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五年,临安。
这一年距离“靖康之变”已经过去了十八年,伤痛仍在,物是人非。当年,来自北方的金族攻占了汴京,掳走北宋皇帝宋钦宗和太上皇宋徽宗,掳走了几乎全部的皇族、后妃、官吏及逾十万首都平民。当时的康王现在的宋高宗赵构侥幸脱网,忙忙如丧家之犬南逃,当他逃到越州地界,渐渐放慢脚步,觉得心情大好,遂改年号为“绍兴”,取绍祚中兴之意,希望国家的命运会繁荣昌盛勃勃兴旺起来。转眼过了十五年的太平日子,临安地界本来就是江南水乡物产富庶,如果忘却国耻倒也繁荣富丽、歌舞升平,真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
天子脚下一派祥和繁华,正值早市,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街两边店铺里进进出出的人群,包子、汤团诱人的香味,行人见面熟络的寒暄声,活脱脱一副南宋版的清明上河图。
突然,人群向路两边奔跑,一阵皮鞭抽打的声音,接着一队官府着装的人马逶迤而来,见马上的人个个全副武装,腰间佩着大刀或穹弩,想是刚从外地赶回,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快走开,大将军回府,休要挡道!”
皮鞭声啪啪开道,打散了早市的好气氛,人群纷纷低头躲避,街道上顿时安静下来。
可让开路先锋气恼的是,前方一乘小轿,非但不躲闪,反而停下来,也不停在路边,就停在大路正中间。
“大胆,秦大将军在此,谁敢放肆,快走开!”
可轿夫一点不理睬,闲闲地坐在轿杆上擦着汗,倒是旁边站着的小丫鬟听不惯这叫嚣的语气,道:“秦大将军怎地,这大路又不是他家修的,咱们怎就走不得!”
“你……”那兵士一时语结,不知怎么反驳,噼里啪啦扬鞭子抽打地面:“再不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收拾我?”小丫头往前走几步,丝毫不忌惮啪啪响的鞭子,“看好了!”
她扬扬手中巴掌大一块黄澄澄的牌子。
那小兵见了牌子,脸忽地变得煞白,鞭子一扔,忙忙下马向后面跑去,见他凑在一辆轿子窗前说了什么,就见轿帘一掀,秦埙走了下来。
这队人马押解的正是陆游等人,此时正蜷缩在马队后面乌黑的囚车里,对外面一无所知,三人都被捆得像个粽子,嘴上还塞了布条,一番颠簸下来,胃里的东西不断向上翻腾,加上车里气闷浑身是汗,正难受的紧时,车不动了。
只见秦埙快走几步,脸上利索地堆上笑,旁边兵士见了,也纷纷下马,从将军的表情就知道这轿里的人大有来头。
“小姐,没想到是您啊,没冲撞到您吧,我回头把那没长眼的东西打上五十大板给您消气。”
“那倒不必了,我气性没那么大。”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从轿里传来。
“小姐您一大早的要去哪里啊?”
“姐姐喊我去说些事,这不就堵在路上了,只怕得叫姐姐等会了。”
秦埙一听慌了神,忙道:“臣该死,我这就让开!”说罢手一挥,队列向路两旁避闪,一乘小轿大摇大摆走过马队。
但见轿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白皙姣好的瓜子脸,一双秀目透过帘缝向外张望,须臾见她眉峰微蹙,樱唇轻启:“落轿!”
轿子停下了,就停在那辆乌黑的遮挡得密不透风的囚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