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要回头解决长渊时,却发现长渊早已消失不见了。
是啊,从来超然世外步步精心的冷漠持重太子殿下如今却被小小的凤族公主弄到如此地步,如何还能保持那份冷静端然呢?
菟丘草本属天界之物,世间能将其用在我身上的,又于东云殿设计了那般龌龊之事的除了仍有术法在身且恨我入骨的除了紫姬还能是谁呢?
如今又有能力于宫中扣下离魅,伤了朱子兴,除了紫姬不做第二人想!
这些于我们睿智的天界太子殿下,又怎会一点不透呢?
只是,我冷笑一声,我不是爱记仇之人,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岂会如此善罢甘休呢!
只不知这紫姬对上长渊。。。呵呵呵呵,还真让离魅说着了,她同长渊第一次结亲便不成,这第二次怕是亦不能成了,啧啧啧,怪谁呢,心急了些啊!
紫姬啊紫姬,你不让我好受,我亦不会让你好过呢,有仇不报可不是我的个性,且先让你无暇自顾我才好救离魅不是,你那般爱重长渊,便好好去解释吧,眸色一狠,你可再不是太子殿下眼中的水月了呢,好好感受感受太子大人予你的‘深情厚谊’吧!
呵,忘了,太子大人似乎只在乎水月呢,多么讽刺呃!
扬起左臂,右手抚上繁复腕镯,哎,我终究不是被人护在羽下的弱小女子,亦再不愿让离魅护佑于我。
离魅为我做了那般多,挡了那般多,如今我也终得机宜来帮一帮他了。
他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
心中既定,再不迟疑,利索的咬破右手食指,以血注入腕镯沟槽,离魅既是以自身之血做了束术,那以我身中之血自然不难破了这束术,离魅,你要等着我。。。。。。
等我破了束术,赶到朱子兴房内时,碧玉早已将他打理妥当,一身血污早已不见,换上的白色里衣亦未曾透出血色来,想来已是用了好药止了血,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昏迷未醒。
碧玉见我进来,立时从床侧站起身来,眼含着泪幽幽的看着我,面上一片水光,不过片刻已湿了一副帕子了。
我叹了口气,行到近前,拍了拍碧玉以示安慰,柔声道:“他怎么样了?”
碧玉闻言抬眼看了看我哭的却是更是凶了,抽噎了半晌才平复下来,话声都失了平日的清脆一片暗哑,“大夫为他检查了断骨,只是,只是他们皆都爱莫能助,伤他的人太狠了,显见的是不想他,不想他完好活着了,且大夫说,大夫说他的心肺也受了重创,还不知何时会醒,他,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定是不愿再醒来了,可若是醒来,若是再不能拿剑,再不能下床--”
未说完,人已是又哭了起来,我皱了皱眉,不无恶意的想,啧啧,她不应当做离魅的侍女,她应当去做个雷母,司一司雷电行雨之责,下界定会连年风调雨顺啊!
然也只是想了一想,我还有话要问,岂能容得朱子兴这般一味的昏睡着直至魂归地府呢,遂调侃般的推了推碧玉,“人没死呢,乱哭个甚么,不嫌晦气,快去将他扶坐起来,也好让我将你这心上人救醒不是,不然若干年后他那碑上可如何才能刻上你乃他的未亡人!”说着还不无坏心的戳了戳碧玉的脑袋。
碧玉闻言却是半点也未有被我逗弄的恼恨之色,只胡乱的擦净了满脸的水色,眼神晶亮的将我望着,“夫人救得了他?”
“你若再抽抽噎噎下去,我可不敢保--”
“马上扶,马上扶--”不待我说完,碧玉已边应声边手脚麻利的攀到床上,跪坐着将朱子兴扶起抱定稳住,便将我狠狠望着。
迎着她那眼神,我竟有种头皮发麻之感,我是金子吗,看着我的眼神都放光了啊,哎,叹了口气,不再理会碧玉,正身也坐到了床上,“我先为他修整心肺,之后再为他检查断骨伤势,凡人手法太过粗糙,自是无法救治如此重伤的,然续骨接脉太过疼痛,若不先护住他心脉只怕到时不妥。你且先去寻个厚实的软布让他咬着--”
吩咐了半晌却不见碧玉有所动作,我只得分了心神去看碧玉。
碧玉却只撑大了双眸皱眉将我望定,“凡人?”
心下一突,呃,一着急却是说漏了嘴,随即莞尔一笑,“怎的,我能救得了你这心上人,算不得活神仙么?”
“算,算,夫人本就是顶顶漂亮的活神仙。”人说着,已快速下了床奔出去寻东西了。
望着碧玉风风火火恢复了往日神采的背影,我摇了摇头,若不寻机将你支走,只怕还真要漏了我的神迹了不是!
