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昔日有着点头交情的邻居均向我投来自求多福的眼神,唯独王大娘显得如此的激动,路过她面前时,还能听到她不舍的小声嘀咕,“可惜了我儿居然念了这么多日子,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还想着里长那里的亲事铁定不成,就直接说给我儿子了,谁想到……”后面的话实在听不清了,我也不想听了,我的苍天二大爷啊,您老原来一直拿我当鸭子来养着的来着么!
让我这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脸往哪里放么!
出了篱笆门口,竟没想到大将军大人居然坐在马上还没有走,我表示愕然,然大将军只抬了下下巴,傲娇程度堪比方才朱里长!只是未等我这厢感慨完毕,已有一只手推着我来到大将军马前。
我对着眼前的马匹爱慕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搓搓手,反正都是要去什么大营的,怎么得捞匹马骑骑过过瘾,嗯,我看方才朱子兴那匹就不错,兀自想着,突然眼前一花,只觉肋下一紧,已被人捞上了马匹,直到骑到某人马上窝在某人怀里,我才从‘方才那人的手摸在了哪里’的愤慨中回过神来,怒视着‘冒犯’我的人!
我知道我现下的眼神定是万分凶恶,被我盯着的人已是相当自觉的承认错误,“如今没有多余的马匹,只得劳烦姑娘同本将军同乘一匹了,大营里没有女人,以后你便在本将军帐下做个贴身婢女侍候吧!”瞧着我的眼神那叫一个嚣张,仿佛在告知你能伺候他是多么荣幸的事情!
婢你个大头,侍候你个鬼!
我正待奋起反抗,折磨人的魔鬼嗓音再度响起,“如此,既方便你在大营行走,日后又方便随军队调防寻找亲人,还能很好证明你非别国奸细,更加完美的便是,”那人将脑袋整个凑到我的耳后,男子气息拂过耳垂带起一片酥麻,“不日你那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即会到来,你在本将军处不是正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眨巴了半晌眼睛,为毛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呢?
其实我直至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为何身后之人明明没有认出我,我却莫名觉得慌乱不知所措呢?
大将军废话再不多说,两腿夹了马腹,大喝一声,“驾!”胯下的宝马已向前狂奔而出,我始料不及,惯性使然,一个猛子砸入身后之人的怀中,恍然间我省起,此人最恨别人亲近他五步之内,今日我一犯再犯……不等我哆嗦着想完后果,未料身后之人已将我牢牢锁入怀中,下巴搁在我肩头,呼吸可闻,耳边已传来暧昧笑语,“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我抽了抽眼角,调戏,赤果果的调戏!经年不见,此人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了不成,如何堕落成如斯模样了呢!
需要解释清楚,美人神马的如今都是浮云!且男女授受不亲如何能贴的如此之近!果断直起身,同那人拉开些距离,方转过头,不曾想脸颊竟贴上一个温暖软糯的物事,那人竟又贴了过来!
太无耻了!
等等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离魅的唇贴在了我的脸颊之上!
右手反转推开某人的脑袋。
“当真实足的登徒子!”
只听身后之人悠悠的声音逆风传来,入得我耳已不是十分清晰,他说:“……除了那张脸……你同她……莫让我……其实你就是……不管……怎样……我都会……”
会如何呢?我黯然垂头,既然无缘,何必不忘。既不回头,何须誓言。昔日种种,似水无痕。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闭了眼,任春风拂面,一切且随风去吧!
一路再相安无事,马蹄得得踏过蔓蔓青草,带着谁又踏入了谁的故事。
缘灭缘起缘自于谁,何去何从何落于心?
马儿最终停在了漫漫草原中突兀而起的百十个土包子样的毡房前。
离魅方才带出去的一众将士已各自归营,只郎校尉和朱子兴随侍在了离魅身旁。
望着熟悉如斯的驻军场景,胸中竟莫名生出一种铁马铮铮之感,果然很是期待那种战场搏杀的惊心动魄之感么!我从不知原来自己竟这般嗜战!
来此五年,虽说算已隐居,然而因着昔日常年征战的习惯,更因着一种发自于心的本能,使得我到得哪个新地方,总要将形势摸个一清二楚,不然安全感什么的着实让人觉得匮乏!
