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国君竟是上任魔帝转世!”离魅的声音在悠悠往事中突兀响起。
“你说什么?”方才还沉浸在悲恸往事之中的紫姬闻言眼内精光乍现,愤恨瞧向离魅“你竟诓我!”
“我本是猜测,然见你如此反应,我便晓得南楚国君竟真是上任魔帝转世了!”离魅此刻竟是笑出了声来,“也不枉费我以身为饵了。”
紫姬已被气的惊怒交加,不知所措,只抬手指着离魅‘你,你’个不停,早忘却了行法力摧残离魅。
看着离魅掩于伤痛的得瑟,我不免为着紫姬的折戟而慨叹,便说狡猾犹胜狐狸的离魅如何那般轻易伏诛呢!
我素来知晓离魅狡诈善欺,却不想他能将事做到此等地步,便连我亦是觉着他想探得的无非便是紫姬何来,却不想,他从来眼光长远,行一步看百步,竟将事情算计到了这一步,哎,想我千把年来受制于他,嗯,还是轻些的。
“你便去死吧!”紫姬终于反应过来要大行杀伐了。
“若耶快来!”离魅淡定而呼。
“你竟是一箭三雕!”在我将手中早凝聚的仙力打向紫姬突扬的左手时,我恨声的朝着离魅嚷道,一个纵身人已到了置中的铁笼跟前,眯眸将从容望定我的离魅盯着。
我终究晓得离魅今日目的了,无非是算计了南楚皇帝、紫姬,再加上一个我,他不想让我再逃避任何事了,亦不想将我再看成个弱女子只护在羽下了,自我成了若耶以来,他霸道的改了以往行事方式,将我牢牢困在身边,他总是那般清楚的顺从了我的心意,所行所想所顾所思亦让我无法不动容,爱我护我至此我还有何处可逃呢,再逃不掉了!
“原来你后招竟是在此!离魅你欺人太甚,我紫姬同你之仇不共戴天。”紫姬被我突然袭出的仙气扫了个踉跄,右手攀上左臂伤处扭曲着面色狠狠盯着我与离魅,我扭过头便看着她面上同我七八分想象的容色做出此等形容,我颇为看不过眼,然想到紫姬如此作为实乃离魅所逼,哎,我摸了摸鼻子,同情她之余,不免叹了句‘自作自受’,同离魅站在对立面的,我从来不缺乏同情心,然,现下我还是快慰的,这是自打遇了紫姬以来,我头一次见着了她的狼狈样,嗯,离魅总是想着要为我报复报复她的,现下情形,甚好!
我亦不去理她,只扬手一拂,铁笼无钥自开,悬勾自发而出,然后我颇为满意的瞧见了离魅痛苦神色从面上一闪而过,哼,让你连我也算计,然我终究顾虑他伤势,终是以玄光将离魅护妥了,才转过身来将紫姬一眼望定。
“紫姬你以往如何我都不曾同你计较过,只因你从未真个伤过我甚么,然你今日做下之事,却着实惹着了我,你,”我扬手指向了离魅,一声冷笑,“不该伤他!”
旋即手腕轻转,唤出一抹银白,纵是在这昏暗天牢,亦能扫见若耶剑上森森寒光,夹杂着宛如幽冥地府而来的催命之音,我的声音更冷,“更不该擒了朱璃,逼迫东齐!”
“你,你,你竟复了仙术!你不是,你不是带了束仙镯,且身负重伤么!还有,你怎知朱璃在我手中,还有东齐。。。。”紫姬惨白着一张脸,不可置信的瞪向我,旋即却猛地住了嘴,“你诈我。。。”未等说完,她咬牙强自镇定下来,身子急速从浮桥向着水牢出口仓促而去。
我森然而笑,左手并二指掠过剑身,若耶剑,若耶剑,多久不曾这般看过你,用过你了,今日且同我会一会眼前这一而再再而三不知好歹的女人吧,剑身划下,纯白之气急速而去,将整个水牢罩了下来,而正待冲出的紫姬亦被弹回了牢内跌在了地上,只拿了一双愤恨的眸子将我狠狠的盯着,我拎剑轻笑,“怎的,你竟不知么,那夜你对我用了菟丘么不是,拜你所赐呢,不但让我享了鱼水之欢,且还让我体内戾气尽皆消散了呢!至于朱璃和东齐,我亦是猜测罢了,还要多谢你的坐实呢!”
我不厚道的偷学了离魅的狡诈却分外的好用啊!
紫姬面上果然一阵青红皂白,“你无耻。。。”
我轻摇指头,“啧啧,不及你,倒贴着陪给了长渊,结果人家还不要你。”
打蛇打七寸,既然你紫姬总是这般咄咄逼人,我不介意奉还一二。
果然,紫姬闻言,面上容色尽失,我虽不晓得她同长渊往昔的来龙去脉,但以她对长渊的痴缠不休,长渊对她的始乱终弃总归是她心内扎的最实的一根刺,轻轻一碰都会痛的撕心裂肺,没办法,谁让她先掳了朱璃在前,胁了东齐在后,更是将离魅伤害至此呢!
我说过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怎能坐以待毙呢!找死的人不值得我为她考量太多!
