静皇贵妃，可是他更知道再过不久，洪额齐一家就要被斩首了，他自然无需巴结着这个没了母家支持的跋扈妃嫔。更何况这些时日皇上彻查御林军和禁卫军查得甚严，若是他放了这静皇贵妃出去，难保明日在菜场斩首示众的不是自己
“你快些放本宫出去，本宫是皇上的静皇贵妃，你若是此时不放本宫，来日本宫必定要你好看”静皇贵妃气得手也在颤抖，她抬手指着那禁卫军将士说。见那将士完全不为所动，她气极了，奋力地向前冲去。那将士一手将她挡开，一手拔出腰上的佩剑静皇贵妃踉跄了两下就听那将士说“娘娘若再闯，就休怪末将手里这利剑不长眼睛伤着娘娘了”
静皇贵妃看着他手里闪着寒光的剑，有些凄凉地笑了，更是指着他笑道：“你们这些狗奴才，平日里如何地巴结本宫，今日都勾结好了似的联合起来针对本宫，说，是不是福雅那个贱人收买了你们”
那将士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心中怒火中烧，却还是没有说什么，只站得直直地拦住静皇贵妃。而此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静皇贵妃，曾经的大将军洪额齐之女洪额齐?茹静，毫无身份尊贵和礼仪可言，像是市井中的农妇蛮不讲理。日头是愈发的毒辣，渐渐升至了头顶正上方，虽已是深秋了，可正午时分的太阳还是极为炎热地炙烤着大地
终于赶来的春叶抬头看了看天，终是崩溃一般地冲到茹静的身边，一下子跪在茹静的身边，痛哭道：“娘娘，已是正午时分了”
茹静怔愣住，她倒退了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张张嘴，复而抬头看着头顶正上方的太阳，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怔愣地看着太阳。春叶见茹静看着太阳，忙起身又跪在茹静的身边，抬手覆在茹静眼睛上方，为她遮去了太阳：“娘娘别再看太阳了，小心灼伤了眼”
“已是正午了么”茹静突然一把伸手抓住春叶的手干哑着嗓子问，她扯开春叶的手，看着天上的太阳。她挣扎着从地上起来，还是仰着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略走了几步，两行清泪忽然从她眼里坠下，然后她两眼一闭，直愣愣地倒下
“娘娘”春叶连眼泪也顾不得擦，一下子冲上去接住茹静倒下的身子
“原来已是正午了”茹静睁了睁眼，眼睛却十分涣散毫无焦点，她喃喃地说了最后一句就歪头晕了过去，她说“我错了”
青鸾宫
“娘娘没什么大碍，只是眼睛直视太阳的时间长了，加上气血攻心，恐怕会暂时视物模糊一段时间，只要娘娘保持心情平静，好生调养些时日便无碍了”太医院一直负责照顾静皇贵妃的钟天裕钟太医给茹静把了脉开了个方子说到
从正午在宫门处昏过去开始，茹静就一直保持着昏睡的状态，脸色惨白，眼睛半开半阖，时不时皱眉挣扎两下，可见睡得并不安稳
两个时辰后
“阿玛”茹静一下子惊醒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春叶听到茹静的动静，连忙端着一个白瓷碗进来，她一手端着那碗，一手为茹静抚背顺气：“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太医开了些药，奴婢一直温着，娘娘快些喝了吧”
茹静长呼了一口气，侧头对春叶说：“本宫做了个噩梦，梦见阿玛和两位哥哥都被皇上赐死斩首了。对了，春叶，现下是什么时辰了，你为何还不点灯”
春叶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寝殿，想起太医说的话，对茹静安抚道：“娘娘，太医说了，娘娘是看着太阳的时间太久了，又气血攻心才会导致短暂的视物不清，调养些时日就好”
