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然转身,如此也好,故人相见不相识,彼此也省了那些所谓恩怨情仇,若是被他知晓我便是。。。想了想方才被狠踹的那位倒霉兵,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我果然还是要找时机逃走的吧!
四下看了看各自忙碌的众人,不知现下是否是个逃跑的好时机!试试?正所谓心动不如行动,抬起脚朝着昨日来路一路小跑而去,不想方才到了出口,守门的两位大哥,一个并腿直腰恭敬行礼,我有些受宠若惊,莫不是我现如今还端的如此威严的气势么,方要一笑回之,两位大哥严肃的喊起了口号,“大将军好。”
我僵硬回头,看见冰寒了一张俊颜的离魅并身后紧随的朱子兴与郎校尉二人,勉强堆砌起比哭还难看的一丝笑意,要不要来的如此及时呃。
一路无话的随了离魅回到主帐,不知为何总觉得今日的离魅心情不爽,哎,哪个天杀的惹到了这位魔头,让我莫名其妙的受折磨啊!
回到主帐,离魅只眼神莫测的看我一阵儿,留下一句,“你那位国公不日便到”,便带着一身低气压离开了,离开前顺带留下朱子兴在帐外守门。
大哥,真不用将我留下来等什么国公的!此时的我真真欲哭无泪了,破釜沉舟的结果就是把我自己沉到了水底了呀!
接下来的几日,我甚少见到离魅,一般便是我睡下他回来我醒来他又离开,一整日不知究竟忙碌着什么,或者是忙着调防事宜,抑或是忙着迎接国公大人的到访,总之人影不见。
不管是为何,总让我莫名松了口气,不用每日面对那个人,不用担心自己与往昔无异的各种习惯露馅,不用发愁被人瞧出端倪。。。我想但凡有一日证明我不是什么奸细,我便可以离开的了吧,在此期间,我只要安分守己什么的,离开之日不远矣。
这一日,离魅却有些异样,早上醒来他还未离开,还同我一同用了早饭,早饭后让守了好几日大帐的朱子兴召了几位将军并几位幕僚到大帐议事。
却不想众人到了后也并不议事,只坐了座位似是等着什么,我百无聊赖的看着沙漏,看的眼皮都要撩不动了,那一众人终于有了动静。却是离魅让众将军集合各自手下兵士在校场列队,另儒将同自己到大营门口处。
我暗自吐了吐舌头,这真是场无言的议事呃,啥都没说,怕我是奸细因而打哑谜么?切,无聊,我要真是奸细你们以为这样便防得住么。见他们要走,我也正要同往常一样寻个物事打发时辰,却不料离魅面无表情走到我身侧拽了我便出了大帐。
呀,今日这人真不是遭了魔风了么,连着几日的阴沉天气今日越发的有暴风雨趋势了,到底哪个天杀的惹到了这位魔主的说,让我坐了这么些时日的冷板凳!
一路被拖拽着来到大营门口,但见那里已整齐列队了好多兵士,我脑中灵光一闪,莫不是传说中的国公大人今日驾临么?
正暗自揣测,遥遥的已有数辆马车并二十几骑马向此行来,打头两辆马车比较华贵,一看便知里面之人非富即贵,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焦躁,总觉得心下不安。
晃神间,马车并一队人马已到了大营门口,未等停稳,已有一个娇俏人影冲出了马车,五彩缤纷的向着我,呃,不对,是离魅而来,我暗自抹汗,好大一只斑斓鹦哥呦。
“离魅哥哥,云儿好想你哦。”鹦哥的声音也甚是娇俏,哥哥哥哥喊得真个的甜,说到此,离魅下界竟是未改了称呼么!暗暗向离魅投去一瞥,正瞧见他微微堆起的剑眉。
“微臣见过公主。”嘴上说的恭谨,行动上却甚是倨傲,只闪身避过鹦哥公主的投怀送抱,后退两步,微微弓了弓腰,低头的刹那将方才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
咦,我甚是纳罕,以往的离魅不是从来都来者不拒的么,今儿个可真是出其意料啊,话说再见他以来,他不但气势深沉许多便连性情上也是,呃,阴晴不定啊。
离魅,虽说当时你同情我的遭遇向我提亲,但也不能因为我的拒绝,便否定了所有雌性生物吧,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那边的公主仍在磨着离魅,见离魅有意疏远也不以为意,反是近前一步,拽上离魅的宽袖,一脸的娇羞,“离魅哥哥,人家跑了好远来看你哦,你不高兴么?”