“事到如今,你想要怎样呢?”不想紫姬这么快便冷静了下来,蛮横的扬着俏脸冷冷的瞧了瞧我,而后从地上缓缓而立,弹了弹裙上的灰土,“呵呵,再如此我如今的身份却是凤族公主,便如魔族少主所说,我再如何犯了天规私自下界生事,都轮不到你来将我如何!”
“我是不能将你弄死,但我总能将你弄个残废不是,想来天界还不能因此说个甚么!”
“如此,你是不关心那个丫头的死活了!”
我瞳孔紧缩,倒是忘了紫姬抓了朱璃所来为何了,“她此生既已投身为人,你何苦抓住她不放,你若恨我,直接寻我便是!”
“呵呵,我可没忘,朱璃那丫头同水月仙骨甚合呢,你说我以她复了水月,长渊,还有那离魅,这次是选你还是要她呢?”
我嗤的一笑,“以紫姬公主的聪慧竟不晓得此事是成不了的么,若我还是魂魄飘荡,自然可以同朱璃融作一体,然我既重修了身体,此事如何还能成呢!”
“无妨,你再死一次便是了!”说着紫姬已然欺身而来,眼前便是黑黑戾气。
我大惊之下竟忘了动作,这戾气竟与若耶剑剑气同出一辙!
“呵呵,怎的,水月你竟是打算不战而败了么!我还当你有多威风呢!”紫姬娇憨之声已近在耳前。
我匆忙收起心惊,急身后撤,顺势扬手划下剑身,剑气汹涌而出直扑眼前娇躯!
紫姬见状,眼内划过震愕,猛一旋身飘到侧旁,“你的剑。。。”说到此猛的顿住,“我晓得了,原来如此,水月啊水月一切得来全不费功夫呢,用魔帝的戾气来攻击魔帝的女儿,你说结果会怎样呢?”说着,她右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物事,缓缓展开的白皙手心中安然的躺着一颗珠子!
我倏然皱眉,这珠子,竟是我从鬼族手中强取的离魄!
紫姬许是见着了我的失神,不无幸灾乐祸笑吟吟道:“怎的,想来这珠子你很是眼熟吧!可不正是你从鬼族手中所得的献于长渊之离魄么!哦,对了,那日你可是放下这珠子匆匆离去呢,可是见了甚么不该见的?!”
眼前飘过思宸殿纠缠在一起的身形。
嗯,眯眸紧紧盯着那枚珠子,我承认第一次对长渊生出了怨怼之心,他的眼神果然比离魅差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儿,怪不得从未得到过水月呢!
思及此我心下一惊,咦,我为何会觉着长渊从未得到过水月呢,怪哉,怪哉!
然眼前有人挑衅,我却不能置之不理,冷哼一声,“如今这一颗珠子你倒是打算何用呢?鬼族的东西,你竟亦能催使的动么?”
“啧啧啧,所以说你蠢么,当年的水月蠢,没想到新活的水月更蠢,鬼族的东西,哼,这明明是魔帝体内的内丹呢!”
什么!我猛然后退两步,魔帝的内丹?!长渊与紫姬。。。鬼族之战。。。紫姬的戾气。。。魔帝内丹。。。若耶剑的剑气。。。
呵呵,我苦笑一声,这偌大的一盘棋,我究竟是哪颗子呢?
“若耶小心!”正沉浸在震惊心伤中的我被离魅猛然失调的惊呼唤过神儿来,抬眸时已有黑色戾气攫住身体,而若耶剑竟是动亦不能动了!
我咧唇冷笑,多久未曾上过战场,未曾动过如此嗜杀之心了呢,嗯,太久太久了,今日或许可以松松筋骨了呢!
闭眸净神,放空所有心思,右手松开若耶剑,调用全部仙力施予若耶剑身,既是若耶剑剑气同魔帝内丹同源,我无法动用若耶剑,但我总归可以驱使若耶剑去寻它同宗的,这是作为灵物的灵性使然!
现下想想也难怪我能从鬼族顺利夺回离魄了呢!
然既从不为我所用,那便同那甚么内丹一同毁灭吧!
既已施为便全力以赴,黑色戾气中幻出白色光华,若耶剑挟着纯净仙力骤然向着那枚内丹而去,那是身为战神天生而来的净化之力,嗯,现下想来便是我那前身水月浩瀚的仙力了吧,我不为悲哀的想着,原来我竟从来不是我呢!
周身浓黑戾气散去,我瞧见了紫姬慌乱至极的惨白脸色,耗尽全部仙力的我苍然而笑,不知我这全力一击,能否将如此祸乱之物除去呢!
冷冷看着若耶剑挟着纯净之气即将没入黑色内丹,我却骤然感到覆着水牢的结界猛然撼动,有仙家血气强烈涌动,感受着那分外熟悉的仙气,我惨然一笑,若耶啊若耶,便是你再不想做水月抑或梅洛,可终究要承载属于过往的心痛呢!
口口声声在意水月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做着伤害水月的事--尽管我早已不是甚么水月,然我此刻迷惑了,长渊之于水月的执念到底为何呢,一遍遍伤害她然后徒劳的忏悔往昔么,多么可笑啊!
结界破时,我猛的吐出一口血气,狭势而去的若耶剑骤然停住重重摔在地上,紫姬也为阵气所伤,匍匐倒地,唇畔有艳红血色蜿蜒而下,离魄珠消隐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