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祭亡者

“请崔叔叔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如果连自己的生命都无论保证，我又如何去为穆家报仇？我一定会活着，亲眼看着仇人为穆家老小偿命。”伴着冷冽的寒意，穆灵犀目光中满是决然与坚毅，如傲雪的寒梅，迎风而立。
沉吟了片刻，崔远清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会帮你，但你必须如你所说。穆兄一向重诺，你是他的女儿，切不可失了穆家风范。”
“是。”扫尽阴霾，穆灵犀整个人也变得如星辰般闪耀起来。
崔远清带着既欣慰又心痛的复杂目光注视着穆灵犀，穆家的女儿确该如此，可惜那本应是父母宠爱下的娇女，却要去经历这世间的种种磨难。
这一日云淡风轻，碧蓝的天空澄澈如洗。策马疾驰，风声掠过耳畔，呼呼做响。触目的浓荫碧树，生机昂然。沿路前行，一路上未见一个行人。紧握住手中的缰绳，指尖深埋于掌心，带来丝丝的痛楚。前面依旧是勃然的苍翠，却也只能听见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这里本没有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有人语。有的，只是那深埋地下的森森白骨。一面是生的炫目，一面是亡的悲凉。
崔远清本想带穆灵犀祭拜穆家亡者，却被穆灵犀推却。崔远清待她如何，穆灵犀是自知的，又怎忍心再惹得崔远清徒增伤悲。在问过地点后，便孤身前往。
一座座大小不一的坟茔，错落的排列着。以穆敬钏夫妻的合墓为中心，紧挨着便是他们幼子的小小坟冢，也是穆灵犀唯一的弟弟。再外面是管家以及其他人。不时有几只乌鸦，“噗啦啦”的扇动着翅膀，落于枝头，堂而皇之的注视着这个打扰他们欢歌的闯入者。
看着记忆中鲜活的生命，化为这一座座冰冷的墓碑，手指轻抚石碑。延着碑上的凹处，轻画着笔划，仿佛感受到亲人生命一点一滴的流失，指尖微凉，丝丝凉意顺延着涌入心中。时值正午，穆灵犀却不禁轻颤起来，冷，从未有过的寒意漫卷着全身。至此世间，所有与自己血脉相连之人，已全部葬入黄土之中，从此与黑暗为伍，终将化为白骨。
“爹、娘……”口中喃喃自语的叫着，再将头转向弟弟的墓碑，苍白的嘴唇微启，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记忆中弟弟依旧是两年前五岁时的样子，可她却再也机会看到弟弟七岁的模样了。那个喜欢调皮好动的弟弟如今却只能乖乖的躺在冰冷的棺木中，想必十分难受吧。
殷红的血在心间滴落，开出仇恨的花朵，散发着恨意的芬芳，蚀心腐骨。眼中涌动着勃然的杀气，浓烈的令空气也凝滞不动，枝上的乌鸦也无法忍受，惊飞而起，只余下一片死寂。
静跪墓前，静抚石碑，静思往昔，于无声中静默而誓，必为冤丧的亲人报此血仇。
良久，眼中的血色渐渐退去，缓缓站起，转身，离去。再没有回过一次头，亲人的墓，埋在此地，也埋在了穆灵犀的心中。
风吹叶，沙沙而响，似低语，似哭泣。
一抹黑衣自密林深处而出，黑色的长袍裹住整个身躯，黑色的披风随风轻荡，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整张脸，仅可以从束发分辨出是个成年男子。
行至穆家墓地最中间，双膝跪倒，重重的在地上磕着头，声声带响，回荡林间。又注视着墓碑许久，幽暗的眼眸散发着复杂多变的情愫。怨恨、敬佩、歉疚、怜悯，不停的在眼中变幻。
早已离去的穆灵犀对此一无所知。她一心所想，便是混入睿王府，查明真相，找出证据，报穆家的血海深仇，让逝去的亲人得以瞑目。
崔远清也如穆灵犀所愿，查得了睿王府的信息。
不停的翻看着手中的纸张，穆灵犀已对睿王府有了初步的了解。原本以为，混入睿王府并非难事，可从资料上看，睿王是一个非常谨慎小心的人，他的府上是绝不会收留一个查不清根底的人，而自己是穆敬钏的女儿这个身份，根本不可以让睿王得知。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事事周全，才可以让他在权利争夺中，稳扎稳打，得到了今天足以影响政局的地位。
而进入睿王府只是第一步，若想查获证据，势必要接近睿王府的核心人物。睿王府中共有五个可以称得上主人的人：睿王、世子、二少爷，以及身为女子的睿王妃，睿王新纳的妾室严静如。自己身为女儿身，接近睿王三父子多有不便，范围又缩小到了王妃和严静如身上。而王妃，出身大家，且入府多年，必是早已有了自己的心腹，要走睿王妃这条路，要花费的心思过多。而且据查，睿王妃与睿王感情不睦，可以说是“相敬如冰”，从那里恐怕也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而这个严静如，据传睿王是极其宠爱的，王府上下都尊称其为如夫人。而且她入王府只有短短的三个月，在睿王府中，身边应该还没有什么可以称之这心腹的人。
