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
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昭关有阻拦。
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
一连几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
俺伍员好一似丧家犬,满腹的含冤我向谁言?
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盼到明天?”
碧落在台上徉装张嘴,摆着身姿,心道,还好这段子虽然她不熟,但看过很多次,照猫画虎也不至于出破绽。宁杨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时不时地提点提点。碧落从没想到,连枝这一把嗓子唱起女腔也端的出尘绝艳。放松之后心里便空余了许多,有了心思观看台下的人。
面孔都生,专注的模样,被连枝师兄的唱腔拿住了心神,那模样,都跟魔怔了一般。
“心中有事难合眼,翻来覆去睡不安。
背地里只把东皋公埋怨,叫人难解巧机关。
若是真心来救我,为何几日他不言?
贪图富贵来害我,你就该把我献与昭关。
哭一声爹娘不能相见,不能见,爹娘啊!
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
鸡鸣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好伤惨。
想当初在朝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
到如今夜宿在荒村院,我冷冷清清向谁言?
我本当拔宝剑自寻短见,寻短见,爹娘啊!
父母的冤仇化灰烟。我对天发下宏誓愿,我不杀平王我的心怎甘!”
碧落下了台,做梦一样的游回了后台的小妆间。
一开门,宁杨就坐在妆桌上挤眉弄眼的看着他。碧落最见不得他这不靠谱的样子,推开贴上来的脸,自顾自的做下,赶紧往下摘头面,她最烦这行头,每次都压的脖子疼。宁杨也不恼,笑声低低的,顺手帮她摘下几个卡子,看着碧落跟系在后领的璎珞较劲,他坏心眼又起来了:“用不用师兄帮忙?宽衣乃是情趣,师妹要是答应,那师兄可甚为欢喜。”
碧落忍着把手上的卡子扔他一脸的冲动,深深的吸了口气后,她挤出个笑脸回头问:“那我是否该自己宽衣,好让你把这些气力也省了,待会儿瞧得仔细些?”
这话实在直白的,饶是宁杨这情种,也被砸的脑中一片空白,待他回过神来,碧落也反应过来了,羞得脸上都红透了。
“唉呀,师兄哪敢啊,连枝不得打死我啊。”
他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已缓解下有点尴尬的气氛。边说边轻柔耐心地替她解着那系死了的绸条,碧落都懒得反驳,“你替我,我便可以省下好多气力。”
门外楼梯上有脚步声响,她回头,刚要说话,宁杨便先声夺人,人也装作看不清扣结的样子头都要贴到碧落脖子上了,诱哄道:“碧落乖啊,一会儿连枝进来,咱俩看看他什么反应,可好?
碧落:“……”
宁杨心里那也是一把辛酸一把泪的,碧落可是他看着长大的,结果被半路跑出来的连枝给劫走了。
现在碧落长大了,出落的水葱样精致。虽然依然依赖他,却有自己的小算盘了。虽然碧落平日里看着呆了点,只有他知道,这丫头鬼精着呢。要不是那翟祥生因为那变态的嗜好起了恶念,要用下作手段把碧落糟蹋,他和连枝还狠不下心来彻底单飞,这会儿他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门开了,连枝略显疲倦的走了进来,随手把手里唱词扔桌子上。一回头,就看到了屋里的俩人都快贴一起了。碧落是吓了一跳后就满脸通红的想站起来,而宁杨,则是笑的又灿烂了一分:“师弟一把嗓子可是唱出了余音绕梁了,只怕今晚上多少人要为你彻夜不眠了呢。”
宁杨那点把戏,连枝早看烂了。他连配合都懒得做。倒是碧落这羞涩的模样让他倒觉得惊喜了不少。
“明天吧,这安班主大抵会谈起咱们的去留。我让他顺便把碧落该得的那份送来,经了今天这么一出,咱们可能不用东躲西藏了。”说完连枝就脱了外袍,挂起来后他坐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碗茶,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碧落偷偷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