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说完好不好!”
看宁杨气呼呼的在一边凌虐脚边的杂草,连枝无奈的摇摇头,叹口气,伸手去拽了拽宁杨的衣服,放缓口气说道:“我知道师兄你不想,我这身上带伤也去不了,可你信不信碧落会去。我们现在已经捉襟见肘,剩余的钱花一分少一分。如果不能尽快想办法挣钱,你确定你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吗?”
说完这句,他用一种很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宁杨。
“你也不想想,我们现在算是身无长物,一穷二白。既然拼死拼活的领了碧落出来,这以后安家立业,不要花银子啊,就咱身上这点钱,你是要碧落跟着你喝西北风吗?”
“嗯,我这不是在想辙呢吗,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想存银子似得?”一说到这个,宁杨也有些头疼,看看这破屋烂瓦的,耗子进来了都要哭着出来,总共剩这么点钱,一个人吃堪堪有余,两人吃都有点不够了,现在三个人花不说,加上身上的伤需要用药,这也得花钱,而他们现在就缺钱。虽然他很确定碧落不会太在乎这个,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不仅不能让自己的师妹风风光光的,还要跟着自己吃苦,那算什么事情!
两个人正商量着,宁杨突然食指贴唇,示意连枝噤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让他腾的坐直了身体,整个人立时换了气场,剑一样的锋利。连枝脸上看不出什么,手却暗暗攥紧了,直到碧落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脑袋出来,他们才放松了身体,缓缓站了起来。
“师兄,我回来了!”
宁杨直接一个爆栗敲了上去,故意装出副凶恶的模样,挑着眉梢:“臭丫头,你倒是出去疯跑了,知不知道少爷一颗琉璃心都要担心的碎了,老实交代,看上哪家公子忘了回来的时辰了?”
碧落也不接他的话茬,只是拉着两个人往屋子里走,等他们坐好了后,她献宝一样的捧着老裁缝用油纸包好的烧鸡和三个怕凉了一路捂在怀里的包子递到宁杨和连枝面前:“你俩快吃吧,还热乎的呢!”
连枝略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却没接那还带着体温的油脂包,而是去抚她的被水泡皱了的指尖:“你可真是个大傻瓜!”他的声音微哽,眉眼中带着满满的疼惜,看着她一脸心疼:“感情你出去大半天,就是去做活挣这些吃的去了?”
“现在人工值钱着呢,才不止这点吃的呢,师兄你看,”碧落一边说,一边从内衬的口袋里摸出了几个铜钱,小心翼翼的又数了数才举到了连枝面前“我给裁缝铺洗了半天的布料,就挣了这么多钱。鸡和包子都是老板额外送我的。”
连枝的眼神压根就没落在那几个钱上,他只是看着碧落的手,那每一处被水泡出来的褶皱,仿佛都是在扎他的心,碧落还沉浸在喜悦里,她笑着憧憬:“连枝师兄,我们剩下的钱加上我天天去挣一点,就可以撑到关外了,到了关外,我到时给人……。。”她后半句还没出来,连枝已经一把将她拽进了怀里,碧落懵了,手里的钱跌到了地上,滴溜溜打着转滚了出去。
连枝把自己埋在碧落的肩窝里,他紧紧抱住碧落,也不抬头,低沉的不像话的声音从肩窝里飘了出来:“天塌下来有我和宁杨呢,你再敢这么跑出去,我就真生气了!”
“你俩本来是有前程的人,被我连累的变成了这样,我心里不安啊。再说你俩都受伤了,不养好会落病根。师兄,我偷不抢的,我打散工,这钱拿着不亏心的……”她被连枝勒的有点紧,有点喘不过来气,心里却暖的不行。
进了戏班这么多年,捧高踩低她看太多了。唱戏上她一直都是不上不下,不红不灰的。但宁杨和连枝却待她好,偷偷教她认字,身段,和不少东西。这一次他们俩更是为了她,杀了人又浪迹天涯。她不想再躲在他们身后,她想说,她也可以照顾他们的!
被这俩个人无视掉而独坐一边的宁扬,虽然有点吃味儿他俩抱的紧,心下却有些动容,连枝从小就冷漠,虽然待碧落好却不表达。这一抱也是真被碧落这傻乎乎的掏心掏肺给感动着了,都忘了他那些旧礼数了。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师兄,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就算打散工,也是我去打。什么时候轮着你了?”连枝下意识的勒紧她,他不想放开,眼眶里一阵阵的热疼让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揉碎了融进身体里:“亲人,是用来患难与共的”他轻轻说着:“同甘共苦,那才是!”
感觉身下微微一颤,反抱着自己的手又加了份力气,连枝只觉眼中又有些酸涩。受不了这腻歪画面了,宁杨坏心眼的咳了几下,提醒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果然他满意的看到连枝身体一僵,慌乱的松手就坐到一边了。他低着头,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宁杨还是注意到了连枝那耳朵红的快冒烟的耳朵。
第二天开始,宁杨和连枝连着几天都出去逛,这几天县城里头闹的很。街头所传的,皆是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大案。暴乱起事,抄家游街。早些年的朝廷昏庸,奸佞馋臣得势。如今新皇羽翼渐丰,日渐强势,昔日的高官一朝势倒,权势倾野时候的那些前呼后拥,到了这时候就成了案板鱼肉的铁证。
当年用陷害诬陷得到那些荣华的,现在成了阶下囚,说不清多少人等着盼着将他们千刀万剐。至于无仇无怨的老百姓,也就当个笑话看。心里想,虽然我衣食寒薄,但总可以平淡过日子。曾经你是怎么样富贵荣光,到如今还不是一场空。所以只要有个告示贴出去,就是人头攒动,比名戏班来了还热闹。
虽说没看到关于乾州的消息,俩个人也不敢大意。这县里原本真没有他们合适做的工,可就是跟着一群人挤在告示前的功夫,却意外得知了城东张老爷办寿请了个戏班来,还听说了那戏班主为人仗义,自己就是从台前转到台后支起自己的班底一点点拼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俩人一合计,拽了个看告示的小哥问清张府所在,就挤出人群找戏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