不再多想,左手抵住朱子兴后背,右手连点他背部要穴,又以右手二指直指他后心,催动仙力缓缓注入,再以左手施仙力规引循环,须臾片刻,朱子兴重创脏腑已是无甚大碍,我亦解了他后背大穴,撤了仙力。
修复之术于我来讲并非很难,相反却是熟识异常,常年征战,便是看也看的颇有心得了。
心肺既妥,我飘身下床,右手轻轻一挥,朱子兴已安然平躺在了床上。
双手凝了仙力,仔细探着朱子兴断骨伤势,虽重却不无办法,右手凭空幻出几根莲径,拼拼凑凑大抵弄成骨架之样,右手一拂,骨架幻隐,渐渐没入朱子兴体内,只需日后待得莲径同断骨契合,朱子兴想跑想跳,要打要杀只怕比之前更是要勇猛之极了,前提是我一直活着,否则仙力之源一失,嗯,大抵我还是活的过他一小小凡人的!
事既已毕,我以左手在朱子兴面上悬空一拂,“醒来!”
便见朱子兴眼睫轻颤,幽幽醒转,片刻的茫然在瞧定了熟悉的床账后骤然消散。
我暗暗点头,很好,可以问话了。
“朱子兴,先来说说发生了何事吧?如何你会遭此横事,你家将军又身在何处?”
朱子兴闻言骤然想要起身,然断骨初接,哪容他放肆使用,因而他挣了半晌除了一身的血汗,却是半丝未曾支撑起来。
口中却还在急急说着:“将军,将军,快去救将军,啊--”
未等我开口,便听房门‘哐当’一声被人猛地推开,再大力阖上,一个人影旋风般跑了进来,扑到床前,“怎么了,怎么了,阿兴,阿兴,你别急,你别急。”
来人正是碧玉,只见她死死的将朱子兴压在了床榻间,平日生龙活虎的汉子此时竟被个丫头压的死死的,我眼皮狠狠的跳了两跳,望着眼前这一幕,我非常不厚道的替换了场景,啧啧,好一副打蛇随棍上啊。。。。。。
待到碧玉满头大汗的终于制住了躁动的朱子兴,回头希冀瞧着我时,我已然想好了日后便让离魅做主将碧玉许给朱子兴的打算,那个曾经在河边敢威胁我的侍卫朱子兴合该找这么个人好好压制压制!
见我半晌不动,碧玉终究没忍住,期期艾艾的叫了声‘夫人’,我挑了挑眉看了看她,本是要开口调侃两句的,然想着情势不由人,缓了缓终究换了话头,“方才等你甚久未归,我便为他接续了断骨,只是断骨初续,他又急起,才会如此痛楚,等他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再为他重做探视,不然耽误了时辰现下再疼晕过去,便不晓得何时醒来了。”
碧玉听闻朱子兴断骨已接立时喜上眉梢的弃了眉间愁苦欣喜的点了点头,小心的搂抱住朱子兴细细安抚着,待得他终究安定下来后,便凑到朱子兴跟前小声的开了口,“朱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将军呢?”
我挑眉看向碧玉,咦,方才不是叫‘阿兴’的么?
却听朱子兴沙哑却激动的哭丧声低低传来,待他将事情来来回回讲述完整,已是日已近暮。
我又为朱子兴检查了断骨,悄悄以仙力相辅,又嘱咐了碧玉注意事项,便径自回了自己房中。
原来,离魅此去果真是因着发生了大事的。
函陵之事再起争端。仍是哲贤冲冠一怒为红颜,朱璃失踪了!
另外此次东齐亦是凑起了热闹,声称离魅拐走了东齐皇妃,誓要西陵给个说法!
皇帝同离魅在御书房商量对策,却不料皇帝无端晕厥,御医却束手无策,离魅因与皇帝独处一室,便被留了下来,随后不知为何竟被下了天牢,朱子兴不忿欲强行跟随,却不料被人一顿毒打失了意识,等他醒来时人已在了将军府左近小巷,等身上稍微有丝气力后才费力蠕动到了门口,这才被人抬了进来。
弹指将火烛拨亮,挨着桌边坐下,手指抚上腕镯,想来我现下解了束术,离魅也定是感应到了的,他本想将我安稳的护佑下来,却不想失了仙术的他终究完顾不了我,他会否有丝挫败呢?
应当。。。不会的吧,以他的心智计谋如何会在见了不算友好的天界故人,且被故人暗算一番后,不暗中施为呢?
只是他未同我谈起过甚么计策形势,我如今是救是不救呢?
离魅啊离魅,你以身置险,万望钓出的是我还是旁的甚么人呢?
你的诸多谋划策定又是为了哪般呢?
我发现竟是再也看不清你了,是否我从不曾看清过你呢,然,不管是何样的你,终究也只是一个对我好的你,右手攥上腕镯,我终究不能对你陷于险境置若罔闻视若无睹。
重重以右手拇指捻了捻未曾施术复原的食指,将渗出的艳红再次置入腕镯沟槽,心思澄明间,默念索引决,离魅,但凡你身上有一丝血气,我便能即刻见到你了。
然这一刻,我却犹疑了,若即刻见着你,想来你不止轻伤这般简单;若不能即刻见着你,我却又诸般放心不下。竟头一次因你有了不舍心疼而生出的矛盾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