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忙低下头将昨夜散落一地的衣物,捡了离魅的掷到他身上,随后背过身去,咬着牙怒其不争的道:“快些穿上,我有正事同你说!”
却只闻离魅嗤嗤笑了两声,也不言语,随后便有衣物悉悉索索之声传来,我闻声缓缓吐出口气,今日的离魅倒是分外的好说话。
微微放下心来,径自走到帐内桌案前,捉起茶壶倒了杯冷茶,嗓子有些不舒服呢!
刚放下杯盏,离魅便也坐了过来。
我撩起眼皮不甚自然的瞧了瞧他,却见他亦是好整以暇的为自己斟了杯茶,便直直瞧着我,“说吧,什么事?”
我一时倒有些呆,他竟也不问我离开的这几日去了哪里了么?我抚了抚胸口,有些闷闷的不舒服!
“怎的又不说话了,难不成这两年转了性了?”
他终是问了,虽说此问非彼问,但到底让我舒服了些!
“没甚么,我前些日子去了佛陀避世之地千隐山,后来又去了次魔族领地,因而,因而才会耽搁这般长时日。”我平生还是第一次做如此交代,原来肯为一个人上心后,竟是想将自己一切行踪心意都渴盼着对方能晓得呢!
离魅闻言手上一顿,随即放下了手中茶盏,乌黑的眸子直直瞧着我,唇角一勾,“你是在向我解释这两年失踪的缘由么,以前,你,可从不会如此呢!”
莫名我就觉着他语声中的笑意。
不自然的便再次红了脸色,只得再次扯回话题,“佛陀处有属于水月的往昔,我都晓得了!”
这次离魅终究摆出了正色。
见他这模样,我也收了赧然心思将千隐山所闻所见一五一十对离魅说了,讲完后,我便饮了杯茶静等着离魅的反应。
其实我仍旧紧张,我虽是水月转世,然严格来讲我却又不再是水月了,没有了水月记忆的我,便如饮了幽冥地界中的孟婆汤转世的人一样,皆是不同的一世了,那离魅呢,他究竟看重的是水月多些还是现下的我多些呢,虽说都是我,然,到底不一样的,可是不一样又在哪里呢,我迷惑着却又紧张着。
末了,离魅只眸色沉沉的望着我说了一句话,“在我眼中,你只是你,叫甚么喜欢过谁做过甚么从不重要,我知道你是你知道自己喜欢着的是你便足够了。”
我静静的看着离魅,不再赧然,不再彷徨,满心满意的笑了起来,对长渊笃定的说着离魅对我的坚定言犹在耳,我,从未看错离魅,离魅亦未给过我看错他的机会!
得良人如此,我复何求呢?从此袖手天涯,只我和他,够啦!
我欢喜的搭上离魅的手,“后来我又去了魔族领地,却见着天兵把守,这其中。。。我不晓得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你是否知道些甚么的?”
离魅闻言却是一改方才一本正经的模样,唇上又挂了慵懒笑意,闲散的斟茶边饮边说,“你既是敏锐的察觉了诸事犹疑,反正已到了当下,讲给你亦是无妨了,总归我们是一体的了,若我有个不测,想来我也再不舍得放开你了,你我同生共死吧!”说完挑眉看我。
我亦是挑眉,“左右天下已无我事,随了你又何妨!”
