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心思异

双脚踏上地面，微风于耳畔荡过，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回头看去，黑衣人紧随在自己身后，自细长的绳索上翩然而下，隐藏在黑巾后的娇容舒展容颜，嫣然而笑，久久高悬的心终于舒缓下来。
随后穆灵犀环顾所在之地，确认这里是距泰悦楼较近的明月楼，此楼是睿王府中最高的楼，因是最与明月接近才取了这个名字。恐怕当初谁也未曾料到，会有人借着明月楼的高度，救出了两个刺探王府秘辛的蒙面人。只是这个出手相助之人，穆灵犀却终未看到。
“快走，府兵很快就会赶到，若不快点，侍卫也要收到消息赶来了。”身后的黑衣人急促而低沉的催促着穆灵犀。
穆灵犀这才将思绪拉回，看了看黑衣人：“你？”
“你快走。”黑衣人一把将穆灵犀推到楼梯旁，“你先走，我随后也会走。”
穆灵犀看着黑衣人，睫毛微颤了颤，叹了一口气，吞下将要出口的话，快速而默然的跑了下去。
“蹬蹬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无声。终于在几不可闻的时候，黑衣人才踏上台阶，离开了明月楼，只剩下孤零零的绳索在夜风中轻荡。
穆灵犀以最快的速度回转逸尘轩，直奔回自己的房间，插上门闩，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收起，换上睡衣。与此同时，心中却不由的想起黑衣人的事情。他是什么人？今天为什么会到泰悦楼？为什么他会如此紧张自己的安危？看得出他很关心自己。而在明月楼，以飞箭投来绳索的又是何人？狠摇了摇头，穆灵犀心中难觅答案，仿佛在浓雾中行走，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当当当”，此时已是深夜，却意外的响起敲门声，房中烛影摇摇，着实让人心惊。
“谁？”穆灵犀警惕的问道，精神紧绷。
“是我，慕尘。”传来二少爷的一声回答，声音却好像有意的压低。
穆灵犀虽是心中不解，稍有迟疑便行至门前，打开了门，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二少爷，头发散乱的站在那里。
二少爷推开穆灵犀，直闯进房中。
“你干什么？”穆灵犀微怒低喝了一句。
二少爷却是置若罔闻，反正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好像在找着什么，却又没有找到。更奇怪的是，二少爷反而点了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已然关上了门的穆灵犀，瞪着眼睛紧盯着二少爷的一举一动，想着二少爷无视自己的存在，如入无人之境般闯入，嘴唇嘟起，看起来倒多了几分的可爱与生气，与往日的循规蹈矩很是不同。
终于收回视线想起了穆灵犀的存在，二少爷扭过头来，看到此时的陌生的穆灵犀，微微一怔，随即开口解释道：“还好，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了，对别人就说，今天晚上你一直与我在一起。”
瞬间明白了二少爷的意思，穆灵犀脸上微烫，抗议着：“还有没有别的说辞？况且，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来？”
二少爷没有回答，外面嘈杂的声音却证实了他的话。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低语声，透过房门越来越清晰的传来。
穆灵犀本就站在门旁，此时正要打开房门，却被二少爷一把拉了过去，推到床上，又迅速的放下帏帐。
二少爷解开了衣服上的两个扣子，又将头上的发束松了松，才有些散漫的开了门。
“二……二少爷。”门口一个正抬起头，准备敲门的侍卫，张大了嘴巴，因惊愕而结结巴巴的叫了一声。
二少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脸的不悦：“大半夜的你们在干什么？觉都不让人睡了？”
终于收回了下巴的侍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弯着腰：“还请二少爷见谅，今晚府中闹刺客，我们正在查找外逃的刺客。”
“刺客？”二少爷微愣了愣，才嗯了一声，点着头，“有刺客就快去找，别在这里打扰我的好事。”
侍卫抬起头，向房内瞄了两眼。
“你干什么呢？”二少爷当即大喝道。
“啊……我们……我们……”侍卫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二少爷冷冷啍了一声：“你们，你们什么？府里来了刺客，你们不去管，居然还来我的逸尘轩来撒野？”
“二少爷……这个……这……”侍卫低着头，心里叫苦。原本以为刺客十有八九就是穆灵犀，只要抓到人，找到证据，就可以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没想到又碰到二少爷这个煞星。
