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回门：娘想问什么

当乔兮和林见深拖着一车菜站在乔府门口的时候，今日当班的赵七正在指挥侍卫擦府门牌匾。
“你擦牌匾做什么呢？”乔兮站在车旁边对赵七说道。
“今日我们家小姐该回门了，可这都申时三刻了，还没回来。”赵七叹了口气，“明明就在旁边，怎的就是见不到。”
“你很想她回门吗？”乔兮又问。
“当然了！为了小姐和新姑爷回门，老爷夫人特意请了御厨呢，要是他们不回来，口福也没了……”赵七惋惜地摇摇头，然后转过身来，“……啊小姐，小姐回来了！”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想一根铁箭射进了府里，远远地还能听见他激动地嗓音：“老爷夫人！小姐回来啦啊啊啊啊啊……”
乔兮笑了笑，是由衷的喜悦，对拉车人说：“喂，把喜河胡伯他们也叫来吧。”
风流倜傥的拉车人眼一扫：“我让路安去了。”
“说起来，这个路安似乎一直都跟着你，这就是贴身护卫了？你做陪读的时候他在房顶上吗？那你如厕的时候他跟着吗？”
“……”林见深似乎很有些无奈地用指尖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在房顶上……乔兮你到终于肯问些问题了。”
乔兮也愣了愣，接着拍拍额头，后悔自己今日和他买菜时放得太开，竟得意忘形开始问他问题了。
对了，乔兮为什么不愿意问林见深问题呢？这事乔兮不想提，她觉得这个原因会显得自己很蠢。其实不过小事一桩，就是她昨夜不肯睡，揣着好奇又不肯问，睡前一番心神不宁的行为被林见深揪住小辫子，在她熬夜补功课时每隔一刻钟戏谑一次：“你有问题吗？可以问我别客气。”
满肚子问题的乔兮决定，宁愿在这给小孩子做的题目中困死，也决不开口向林见深发问。
是以，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明明好奇得要死却硬生生憋住的行为。乔姑娘觉得蠢，可说不定，有人觉得可爱呢。
这时，乔丞相派人出来了，迎礼小厮看见外面的“礼”，傻眼了……一板车的菜，还有网子里活崩乱跳的鱼。
没错，乔兮从没买过菜，此番逛菜市兴奋极了，看什么都顺眼。
她一路蹦蹦跳跳，买点豆腐，觉得该做点豆腐鱼什么的，不如买几条鱼，那还可以炖鱼汤呢……说起鱼汤，得买些雪菜……主菜想吃牛肉，牛肉该怎么做呢……不如做牛肉芙蓉羹吧，要买鸡蛋吗……
乔姑娘在前面选，林老板在后面付钱，最后林老板和被迫现身的路安拿不下了，机智的林老板把小贩的板车买了——讨价还价下来，十个铜板。
终于，乔兮买菜买得酣畅淋漓，转身冲十步之外的林见深和路安喊道：“快来，这里有螃蟹！”
路安看看满当当的板车，用没有起伏的语气对林见深说了句：“属下去请胡伯和喜河姑娘。”
说完便十分有起伏地几个跳跃消失了。
林老板看着板车，又看看那边喜笑颜开的乔兮，心里长叹——被手下卖了！
满载而归的林氏夫妇便喜洋洋地踏上了回门之路。
当然，拉车的林见深一点都不喜洋洋——他眼里依旧含着笑，但唇角已经带了杀气，诚然他是打不过高手路安的，但这笔账没玩，敢让你主子拉车……
不过说实话，这人长得好看，拉车也是好看。
他将一根绳子拴在车梁上，跨过右肩轻轻巧巧拉着，明明车上尽是些鱼肉吃食，他却仿佛是牵着一根姻缘红线在悠然散步，宽袍过处，惹尽春风。乔兮走在林见深旁边，却渐渐被那街上那些“不小心”撞过来的姑娘们挤到外面去了。
乔兮远远走着，听着那些或娇嗔或柔弱的“哎呀！”、“抱歉！”、“哎哟……”接连响起，十分庆幸落了个清静。
现在的女子真是肤浅，长得漂亮岂是男人该有的优势？忧国忧民的乔兮摇摇头。这亏得林见深作为红庄主人还比较低调，要是都知道红庄主人长这般模样，那可就不能清静了……不过话说回来，不如卖林见深画像，一定能赚很多钱……
林见深这厢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个丫头打着算盘卖掉了，一边绕过一个瘫倒在他脚边的女子，一边寻着人群外的乔兮——就说平日里少出门，出门也要坐车，今日却拉了个车这么显眼！林老板心里又给路安记了一笔。
终于寻到在外面缓缓踱步看热闹的乔兮，林老板勾起来嘴角，渐渐露出一个最温和最谄媚的笑容冲乔兮喊道：“那边那个妃色长裙发间别了茉莉小簪的我的娘子，过来好吗？”
然后乔兮得到了一条人群让出的通往林见深身边的路，也得到了一路“不小心”的小伤害……林老板很开心。
不过，现在站在乔府门口的乔姑娘，也很开心，手一挥：“把车拉进去吧！”