哎,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果然都是没有脑子的低级生物,他若欢喜你,如何能这样安稳如泰山呢,便如我当年。。。罢了,我又有何资格品评他人呢。
未待我感慨完,一道低沉悦耳有磁性的声音划破经年沉淀的时光纷沓袭来,“离魅,公主远道而来,向来怜香惜玉的你,竟是这般待客的么。”
我倏然抬头望去,华丽的马车上正悠闲的踏下来一个让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仍旧那么的潇洒俊逸,仍旧那么的风度翩翩,一如在长河边上的初遇,一袭绛紫色官服在身,脚踩锦靴,面如冠玉,优雅的俊颜上噙着丝淡笑,端的无限倜傥。然那一步步趋近的步伐似是踏在了我的心上,一步一伤。
我从不晓得原来一个无心的借口竟会将自己深陷入一个如此无力的重逢境地,向离魅身侧微移身形,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纵是如今的我面目已换,我仍是不知该拿何种心情面对伤我至深之人。
一道灼热的目光投在身上,微抬首看去,却是离魅侧了头将我望着,那氤氲在眸中的痛惜是什么,那紧抿着嘴角的压抑又是什么,我知道此刻我定然脸色全白,需要极力克制才能不立时逃掉,然我不是梅洛,不是那个来路不明的梅洛,不是那个任人肆意践踏的梅洛,更不是那个最后软弱到需要人同情的梅洛,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不知晓从来洞若观火的离魅是否真个将我认出了,毕竟除了面目我一成未变,然我却明白的晓得我再不想同前事有一丝一毫的牵扯,既然离开了,何必藕断丝连呢,不过徒惹心伤罢了!
右侧首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却正瞧见微皱了眉头已收敛了些许笑意的长渊到了近前。
“离魅莫不是看见公主殿下欢喜过了头,竟忽视了我这老友不成?”
“离魅哥哥真是这样的么?”方才还满腹委屈,嘟起了嘴的鹦哥顿时眉开眼笑。
经年不见,不止离魅变化甚多,便连从不多言一贯威严的长渊也学会了虚与委蛇,我该感叹时光的鬼斧神工么!
心绪徘徊间,一只温热的手未经我同意竟牵过了我的手,完全包裹住,登时乱七八糟的情绪消失个烟消云散,瞪眼看去,却正是一双漾着满满情意的眸,莫名的就想起当日苍术府那一幕,那个,离魅变得深沉神马的果然是我的错觉吧!
“确实欢喜啊,本将军不是答应过找到意中人后第一个让公主看的么。”我欲哭无泪,这货果然是砸场子出身的吧,怎的如此不知道给别人个台阶下呃,虽说将长渊将了那么一将我心甚慰,然而接下来如何脱身的说。。。。。。
“意中人?!”鹦哥高八度的声调直冲九霄将我的注意力成功的拉将回来投诸她身上,却见她一双美目正满含烈火的焚着我与离魅交握的手。
一旁的长渊似是也没料到会是如此尴尬的场面,只得继续出来搅合,“离魅,你向来知晓公主对你。。。”
离魅侧过头满面善意,笑吟吟的看向长渊,“不喜欢便要当面告知不是么,若是在我大婚之时再发生个扰搅婚堂可如何是好呢,离魅可不想屈了自己的新娘子。”
好吧,离魅的恶趣味便从未改变过。
只见长渊面上顿时青红交替,开个染坊大抵也够用了;五彩斑斓的鹦哥也失了方才的雀跃,整个人蔫了下来,却在碰触到我的目光时,眸中顿时跑过无数烈马,腾起烟雾无数。
我本做个路人甲的活,却陡然间换成了要遭人迫害的主母命,我甚悲戚。干叹了口气,面对这乱七八糟的场面,只得专心暗暗向外努力拔着我的手,被围观神马的有过一次两次就够了,第三次承受不来了。。。。。。
离魅似是终于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微微松开了包裹着我的大手,却仍是改为手心交握,我为难的看向他,却见他已收了方才的戏谑模样,满面正色道:“还望国公大人勿恼,圣旨上只说了国公要来视察防务,并未提及公主,大营乃严肃之地,若公主般小女儿情态人前尽露,且想来便来,往后离魅还如何治军。情非得已,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既然公主也随行而至,离魅也定会妥善安排,还望国公能修书一封于陛下,早日将公主迎回,毕竟公主金枝玉叶,如有差池,离魅如何担当的起。国公拨冗前来,路途劳顿,还是先行进营休憩一番吧。”
一番话说的妥妥当当,既摘干净了方才自己的失礼之处,又将责任完好的皆推到了他人身上,也一笔带过了军营有女人这一大忌之事。
离魅从来擅用李代桃僵之计,无论私下与战场,打遍天下无敌手啊!更遑论期间再用上个小小的混淆视听之计呢!
长渊的修养向来极好,不过须臾功夫,已回复了君子谦谦的模样,嘴上说着好说好说,眼尾扫过我与离魅交握的手从我的面上一滑而过,迈步径直入了大营,鹦哥见状也只得跺了跺脚不甘心的拎着斑斓的裙裾小跑追上,边跑边喊着,“长渊哥哥,长渊哥哥,你不是说你会帮我的么。。。。。。”
长渊回头眸色锐利满面寒霜的扫向奔向他的鹦哥,叽喳的鹦哥顿时住了嘴,脚步也顿了顿。
是了,如此无情的神态不才是长渊一贯的模样么,原来再怎么改变遇上某些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还是会原形毕露的呀。
涩然一笑,收回目光,不知何时得了吩咐,兵士已整齐的远去,只见离魅又吩咐了郎校尉好生安排下公主营帐,让朱子兴速去将晚间的接风宴督办妥当。
众人领命而去,方才人满为患的大营门口,霎时只留下了两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