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腾起一些尘土,棋子碰到玄安九布置的防线后,被弹出,却没有落地,而是以更强的力道去撞击防线,先是被撞成小的碎块,那股子力量还不想罢休,继续发力,直到所有的棋子被撞成尘土状,还是有一股子尘土在力量的驱使下去攻击防线。
雪三也不知道这股子力量从何而来,就念动咒语,将结界的范围收紧,这是始祖给无界驿站的特权,只要是三界的生灵,进到驿站中来,若有不利于驿站的行为,雪三就可以将其困在驿站中。
结界已经被收的很小了,但是依然没有被困生灵的感觉。
玄安九给自己的身上撒了一点紫色粉末,又弹了一些到雪三的身上,然后对着结界抛出一颗紫羊棘。
紫羊是生长在酷寒之地的一种罕见植物,全身紫色,无叶,整株成“丫”形,两枝弯曲呈羊角状,故名紫羊,百年开花,百年结果,两枝各结一果,果如枣大,浑身是细小的刺,因此,这果实就被叫为紫羊棘。紫羊棘一旦离开植株,就会自动的找寻生灵,粘附其身,刺中含有毒素,能使生灵全身发麻。因此,三界生灵以此来对付隐身术。
要摘得紫羊棘,就必须整株拔出,将植株磨成粉末,随身携带,用时,先把粉末撒于身,再抛出紫羊棘,就不会粘附自身。所以,紫羊已经非常罕见。
紫羊棘在结界中快速的转着圈飞动,似乎是围住了目标,却不知如何粘附,只好围着不断的转圈。慢慢的,也不再转圈,而是没有目标的上下左右乱飞一气。
玄安九张开一个锦袋,紫羊棘嗖的一下飞入了袋中,“真奇怪,难道不是三界生灵。”
“不是三界生灵,会是什么才有这么大的力道。”雪三把结界撒开,从箱中取出灵镜,驿站里的任何生灵出入都会被灵镜记录下来。
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没有任何异常。
“这些人都认识,没有生面孔。”玄安九沮丧的说。
“都认识。”雪三总觉得有哪不对,又把镜子里记录的面孔再看了一遍。
“不对。”玄安九和雪三同时说道。
“有一个人不应该出现在灵镜中。”雪三兴奋的说。
“杜易。”玄安九接着道,“他是凡人,灵镜只记录出入的三界生灵,里面甚至连柳兮都没有,虽然她有了低微的灵力护体,可是在灵镜看来,她仍然是个凡人。”
“太奇怪了,杜易怎么会被灵镜界定为三界生灵呢。”雪三把镜子翻来覆去的看,想不通,怎么单单就记录了杜易。
“我也从没在他身上感觉到任何的灵力,也可能我们遗漏了什么,等他回来我再好好地检查检查他。”
“那股子不知所踪的力量怎么办?”雪三担心的说,“每次攻击的都是你,还一次比一次重。”
“我很弱吗,”玄安九竟然笑着说,“别忘了我可是九尾狐,想暗算我,那东西的火候欠多了。”虽然看起来轻松,其实他心里也很担忧,总有人在暗处拿箭对着自己的滋味当然不好受,哪怕用的是羽毛箭也不行,尤其是还完全找不到箭来自何方,看来要抓出这个暗算者得下大功夫。现在高兴的是,这么一闹腾,雪三和他之间的不快就给闹开了,雪三的一句担心之话,他的心里就晕开了暖暖的气息,把担心暂且搁在了一边。
雪三面上也是一笑,笑的规矩而恰到好处,她以后会把玄安九放在合适的位置,一出生就是九尾狐,她和玄安九真的是差太多了,连玄家的那些随从都不会是三只尾巴的狐妖,在高大的光华山门下,她低微的不如那山上的一草一木。
“得赔柳姑娘副棋子。,”雪三看着空空的棋盘说道。
“简单。”玄安九手下白光扫过,一堆黑白分明的棋子罗列在棋盘之上,云母石的材质,闪着寒兮兮的光。
柳兮回到客厅后,似乎并没有发现棋子换了,还是读着棋谱自己跟自己下棋。
“你原先的棋子被我弄坏了,这是我赔你的,如果你不喜欢云母石棋子,我可以再换。”玄安九带着歉意的说,他对柳兮似乎端着那么点不一样,说不上是尊敬、关爱还是其他的什么感情。
“没关系,在我眼中棋盘上只要是黑白之分就可以了。”柳兮淡淡的说。
傍晚,杜易哼着小调开门后,就被玄安九钉在了墙上,是真的钉。杜易的手碰到天花板了,那么脚肯定是腾空的,墙就像是蜘蛛网一样的牢牢的粘住了他。
“再使使劲,看看你能不能自己下来。”玄安九在下面指挥着。
“废话,你把我钉上干嘛?”杜易在上面使出吃奶的劲往外挣,可是身子在墙上纹丝不动。
