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射在皇宫上方的时候,栖凰宫里也因为福雅的起床而忙碌了起来。栖凰宫内的十个宫人有序的穿梭其中,各司其职。小厨房也开始准备福雅的早膳,除非是皇帝来栖凰宫用膳,一般的时候,福雅的膳食都是由栖凰宫里的小厨房准备。而栖凰宫内的掌事宫女云连,则从负责福雅衣物服饰的宫女处取了福雅今日要穿着佩戴的衣物服饰进了内殿。而已经洗漱完毕的福雅只穿着柔丝单衣端坐在铜镜前梳妆,福雅不喜旁人过多的触碰自己,所以平日里的梳妆都是福雅自己动手
“你去把贤妃和荣妃请过来”福雅对着铜镜,手里捏着一把牛角梳,正梳着一缕头发。细看之下,那头发发梢处泛着隐隐的红,却又因为太过浅淡,并不惹人注意,平时也没人发现注意。待福雅手中那把造型奇特上刻一些无人能识的似是文字又似是花纹的牛角梳梳过那缕头发,那淡淡的红色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是”云连将手中一直捧着的盛着福雅衣物服饰的红花梨如意托盘放在了桌上,在出了福雅寝殿后让一直守在门前负责福雅衣物服饰的宫女絮依进里殿去伺候福雅穿衣
“娘娘,这是内务府昨日里新送来的秋日常服。按着您的要求把蝴蝶改成了孔雀羽和仙菊。颜色也由湖蓝改为了碧色”絮依待福雅梳妆完毕,捧着一进屋就从桌上拿起的托盘站在福雅旁边询问
福雅伸手摸了摸衣服上用上好的丝线绣的孔雀羽,收回手起身让絮依为自己更衣。穿好常服后,福雅又坐回铜镜前,从梳妆匣里取出一对镶金东珠耳坠戴着,然后对仍在一旁站着的絮依说:“你先下去吧。去趟御膳房,让他们做些枣花糕送来”
絮依看福雅是要自己佩戴珠饰,便只是帮福雅戴上累丝点翠嵌珠石凤钿子就行了礼离开了福雅看着铜镜,左手慢慢抚上了脸,轻笑一声:“呵,连这副身子,也要老了么”说罢,她将那牛角梳用红布包着放入梳妆匣的夹层中,然后取了铜镜前放着的高丽进贡的金粉螺黛细细地为自己上妆
“婉姐姐”荣妃正要推开栖凰宫的正殿门,就听见有人叫她,一回头,来人果真是贤妃柳明月。贤妃小产后身体就一直不大好,整日都待在永和宫里抄写经书,除了向皇后请了几次安,就再没出过永和宫。而皇上,只除了去看了贤妃三次,平日里都是去的青鸾宫,而永和宫和青鸾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连路过都是绝无可能的。现下瞧着贤妃,人瘦了一大圈,原本内务府准备夏天给丈量了准备着的秋衣品月色缎缂丝梅花棉衬衣穿在贤妃身上也显得肥大,更是衬得人脸上苍白,身形憔悴
“明月,你身子不好,这入秋了天凉,又常常起风的,你出来怎么也不抱个手炉。八宝,你怎么也不给你家娘娘拿个手炉和斗篷出来”荣妃接下自己的云缎绣竹斗篷披在贤妃身上,说时还瞪了一眼跟在贤妃身边的她的贴身宫女八宝一眼
贤妃看着荣妃着急为她披斗篷的样子微微一笑,这一笑才显得人有生气了,脸色也红润了些。贤妃朝荣妃摊开手,只见贤妃两手各握了一枚野鸡蛋大小的红玉:“不怪八宝,是我自己不让她带的。我有这个”
贤妃见荣妃略显吃惊地看着手中的红玉柔声解释说:“皇后娘娘放入秋便派人送来与我的。这暖玉果真是名不虚传,握在手心里,不只是手,全身都像是有一股子暖意在流动”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娘娘也真是有心了,娘娘自己那般畏寒,还为入秋,寝殿里就要起炭盆用暖炉的。当年皇上也是费尽心思才从琉球找来一块暖玉打磨成如今这两个鸡蛋大小的圆珠给娘娘驱寒,娘娘竟也舍得予你”荣妃看了看暖玉,便褪下手上的掐丝嵌蓝宝石护甲交给身边的如欢,自己上前扶着贤妃
“娘娘待我们几个姐妹从来都是极好的,瞧你说的,像是娘娘偏心我似的。若非我这次小产……”贤妃说着想起了自己那个无缘的孩子。这是她的头胎,虽然知道这宫闱险恶,孩子不一定保得住,可她还是期盼着,期盼着这凄清孤寂的深宫里能有一个与她血脉相承的孩子。然而期待有多深,伤害就有多深。虽然孩子的离开换的她升为了贤妃,但这些名利虚无的东西从来就不是她想要的