“视物不清”茹静伸手在眼前，只能看到模糊的一个形状，她动了动手，“太阳，正午”
“阿玛呢？”茹静想起了正午在宫门的事，她转过身子，伸手抓住春叶的两肩
“娘娘”春叶哽咽了一下，抬起手中的药碗，“娘娘先喝些药吧，喝了药，眼睛才能好啊”
茹静松开春叶的肩，一把打开了那药碗，药碗一下子摔在地上，药汁撒了一地，满屋子的苦味弥漫开来。春叶也忍不住小声低泣了起来：“娘娘，正午时分，老爷和两位少爷已在菜场，斩立决”
“那不是梦么”茹静撑着床榻的边沿，垂着头说，“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问问，皇上为何如此对待阿玛和哥哥”
茹静由春叶搀扶着到了乾清宫前，直直地在宫前跪下，宫门口的侍卫赶忙进去禀报
“哎哟喂，娘娘这是何必呢”钱意小跑着出来要去扶茹静起身
“本宫不起，皇上若是不见本宫，本宫便在此长跪不起”茹静推了推钱意，冲着乾清宫内大声的说
“这”钱意看了看两头，终究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去了乾清宫去向皇帝禀报了
君祀此时正在看着奏折，这洪额齐一族除是除了，可剩下的要处理的事情却是更多了。君祀不是没听见茹静的喊声，也不是不知道她正午昏过去还伤了眼睛的事。只是他想起洪额齐所做的事儿，又想起辛云童，便只当是没听见。钱意进来禀报了，他也是头也没抬，随意地挥了挥手说：“她爱跪着，便由着她去，备好太医便是”
“是”钱意得了君祀的意思，也不能再说什么，退了出去吩咐人前去太医院通知一声就又遣了自己的干儿子小祥子去栖凰宫禀报一声
栖凰宫
德贵妃、贤妃一行人，甚至是闵贵妃一行人都在这栖凰宫里，听了小祥子的话，福雅冷笑一声：“她爱跪着，就让她跪着吧，别叫她死了就是”
“娘娘说的同皇上说的像极了。皇上只说由她跪着，让太医院准备好”小祥子也是个机灵的，如何不知这后宫早已是福雅说了算，就连自己的干爹不也是福雅这一边的人么
“哼，你也去趟太医院，就说是本宫吩咐的，最好的药材都给本宫用上，若是缺什么，就来栖凰宫取，务必要保皇贵妃性命安然无恙”福雅又是一声冷笑，眼里果决狠厉，在眼底涌动着的，却是无人能解的心酸和悲痛，“本宫后面还留着好多戏要让皇贵妃好生观赏呢，断不能让她就这般解脱了”
“奴才遵命”小祥子行了个大礼就拍拍衣袖离开了栖凰宫
“为了娘娘准备的戏更加精彩，嫔妾特意带了姐妹们来给娘娘的戏添些彩”闵贵妃见小祥子走了，领着淑妃和马常在起身跪在福雅的面前
“你倒是聪明，主子的势力才倒下，你就找着新主子了”德贵妃坐在一旁讥讽道，这些年她和闵贵妃一行人明面上虽没有多大的过节，可这些人，没少在背后给静皇贵妃支招使坏。她到底是看不顺眼她们，不过那个马常在倒没什么
“不过是为了在这深宫里活下去罢了。我只是没有德贵妃姐姐那般的好福气，一开始就选对了人”闵贵妃也不恼，淡然一笑就解释着，只是也隐隐有些挖苦地意思
“好了，你们既然来找本宫，就给本宫看看你们的诚意吧”福雅看了眼德贵妃，示意她不要生气，转头又对闵贵妃说
“嫔妾入宫的时日虽已不短，可还是不如德贵妃姐姐长。但是”闵贵妃说着抬头看向福雅，眼神无比的笃定，“皇后娘娘想要知道的，当年孝德皇后的事，嫔妾也不说知道一二了。在皇贵妃身边那么多年，娘娘知道嫔妾的本事的，对当年的事，嫔妾知道二三，已是比平常人多了许多了”
福雅不由地笑了，眼神扫过众人又定定地看着闵贵妃，良久才说：“你果真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