————————————————————————————————————“顾竹彦，你出来，本小姐有事找！”
一声清亮的召唤，唤得学堂里的学子们一怔，祠堂里的十八皇子却是眼睛一亮——是大块来救我了吗，虽然这嗓音不大像，但许是大块担忧得声音都变了呢！
十八皇子欣喜若狂地奔出了祠堂，然后，看到一个女人，一个红衣的女人，一个红衣的骑在马上的女人，俯视着自己……但容貌却因为逆光而不甚清晰。
反正不是大块……十八皇子迈着失望地步伐转身离开了，却听得后面那个女人开口问道：“小子，顾竹彦可是在这里？”
小子？敢叫本皇子小子？不要命了吧！十八皇子眼一瞪嘴一撅：“你谁啊你！敢顶撞本皇子，本皇子的侍卫可就在门外。”
“哦，你是说，那两个？”红衣女人手一指，十八皇子顺着看去，院门口两个侍卫已经瘫倒在地。那女人却还嚣张地一眨眼：“太弱。”
弱？弱！这可是宫中选拔出来的高手！这个女人，不声不响竟然将这侍卫二人击晕。
十八皇子往后退了一步，想了想，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警惕地开口：“你是谁？”
“忘了介绍自己真是失礼了！”那女人拱拱手，虽然大块也爱拱手，但这女人做出来，却是有一种真正的男儿风范，不如大块那般潇洒，十八皇子护短地想着。
“秦小姐。”身后，顾竹彦已经站定，声音稳稳地传来，他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十八皇子背后，十八皇子的心霎时安顿下来。
竹彦哥向来如此，虽无绝世武艺，却令人安心。
看到顾竹彦，那女人似乎安心了一点，便从马上一跃而下。
十八皇子这才看到她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英气的脸，有着男子一般的剑眉，浅橘色的菱形唇，肤色也较一般女子深些，若非那两扇浓密的睫毛和柔和的眼部轮廓，几乎是一个男人了。
她一身红衣，张扬尽显，而袖口和领口收紧，下半身是宽大筒裤而非裙装，利落干净。
原以为乔兮那般的，已是女子中最为英姿飒爽的了，谁知这所谓秦姑娘，竟更胜一筹，但也不能称之为胜，因在十八皇子的眼中，乔兮那样的度刚刚好，眼前这个，有些过了。
那女人下马后便立即走到顾竹彦身边，举止之间竟有些羞怯，低垂了眼，睫毛打在下眼睑密密一层阴影。
“竹彦，我来找你谈谈。”
“秦小姐，顾某正在教课。”
“啊那我等你。”
“秦小姐还是请回。”顾竹彦丝毫也不退让。
那女子咬了咬下嘴唇，忽而抬眼，眼里是男子般坚韧的光：“你总要给我说清楚，为何退婚？”
退……退婚！十八皇子慢慢把嘴巴张大了。原来竹彦哥，订过亲……难道大块是因为知道竹彦哥订亲了才赌气嫁给那个男人的？现在竹彦哥又退婚了？这是怎样一段凄美的故事啊。要是让宫里那些戏子演出来，又要骗多少眼泪了。
十八皇子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好苍凉的一幕凄凄惨惨的恸哭，然后听见画面中男主角清冷的声音响起：“宁泉，你的文章默好了？”
“……没有。”
————————————————————————————————————“爹！娘！”乔兮一蹦一跳像个孩子一样地奔进了大堂，她那一双爹娘已经坐在大堂上等着了，看见女儿，激动地想拥上前去，却又赖着面子压抑着。于是两老的腿都是一抖，缓了缓，又一抖。
喜河和路安已经站在了旁边，胡伯也在侧旁坐下了。
林见深缓缓跟在乔兮后面进了厅里，也喊了声：“爹，娘。”
“我们现在是回门！”乔兮笑着说，“所以今晚我和林见深下厨！”
“你这丫头，净说胡话。”乔丞相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说着，“我请了御厨到家里，就等着你回门，那用你们两个下厨。再者，你相公哪能随时随地喊着大名，他宠着你，你也要知些礼数。”
“爹说得是。”林见深笑着，缓缓作了一揖，“但今日，女婿可是准备好了为二位下厨，娘子有心，亲自买了菜，已经送去了后厨。”
乔丞相和乔夫人对望一眼，然后点点头：“罢了，你们俩难得有这份心，红庄主人厨艺我们也放心，去吧。”
说罢又转身刮刮乔兮的鼻子：“定是你撒泼耍赖不想走这回门的礼数，才教你相公来这么一招。我们啊，都明白，量你们俩也是不爱那些个虚礼的。”
乔兮听着，悄悄翻了个白眼，看向林见深，林见深永远含笑的桃花眼中是小小的得意和浅浅的似乎真有那么一点的，宠溺。
却依然是敬了茶，而后林见深便起身去后厨了。
乔兮撒丫子想要奔去看看，却被乔母喊住：“兮儿，过来，为娘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