“什么这个那个的，有事就说，本少爷可没功夫陪你们干耗。”
“是这样的，刚刚打更的下人说，有一道黑影窜到了逸尘轩，所以我们就追来了。”
“那就去找啊，如果真有刺客在这里，本少爷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别想好过。”
“可是……可是……”一句话在侍卫口中绕了又绕，终于抬起头看着二少爷，一咬牙，“我们怀疑刺客就是穆灵犀。”
“啪”二少爷一巴掌扇在侍卫脸上，“混账，她一直和我在一起，她是刺客，那我是什么？”
侍卫捂着脸，忙低下头赔礼：“是是是，是我们弄错了，我们马上去找刺客。”
说完，几名侍卫忙转身离去，向他处搜去。
二少爷一脸怒气的狠关上门。
待到脚步声远，自床上突然专来一阵娇笑，穆灵犀掀开帏帐，坐在床边，细细的打量着二少爷：“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嘻笑怒骂，时而不学无术，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这么多的面目，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也许哪个都不是真正的我。”依旧还站在门口的二少爷有些落寞的说着，微低着头，向床边走去，稍有迟疑后，搬来一把椅子，坐到上面。
看着椅子上的二少爷，穆灵犀眉头微皱：“你这是与我保持距离吗？”
“男女授受不亲，必要的礼数还是要的。”二少爷正色道。
“呵呵，这倒真有些不太像你。”穆灵犀口中虽是嘻笑着，脸上却也严肃了起来，“你知道今天晚上的事？”
点了点头，二少爷脸上现出凝重之色：“我自有我的办法，今天晚上你能去泰悦楼，看来还是我太大意了。”
穆灵犀的心骤然一沉，眼中的目光也暗了几分，这个二少爷越来越深藏不露了，自己在他面前净如白纸，他于自己却是暗夜行路时那难以辨清的方向，不知道那浓浓的黑暗后隐藏着的又是什么。心中轻叹，思绪突然跳转，穆灵犀想起了刚刚的侍卫，目光转向明月楼，想到那个黑衣人，不知道他是不是安然离去。
二少爷顺着穆灵犀的目光而去，目光中突然燃起了无名的火焰，又瞬间幻灭，低下头去，不知心中又想到了什么。
二人各有所思，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
二少爷成为了穆灵犀的证人，帮助她摆脱了刺客的嫌疑，侍卫自然是抓不到人的。
得知了事情始末的祁宽，心中却作着他想。自从二少爷在琉璃阁出面救下穆灵犀的事后，祁宽对二少爷的态度就大为改观。那日，他虽未在场，却也听说了二少爷足以令人惊叹的转变，即使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也让人印象深刻。
因着对二少爷的事情有所深思，未斥责前来报信的侍卫，只是轻摆了摆手，让来人退下。
害怕责罚，而没有直起腰的侍卫暗自庆幸着，如释重负的躬着腰小步后退出房门。
祁宽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敲着桌面，眉头深锁。不知不觉，天光已明，祁宽终于狠拍着桌子，猛然站起身来，向门外跨步而出。
一路上，祁宽疾步快行，耳畔风声渐起，心却越来越沉，一脸的阴暗之气。
当看到睿王书房时，祁宽的脚步又缓了几分，皱着的眉头更深了。走到房门时，来来回回徘徊不定的踱着步走了许多圈。最后终于看了看东方初升的太阳，紧握了握拳头，迈步走向书房内。
睿王自幼好学爱书，只要无事，多是与书为伴，因此，书房也是睿王最常在之所。此时睿王也正如祁宽所料，正在书房内，研修书籍。
看到祁宽如此面色，睿王起了几分好奇之心。祁宽虽只是睿王的管家，却因受睿王的重视，在京城之中，一般的朝廷大员与皇亲贵胄也都要给上几分薄面。能让这位了不起的管家现出难色的人，恐怕也非是等闲之辈。
“可是有什么人让你为难了？”椅子上的睿王关切的问着。
“王爷。”祁宽躬身施了一礼，态度异常严肃。
睿王双眉微皱，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起。祁宽的态度实在让他不得不怀疑，定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否则以祁宽的见识，又怎么如此慎重：“有话不妨直说，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虚礼。”
“我下面的话难免触痛王爷，若有失礼僭越，还请王爷见谅。”
祁宽的话让睿王心头一沉，究竟是何事，与自己有关，又让祁宽如此小心翼翼？缓而重的点了点头，双目注视着祁宽，等待着他把话说出来。
而祁宽的话也正如他所料，那深埋于记忆深处的往事，狠狠刺痛了睿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