原本这片中原广袤的大陆只有一个大国--郑国存在,然经年风霜终经不住人心叵测,终使得天下五分!即现今的郑国、西陵国、矩燕国、东齐国、南楚国五国,当然还有些分别附庸于五国的一些挑不起风浪的小国分散其中。
五国以郑国为中心,其余四国辐射其四周,颇有众星拱月之效!追溯到初始,原本四国均为郑国国君分封给自己四个儿子的封地,如此也正有让四个儿子以封地为防驻守保卫郑国中心之意。其余一些小国也是曾经的始皇帝赐封给有功之臣的封地发展而来。
然长久下来,逐代替换,郑国权利中心内斗厉害皇权逐渐没落,四国却循序发展渐渐强大,久而久之便均脱离了中央控制,四地之主便各自登基称帝,再不受中央管辖。如今四国对郑国不过表面恭谨而已,内里四国均有取而代之之意。
四国国君均是有为君主,各国在各自君主统治下,纷纷壮大了起来,然凡事盈满则溢,各自强大的后果便是开始觊觎外面更宽阔富庶之地,均想要纳为己有,因此五国关系颇为微妙,战事也不过一触即发之事!
如今离魅驻扎之地正是西陵国同其附属国魏国交界之地--新野草原,越过这片新野草原便是曾经的中心国郑国!
下马后望着整齐划一的工事布防以及毡房分布,暗叹一声,果然不愧是当年击败几位兄长,顺利夺得魔族少主之位的离魅大人啊,手法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
边走边偷瞄着工事布局,但见防备偷袭的工事壕沟底层,堆满了蒺藜,浑身不自觉哆嗦了下,他哪里想到的馊主意呃,再说了他哪里搜寻到的如此多的蒺藜啊!兀自臆想了下敌人偷摸进来却掉入壕沟的惨状,呃,那不正是一颗可以自由活动的仙人掌么!
壕沟很长,长长的望不到边际,壕沟里每五十步设置一个观察哨,随时关注敌情,一旦发现状况,哨兵会立马示警!
距离壕沟工事不远处建有数个高达三丈的瞭望台,上面各有两名哨兵手持弓弩警戒。
往来行走间,竟无人大声喧哗,巡逻的巡逻,操练的操练,执物的执物……一切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不得不再次钦佩下离魅大人的治下之功,这家伙到底受了何方高人指点,居然这么讲究御下之策了呢!
曾经的他不过领着一帮无所事事的魔族喽啰东一榔头西一杠头的么……一个晃神儿间,前面玄色衣袂的离魅已一个纵身掠上不远处正有人比试的高台,夺过一名兵士的长矛迎向了另一人……往事翩飞,场景轮换,天苑校场尽头,我操练一众赋闲甚久的天兵天将对敌枪法与阵术,吊儿郎当的魔族少主离魅大人定要如此刻般胡搅蛮缠一番。
三番几次下来,天兵天将同他倒是打的一片火热,浑然忘记了我才是他们正儿八经的头儿!
抑郁抚额,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天君大人能在同魔君大人达成互不侵犯协议后,要允许这么个煞星自由出入天宫,搅和的到处鸡飞狗跳,还能淡定的一笑了之道:“年轻人就是要充满活力……本天君看着这劲头心里头也跟着颇是爽快啊!”
天君大人您是欠别人到天庭折腾么……然不得不说天君大人料事如神,他的期待果然是有道理的,到得后来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少主离魅大人果没有辜负天君大人对他的殷殷期盼,张狂的说要颠了天君的宝座,彼时天君大人果然精神为之一震,御案一拍,“着天兵天将将其拿下,严格查办!”
彼时得知消息的我,一直琢磨两件事:天君大人果然冲冠一怒为挑衅?
少主离魅果然冲冠一怒为红颜?
怎么想都觉得他们都是闲的难受的人……然不管我如何想似乎好像仿佛此事的中心人物导火索都是我--曾经的梅洛。
佛陀诚不欺我,命数果然无常又令我遇见离魅,看来接下来还不定会遇到天界的哪些故人;佛陀果然阴险,兜兜转转果然又令我置身水火,看来接下来还不定会受到命数的哪些折磨。
然这一切的一切却又被佛陀称之为命运轮回,一切自有缘法,逃不掉,避不过。
正自感慨间,武场上的离魅已经满身臭汗的立于我面前,剑眉一挑,“如何?”
啧啧,方才他在武场上的矫健身姿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觉得欠揍!为何这人总是爱在我面前炫耀自己呢!每每搞得天苑校场挤满了被迷得神魂颠倒的痴男怨女!那时本该操练兵士的被晾在一旁的我更是不爽,我的校场是用来给你招蜂引蝶的么!嫌恶的看了眼离魅,我转开头,撇撇嘴,“真臭!”
离魅也不以为意,只大大咧咧的用衣袖抹着脸上的汗水,“还记得以前我经常帮……”觉着他话头正兴不想竟突然就停了下来,莫名的抬头瞧着离魅,只见他放下衣袖眼神莫测的看了看我,旋即撇过头,“方才那几人的对敌枪术步伐招式不太对,极容易在战场上受制于人,我上去纠正下,”说完又对朱子兴吩咐道:“去将修文、修武叫回来,原本的休假取消,一个时辰后我要在大帐内见到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