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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水月池嫣 李恩骨 2024-11-17 19:55
为我术法护持下的离魅骤然失了防护,受仙术震荡,闷哼一声昏厥了过去。
我哀哀的笑着,笑的心都不痛了,真好啊,今日后终究我与长渊的点滴都可以湮灭了。
喜欢他时一叶障目,满心思都是他的好;不喜欢他时仓皇逃避,自欺欺人的以为前缘已逝。
现下才晓得喜欢抑或不喜欢,欢喜抑或心痛都是在乎啊,然到底何谓爱何谓不爱呢?
动了动痛到无以复加的身子,狠狠揪住领口忍受着翻腾的五脏六腑瞧向离魅,爱不过是以他为己罢了,爱了哪里还有自我呢,都是他罢了,而不爱,不爱不过是如何都激不起丝毫情绪罢了,从此是路人,两不相干罢!
看着身后满面惶急,仓皇而至的紫袍身影,这副模样到底哪里有我与他初见时的飒然英姿呢,到底那一日我是为何迷了眼呢?
呵呵,看他掠近的身形,狠皱的轩眉,紧抿的双唇,看他眸光扫过我时的复杂波动,看他揽起紫姬双手的颤抖。
我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长渊笑出声来,我想问问他,他要的究竟是甚么呢,我想了,也问了,我说:“长渊,你可明了你心中执念到底为哪般么?水月是朵彼岸花,紫姬便是一颗染血的朱砂,你摇摆在两边可有想好了么?然事情从不会受谁控制的,便如水月那朵彼岸花再也回不来了,若你不好好护着这朱砂,总也有消失的一天的,莫再执着了,不管你将我当做了谁,你我从此都两讫吧,既从来是陌路,何苦时时有交集呢?”
“其实我。。。”长渊低低的说着,然我已无心去听了,是啊,与我何干呢,他心里从未真正装下过我,曾经有水月,如今,呵呵,如今不重要了。
我虽是水月,却也再不是水月了,我只是我,长渊未懂过,离魅却懂了,所以离魅在人界从来以若耶唤我。
我艰难的朝着离魅盘桓而去,狠狠咬着自己的舌尖,玛的,真疼呃,呵呵,然而我却是高兴的,我终于晓得离魅当初向我许婚却为我所拒时的心痛彷徨了。
我看的如此清晰了。
他爱水月,他爱着每个面貌下的不同的水月,他只是因爱而爱着,至少从未在我面前纠结过甚么,甚至从不曾言及过那些早不属于我的过往过,他只是尽他所能对我好着、爱着。
我虽再不复水月记忆,然我为梅洛时他能为我做的都做了,他甚至打算倾了天界,只为我讨回一个公道过;他甚至甘愿为我放弃他一直隐藏的真正性子,趁他父亲闭关率领魔众攻打天界过;他甚至为我自甘被贬下界了,却仍旧在不弃的寻着我。
不管这中间有多少他诡谲心思下的刻意安排铺设,我都受了,可不是么,他从未对我不起过,甚至好到我无言以对了,而我如何能再不爱呢,再没有理由了,现下想来,自重遇离魅后我竟能将同离魅相识后的点点滴滴记在心头,我果真对他无半点心思么,或许有的吧,只是我从不曾去正视过罢了,现下我想正视了,他却为了我,被人残害到了如此地步,而我却不能为他做些甚么。
我的心好疼啊,我曾经的喜怒哀乐都错给了他人,却惹得他为我如此破落,恨么,好恨啊,恨我到今日才看清了这许多。
右手颤抖着覆上离魅苍白的面庞,轻轻的勾勒他妖冶的容色,嗯,以后我都会同你好好的,我,我终于看清了,我是喜欢你的啊,然而我今日才看清,你却不能清醒的听了!
“梅洛--”不知何时长渊已横抱了紫姬在我身前,方才他同我絮叨了许多,直到他行的近了,我才听见他颤抖的唤了我,我也不理,直到片刻他深吸口气,镇定下来,缓缓说着:“梅洛,方才我不是故意破了你的结界伤了你的,紫姬不管做了甚么,她终究是凤族公主,一切都应交由天君处置,她虽不该伤了离魅,然她罪终不至死。何况如今身处凡界,自不能失了律法,皇帝昏迷,大将军离魅同他独处,虽说将他囚于水牢还。。。还动了刑未免太过,可终究我不能看你伤了紫姬救了离魅,望你能辨析厉害。”
闻言我想勾唇做出一副笑来,却终究不行!真不愧是天君座下太子啊,一贯的刚直不阿,从不因甚么意气用事过,虽因着水月失态过,然他终究甚么都不曾做过,他总是在用错误的方式行着自己的事,却从未想过他人的感受。
嗯,是了,亦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的了天君这孤家寡人的位置不是么。
我动了动有些麻痹的身子,估摸是不能将离魅带离这里了,不过好在有个秉公执法的天族太子在此,我是否可以放心的将离魅交予他呢?