到如今,天地之间,除了你我一无所有,然有了你,我亦有了天地。
离魅终究慢慢沉淀下来,我亦给他看我认认真真的容色,离魅我终究不再左右逃避了。
沉默半晌,离魅重又执起了茶杯,为自己续了冷茶,端着起身撩开了帐门,乌黑深沉的眸子投向了远方。
“这一切都要从元谪上神说起,元谪上神是唯一没有消了神迹归隐的远古之神,而远古之神向来以天界安危为己任,是以他多插手天界之事,这引起了权念欲望极重的天君的反感,便想想个法子将元谪上神弄走,彼时他正有个想对付的棘手人物--魔帝。
亲自出马赶人总不如借他人之手来的不费功夫。
于是在刻意安排下,那年元谪上神下界遇上了前任魔帝,其实这一切都是天君安排好的,换言之,天君彼时已经开始刻意培养起了我父亲,他想要三界尽以他为尊,而首当其冲需要解决的便是唯一插手天界之事的元谪上神以及桀骜不驯的魔帝。
天君偷袭了魔帝后,便安排了元谪上神下界行走,那一次你是同去的,不是恰巧见了魔帝元身么,便是一只纯白的帝玄狐。元谪上神好白色,天界尽知,加之其向来悲天悯人,定然是会施以援手的,彼时天君唯一算计的便是让元谪上神动了情欲,如此便就有了情劫。上神的情劫总比一般神仙后果要严重的多的,一个不甚,便真真正正的消散于虚无了。后来的发展总归没出了天君所料。最后上神与魔帝,一个两个全都失了踪迹,却谁都不料,他二人竟全都投身为人了!是呢,人界气息重,隐在此地便是神仙亦是难以那般快的寻到什么人。后来天君便将所有心思都放到了收服魔族上,他不但将自己最疼爱的亲妹妹嫁给了我父亲,还允我自由出入天界,最后更是将我留在了天界,其实不过是以我来牵制父亲罢了,然我虽对父亲失望,他到底是我父亲,只开始一日日的混着日子,直到在天界重遇了你,可你却已不识得我了,我那时在想不识得便不识得吧,若你能忘记往昔沉痛重新来过也好,却不想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其实偶尔我也后悔,若我早些同你讲前缘结局是否便不同呢,然凡事没有如果,更无从后悔,只是终究在我自己都绝望之际,老天总归眷顾我一次,今日你终究是我的了!呵呵,真让我有种如置梦中之感呢!”
我听完亦是感慨,原来自始至终我只是颗任人取用的小小棋子,想来水月的消隐亦是在天君的预料之内,权念真能让人变得如此陌生,做了如此多年司战神女,我一时还是无法将威严的天君同狡诈心狠联系到一起,可向来天家无常事不是么,天家又何来真心呢,如此说来,长渊长了如此一番心境亦是不易呢,除了将紫姬错认为了水月办了些不理智事,但终归是个性情中人,比那天君不知强了多少倍,不过我仍然庆幸,若是我入了天家还不知如何应付那些魑魅魍魉的诡谲心思呢!
我轻叹了口气,走到离魅身后,轻轻贴在他后背,双手将他揽紧,“以前我总觉得老天安排何其不公,其实如今我才晓得,不过命运使然罢了,有因才有果,我是你的因,你才是我的果。前世勾连造就了今世尘缘。便如凡人转世一般此世总要受前世影响。我们该庆幸终归没失了本心错过了彼此。”
离魅闻言轻笑一声,转身拥住了我,“我再没有任何时刻是如此的心满意足过!”
闷在离魅怀中,我无声而笑。
“想知道长渊如何了么?”
其实不是没想过问离魅关于长渊之事,毕竟现今凡界大乱,若是能得了长渊助力,结果不言而喻,只是怕问了会让离魅不舒服,如今他既能坦然问出口,那我也没必要顾虑太多了,依着离魅的胸膛我轻点了头。
“长渊带紫姬走了去向不明,离魄还在紫姬手中,我想或许前任魔帝如今以凡人之躯无法承受离魄珠的魔气,因而才让紫姬保管,而长渊大抵是晓得事情的利害,是以走时带上了紫姬,想来他要再摆脱紫姬也难了!”
“其实紫姬在不是紫姬时便已倾心离魅了,方才不是同你讲了我在千隐山的所见所闻,其实她也是可怜人,若是长渊能看清自己的心,或许结局不一样也说不定呢!”
“个人有个人的路,我们无法预见太多,感情之事更是无法强求,何苦为他人做愁呢。”
“其实在我闯了离魅婚堂时我便已然不去为他考量了,如今感慨,不过是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到幸福罢了。其实我大抵是晓得他的去处的,以他天界太子的无尚心态,大抵想着法子回天界去了,他毕竟是天君亲自定下的储君,想来下界前天君不可能真让长渊同你一般处境,然我只望这次长渊能凭心做事,毕竟不是凡事都能弥补重来的,紫姬也不是何恶人,每个人都值得获得幸福。”
“尽管你忘了水月之事,可是你深藏的内心依旧那般善良呢,我该庆幸从不曾放手过。”
“呵呵,那不是实在受不住你死缠烂打不是么!”
离魅闻言僵了一僵,将我揽得更紧,“不过是怕再次失去你罢了,”一声深沉的叹息响在耳边,“你一走就又是销声匿迹的两年。。。。。。”
其实我鲜少能看到离魅有如此正经深情的时刻,我本该极尽我对他嘲笑之能事的,可惜我现今闻他话中难过之意竟只剩满腹心疼。。。。。。
我同离魅在新野过了自同他相识后最为惬意幸福的十日,十日后南楚送来了战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