“到了不进来,在门口说什么闲话呢”福雅捧着个汤婆子坐在凤榻上,一入秋她就手脚冰凉的,非得靠外物才能暖和些。这些年人参乌鸡,枸杞鸽子什么的也年年都在吃,可还是不见效。此刻福雅正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靠着,就听见门外传来荣妃和贤妃的声音,便叫一旁正擦着花瓶的小夏子去开门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贤妃和荣妃齐齐上前向福雅行礼“都起来吧”二人起身就看见福雅斜靠在凤榻软垫上,也知福雅天一冷,只要是没有外人在场就会比平日里懒散,没那么刻意的威严和庄重
“你们都随我下去吧”云连领着宫人和贤妃、荣妃的贴身宫女出了大殿,关上了门,自己一个人守在门口
“大清早的把你们都叫来,可知为何”福雅垂着眼,手里把玩着汤婆子上的花穗
“为了柔嫔一事?”荣妃想了想,看见福雅手中的花穗说福雅抬眼斜斜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又接着把玩那花穗“
娘娘可是知道柔嫔一事是怎么回事了?”贤妃不解地看了荣妃一眼,这才过了多久,娘娘就知道事情真相了
“婉卿,你向来聪慧,你觉得柔嫔一事如何?”福雅没再把玩花穗,而是定定地看着荣妃
荣妃再次看了看福雅手中的花穗和贤妃,笑道:“此事,应该是人为的。而杀害柔嫔的人,无论是谁,最后都只会是于贵人,于穗儿”
“宫里人人都知道,柔嫔与于穗儿最是不合。当年两人初入宫,于穗儿对茶花粉过敏,柔嫔就常着一条沾了茶花粉的宫娟去找于穗儿,害的于穗儿一直过敏,且一直都没有好。导致于穗儿一直未能面圣,更遑论是侍寝了。待于穗儿发现过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柔嫔已经升为了贵人,宫娟也已经销毁了,此事便只能是不了了之。但二人的梁子从此算是结下了,于穗儿心眼小,很是记仇。这么些年来她俩没少互相使绊子。柔嫔入宫多年未孕,除了静皇贵妃从中作梗,也和于穗儿脱不了干系。若说此事是她所为,倒也不难叫人相信”福雅将一旁桌上的由细致青瓷如意纹圆盘盛着的枣花糕端了起来
福雅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将糕点放在二人中间的小紫檀木桌上,“明月多吃些,本宫记得你最喜欢吃枣花糕了,一早便命御膳房做好送来的。当初她洪额齐?茹静有胆子指使于穗儿对明月的孩子动手,本宫不叫她付出些代价,以后这宫里的人不都要站到她那边去了”
“对了,昨日里荣妃果真在御花园附近见过于贵人?”福雅话锋一转,突然看向荣妃,说时眼睛也微微眯起,像一只正要算计老鼠的猫
“是,嫔妾昨日的确在御花园附近见过于贵人,只是当时于贵人神色慌张,连宫礼都未曾向嫔妾行。昨夜嫔妾在宫中翻来覆去的想了良久,甚感此事与柔嫔一事有关,所以今早便特来禀告皇后娘娘”荣妃听福雅如是说,一下子愣住,却又立马领会福雅的意思,也不问福雅是如何得知她与于贵人在御花园附近相遇一事,顺着福雅的话就答了下去
“既然如此。荣妃你就去把于贵人和其他妃嫔请来栖凰宫共议此事。还有,于贵人身怀龙种,万不可让她磕着碰着。特别是荣妃你为身为妃位,更是万不可碰”福雅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对荣妃说,然后同样别有深意地看了荣妃一眼就回了凤榻上坐下。复而转头对贤妃说,“贤妃来此给本宫请安,却遇上这些个烦心事儿。不过大家都是宫中姐妹,贤妃也很久没见皇上了吧,既然来了,本宫也就不劳烦荣妃再跑一趟乾坤殿了。贤妃你也就当作是多走动走动,去乾坤殿将皇上请过来吧”
荣妃明白福雅是在提醒她不能碰到于穗儿,她有些不明白,却也隐隐猜到,于穗儿的胎,怕是保不住了。福雅从不对皇嗣下手,如此,也是为了给明月报仇吧。荣妃到底也没说什么,或许这就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于穗儿害明月滑胎,而她也终将失去自己的孩子。只是可怜那些投身帝王家的孩子,有多少能来到这个世界,又有多少能平安长大?
荣妃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安昭,轻叹了一口气,却也只是只能叹一口气,便和贤妃一起向福雅行了礼,一起离开了栖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