嗯,总不能太子殿下小心眼的挟威报复伤了魔族少主罢,想来以他的自负我是不必忧愁于此了。
勉力站了起来,眸光扫过苍白面色昏厥不醒的离魅,方才我探过他的伤势,好在根基未伤,只损了些皮肉,如此便安心等我救你出来吧,只是有段时间可能不能见你了,我需要找佛陀求证些事情,只因佛陀于我说过‘逃避不过下下策’,现下我再不想逃避了。
看回面前的长渊,依旧风姿翩然,高高在上,从不是我所高攀的模样,嗯,现下我亦再不想要他了,如何消受的起呢,亦只有他怀中的凤族公主才配的上他啊!
“我不会带走离魅的,我亦会去救醒皇上,这中间的种种误会还望天子殿下从中周旋,早日放得离魅自由。也好好管住了太子妃殿下,若还有下次,我不晓得能否收手这般及时了,此次便算是我为殿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从此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了。”
言罢也不待长渊反应,旋身而去。
救醒皇帝其实并不难。
放眼天下,有谁能那般轻易伤皇帝于无形呢,浩然正气的天界无需如此,魔族之人受迫于浩瀚龙气亦不会如此,也惟剩下与皇帝有血脉之亲不受其龙气影响的凤族公主能行得此事罢了。
如此既可以除了离魅,使天界同魔族祸起萧墙,亦可以让转世魔帝称霸人界,以图他日卷土重来踏破天宇。
紫姬爱着长渊的心已经坏透了,她是否要囚了长渊,同他做一对怨怼鸳鸯呢?这些并不是我所关心的了,我所关心的还被悲催的关在牢内呢。
回了将军府,朱子兴伤势并未恶化,想来百天亦可完复了。彼时碧玉正喋喋不休的同卧床的朱子兴讲着近日的朝堂大事。
譬如说函陵战事虽胶着,然将军御下有方,虽乱但不颓,郎校尉来信说不必挂心,必不让矩燕再破城无数。
又譬如说东齐亦有虎视眈眈意,然毕竟战线长远,远国路长,想来一时半刻并不能同西陵短兵相接,东齐探子回报会进一步探听消息。
再譬如新野驻军回报,南楚虽大军压境,然并不似有发兵之兆,虽是厉兵秣马,然敌不动我不动,必不会叫大将军数年心血毁于一旦,誓死保卫巴庸关不叫人踏进一步!
还譬如夫人已想办法去救将军,皇帝虽未醒,但事情总会有大白的一日,嘱朱子兴务必保重自己,不然将军出来时还如何为将军效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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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在朱子兴房门前听了好久好久,我从不晓得碧玉亦能有如此多话的一日,自我识得她以来,她从来端庄自持,陪着你时从不让你觉着聒噪烦心,她总能很好的把握同主子的距离,晓得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何时该说甚么,何时又该做甚么,总会将自己的身份位子处置的好好的,即便是暗暗喜欢着朱子兴亦从不曾有过多的表示,从来循规蹈矩,哪有今日的妄谈国事,私言主上呢。
原来人都是有另一面的,不过从不表现而已,然若真正触到了心,那么悉心潜下的本心便会悄然浮上来了。
离魅如是,长渊亦如是。
本心本心,我想佛陀要我懂的我终究懂了。
爱不重不生娑婆,念不一不生极乐。
然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
其实,人生于世,不过为于浩渺之间寻得一爱,然爱却无关生死富贵,不关己喜己悲,爱不需回报,然爱盼望回报,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从来与他人无尤。
爱得时珍惜,爱去时放手,为爱妄动本心从来下下策。
从来人生不会如初见。
三日后我复了一身仙力,又潜入宫中将皇帝施术唤醒,剩下之事交由长渊处理,我从不担心长渊无法说服紫姬,只因我晓得了爱人者皆是自卑的,若得爱人一语,胜得千人之言。
离魅自是不会吃甚么亏的!
我要去往佛陀之处,佛陀既曾经与我佛法加持,想来过往事佛陀亦明,凡事有因有果,我想知因,才能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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