思来想去，穆灵犀将目标锁定在这位如夫人身上。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能够顺利的进入王府，接近这位如夫人了。若是能够得到如夫人的青睐，收为收腹，利用睿王对如夫人的宠爱，总能够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久思未得良法，穆灵犀微微苦笑着，深锁着眉头，扭头看了看窗外的月，月光清冷，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心下也凉了几分。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开启，碧珠端着一杯热茶姗姗而来：“晚上天凉，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碧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小姐还没睡，我怎么好睡。”
“我还有事要考虑，恐怕要晚些。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前几天你被罚跪了整整一夜，要注意休息。事情是因我而起，若是留下了病根，我可要内疚死了。”穆灵犀将心思自睿王府的事上收回，关切地说着。
“小姐。”碧珠稍顿了顿，眼中泪意盈盈，“我自幼便是个丫环，虽然崔大人从未严罚过，可丫环就是丫环，能有个不打不罚的主子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哪里敢祈求别的。可自从小姐来了后，从未真正将我当成下人，还为了我亲自去求管家。处处关心体恤，不像是对丫环，倒像是对朋友姐妹。小姐心中烦忧，难以入眠，我怎么能独自安寝？可惜，我只是个丫环，不能帮小姐排忧解难，否则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小姐。”
碧珠的一段话，穆灵犀听了心中十分感动。对碧珠更是亲近了几分。
心思却是突然间一转，，穆灵犀脑中灵光一现，深锁的眉头蓦然舒缓，嘴角向上翘起，抓着碧珠的手，兴奋的叫道：“你真是我的福星，我的问题解决了，我喝完茶就休息，你也快去睡吧。”
碧珠却是一头雾水：“小姐，这……怎么回事啊。”
“另管是什么事了，你现在就去休息，快去休息，快回去。”穆灵犀站起身来，将碧珠向门外推去，面上却是一脸的轻松。
“啊？小姐，这……这……”一脸莫名其妙的碧珠被推到门外，无奈的跺了跺脚转身回去休息了，心中却是开心的，她的小姐似乎已经解决了什么问题，不再苦恼了。
穆灵犀看着碧珠离去的身影，想着刚刚的那一点灵光。很快，一个计划便在脑中形成，既可以解决入睿王府的问题，同时又可以取得如夫人的信赖，可谓是一箭双雕，不禁喜上眉梢，心情也跟着鲜亮起来，看来今夜不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第二天，穆灵犀算准了崔远清朝后回府的时候，提早在崔府门口等候。
当崔远清掀开帘子，看到不停地在门前踱着步子的穆灵犀，甚是惊异，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一向冷静的穆灵犀如此心急。便交代了几句，就与穆灵犀一同返回了落月轩。
穆灵犀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崔远清，同时请求崔远清帮助自己布这个局。
崔远清面色不动，沉吟了许久都没有给出明确回答。心中却是极其矛盾，这个方法的确不错。可是若穆灵犀真的进入到了睿王府，稍有不慎便会有性命之忧，怎么可能不担心。看着满目期待的穆灵犀，崔远清绕在唇边的话又无法说出。
“崔叔叔。”穆灵犀轻唤了声，“难道崔叔叔要改变决定吗？”
崔远清顿了一顿，以穆灵犀的执着又怎么会改变主意，摇了摇头：“我总要考虑下要怎么下手，在哪里下手。只有做到天衣无缝，你才可以更安全。”
“有劳崔叔叔费心了。”穆灵犀含笑轻语了一句，眼中眸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