“你钉他干嘛?”雪三也很奇怪的看着贴在墙上的杜易。
“我看看能不能激发出他身上的潜能力。”玄安九摇摇头,在他身上根本没有一丝灵力。
杜易本来正往外用力挣,这时,玄安九的灵力一撤开,他不是掉下来,而是超前扑着掉下来,用力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更疼的摔自己。
“你放我下来时,不能事先说一声吗?”杜易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快被摔断的肋骨。“我只是个凡人,陪你们玩不起。”
“不是玩你,”雪三看他摔的真不轻,就解释说,“驿站里有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我们白天查了灵镜,里面竟然记录了你的面孔。”
“那又怎么样?”杜易问。
“灵镜是记录出入驿站的三界生灵的神器,怎么会把你也记录上?”玄安九说。
“说明,灵镜出故障了?”杜易恍然大悟的说,“肯定是被你凿坏了。”
“怎么会?”玄安九没想到杜易能找出这么不靠谱的理由。
“一切皆有可能。”杜易揉着胸回自己的卧室,走到门口时又转过头,龇牙咧嘴的做了个鬼脸,“我就是魔王,你们少惹我。”
“魔王大人,你赶紧安息去吧。”雪三顺手扔给他一根草叶,“止疼的,放到疼的地方就不会疼了。”
“可能真的是镜子的故障。”雪三说,“查不出暗中的东西,你,要不要先离开驿站。”
玄安九站在卧室门边,背对着雪三摇摇头,连门都没推,直接穿门而过,回了自己的卧室。
客厅里的柳兮还在下棋,落子的声音清脆悦耳,玄安九的云母石真是好材质,下棋的同时也可以享受到珠落玉盘的美妙声音。
“柳姑娘,你不觉得寂寞难忍吗?我在始祖庙里一个人,就跟山石树木说话,姑姑说,庙里的石头都快被我聊的要开口说话了?”
“我不是一个人,齐光在我的心里一直陪着我。”
“柳姑娘,这些棋子落下的声音,像雨水打在檐铃上,一滴一滴的敲着人的心,姑姑说的,雨水敲着心。姑姑跟你似的,总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难得的说句话。她的心里是不是也跟你似的,有个人在陪着她,静静的时光是她和他的私密时光,是两个人的时光,不容别人插足。心里有个人,真的就能打发了寂寞吗?怎么能让一个人住进心里?”
“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情深。”柳兮轻轻的说道。
雪三打个哈欠,抱着靠枕,蜷在沙发上,“驿站一点生意没有,根本不像长老们盘算的那样,如果有一天不用设这个无界空间了,我就得回始祖庙了,那里面的屋子太高大了,我在里面总是觉得冷,追日带我去三界看热闹,那些望族总是举办什么宴会、仪式的,生灵多的不得了,追日带着我只能远远的看热闹,我虽然表面上看的高高兴兴,其实我一点都不高兴,我是狐妖,但是我不属于他们任何一家,哪怕一处山洞的结界都不会为我而开。不过,我自己跟自己玩的也很高兴,始祖庙外有很大的一片芦苇,开花时满天的飞絮,哈哈哈,追日对芦花过瘾,一到芦花开时就躲着我,我就到处找它,偏偏逼它带着我飞过那片芦花海,你不知道青鸟打喷嚏时有多搞笑,它要是不肯飞,我就采上大把的芦花,到庙里追它去,------”
柳兮不再落子,何必听落棋子声如雨,她心里的雨滴何曾停过,一直都在一滴一滴的跟她一起数着时间。
雪三在沙发上已经很香的睡着了。
玄安九悄无声息的来到客厅,拿着一条毯子给雪三盖上。
“玄公子,想做那个住进她心里的人吗?”
“柳姑娘,你恨过齐光吗?”玄安九问。
“恨。爱至深,恨至深。煎熬至深。”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不想住进她的心里,我会让她住进我的心里。”玄安九看着正在睡梦中的雪三怜惜的说。
雪三的眉间轻轻的舒展着,嘴角的笑意浅浅的,她的梦是在海界,一片碧蓝的海水上,一个颀长的身姿迎接她,一身的白衣在海风中被吹成了一面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