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日渐远去,秋日正浓,木弦早就裹了秋装整日呆在自古楼也不出去,李免也少再劝她出去走走,多是在院里练练基本功,或者在内庭走一圈罢了。这段日子魏鸯备受恩宠,已经成了鸯嫔。郢都估计忙着和美人在一起少来找她,交给她的任务也多是无聊的很。不是和卿长安夜探哪个府,就是查查哪个大臣之类的小事,木弦倒也过得自在,只是这些小事都不足以让他放出自己的家人。
魏鸯成了鸯嫔自然是众人趋炎附势的,就没给木弦什么好脸色看,淑妃和良妃好几次想来自古楼对她嘘寒问暖一番,可是无奈就是进不去,渐渐的木弦这里就成了冷宫差不多的地方。淑妃和良妃她们不甘心总是想机会唆使魏鸯来欺负欺负木弦,无奈木弦神出鬼没的,她们平时找都找不到她。木弦的轻功的基本功练得还不错,长安每天都会过来盯着她,他说:“既然你那么坚定,我只好帮着你了。”这下连木弦想放弃都没机会了。
十一月底的时候是郢都的生辰,照列木弦是应该去的,她不太想去,可是一早就有司礼监的太监过来提醒,带了件衣服来给她。许久未去内庭了,木弦礼了礼身上的衣服,蔫蔫的颜色很是寡淡,不过她不太在意,反正也是去一下就走的。她位列众妃之首,但是也没她什么事,她对摸摸手里的小狗,过了几个月了,长大了些,灰灰的毛色更是柔软,就像入了冬的卿长安一样,总是要穿一大件毛茸茸的袍子。她是不太想去的,太早去怕是要遇到那些叽叽喳喳争风吃醋的妃子们说个没完,硬是拖到半晚天都蒙蒙黑了才去。
木弦去得晚,通报的时候大殿上已经坐满了人,衣香鬓角,觥筹交错。木弦向郢都一福身不再停留,就走到位置上。淑妃她们以为她今天会打扮的多么艳丽,没想到是这样既不过分明艳有不过分寡淡的装扮,脸上也没什么神采,在她们看来木弦是受了冷落心里不甘才这样的。木弦位列四妃之首,自然是要坐在郢都旁边的,她本来也没打算坐过去,抬眼看到他边上坐了株江南烟柳似的魏鸯她更不必找理由不过去了。也好,她就近找了个位置就要坐下来,却听见良妃尖利的声音道:“贤妃妹妹怎好坐在那个位置,多日不见怎的与我们如此生分了。”
木弦干干一笑,“没事啊,我随意得很。”
“瞧贤妃这说的,贤妃妹妹可是四妃之首,皇上你说是不是。”良妃扭头对着郢都道。
郢都看着木弦,他已经避了她许久,今日生辰她要来,即使是把魏鸯叫到他身边坐着都不能压抑心中的期待。她来得很晚,穿得也很普通可是在她进门的一瞬间他的眼前好像就朦胧成一片,那些浓妆艳抹的人和场景都模糊了,只剩她一个人从万里之外的梦里过来,她很漂亮,就是这样也掩不住。只是她从来都不会去看他,她心里眼里都没有他。不想告诉她他屈服了,他动心了,躲了她这么久,她也不曾来找过他。郢都觉得也许心就慢慢冷了,没想到再见她时还是会克制不住的去看她。
身边的魏鸯即推出位置,低头一脸惊慌的样子,“妹妹不知这是姐姐的位置,冒昧坐了,请姐姐不要见怪,妹妹这就把位置让给姐姐。”
木弦看她这受惊的小鹿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就发毛。卿长安给她的书上写了,外表看上去越是清纯的女人越是可怕。那时候她看到这句话,捧着书腆着脸问卿长安那她上去是个怎样的女人,卿长安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还不算女人,一看上去就傻。”
那时候木弦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看到魏鸯立刻就明白了。她推脱着,“算了算了,一个位置而已,我坐这挺好的。”她说着一屁股就坐在那个偏远的小位置。
郢都知她是不想坐到自己旁边,心里就堵得慌,“让她坐那里吧”。说着拉过魏鸯,让她坐下来。
这时坐在底下的大臣木弦不认识他,他喝了口酒就指着木弦不屑道:“贤妃娘娘怎能坐在上面,不过是罪臣之女罢了。”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齐齐看着木弦。还有些大臣对着木弦指指点点,细语着她的坏话,虽然说得很轻也有些传到她耳朵里的。那个说了这句话的官员摆着高傲的样子,尾巴敲到天上去。木弦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呷了口茶平着音调道:“对啊,我只不过是一个罪臣之女,确实不太好坐在那上面。”
那官员没想到她会顺着自己的话说,他本想着眼下的形势是鸯嫔最受宠爱,他想借这话拉拢鸯嫔,要是木弦和他吵起来了更好,看圣上那个态度估计也不会降罪于他的。可是木弦没有生气,反而应和着他,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场面一时寂静下来,郢都余光看见木弦,她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期待他说什么来帮她,本来卡在嘴边的话看来也是不必说了。到了会儿,场面渐渐热闹起来,酒杯碰撞声,走动脚步声交错在一起。木弦掂了掂手里的药丸,骂她可以,但是骂她爹不行。在晃动的人影中,木弦把它放出去,细如沙石的药丸无声无息的穿过人群到达那个官员即将要喝得酒里,他并没有发现什么一股脑喝了下去。木弦为自己的技术默默的鼓了个掌,不过是颗会让他全身抽搐的小药丸没什么毒性,抽他一段时间就好了。
魏鸯摇着细柳腰肢过来给她敬酒,那步子摇的哟,木弦都害怕她把腰给闪了。木弦正要站起来,魏鸯却一下跪在她面前给她倒酒,对她很是尊敬的样子。木弦总觉得看不透她,淑妃喜欢嘴上煽风点火偶尔做些小把戏,良妃就是打心里讨厌她,这些木弦都看得出来。可这个魏鸯,量她看一百遍卿长安的书也看不透她,所以还不如跟她明说了好。
趁她俯身过来拿酒壶给她倒酒的时候,木弦轻声道:“如果等下你要做什么的话,我可以立刻让你死了,一个字都来不及说的那种死法。”
魏鸯拿着酒壶的手微颤一下,她原是打算等下装作是木弦推她一下的,面上还是笑笑的,“如果那样的话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都死了还管我那么多,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哦。”木弦压着声音无谓道。
魏鸯再没怎么样,匆匆举杯先她喝了酒。木弦用小指微沾酒水,指甲盖上无色的药汁迅速变黑了,卧槽你大爷的,老子是杀你了全家是么,有必要这么对我吗。木弦举起杯子凑过去对魏鸯柔和的一笑道:“哎,这杯毒酒你要不要喝?我是杀过你爹还是你娘还是你全家吗?”
魏鸯嘴角的弧度瞬间凝结然后慢慢放平,眼神变得仓皇起来,她推开木弦递来的杯子,提着裙子就跑了。木弦默默的摇摇头,此后一直到宴席结束都没她什么事。
她回到自古楼的时候,卿长安的剑鞘还在那里人却找不到了。木弦急忙去问这里的人,一侍卫说是看见卿长安提了剑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卿长安还叫他告诉木弦等他一下。木弦抱起孤单一个滚在地上的小狗,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便安心坐在房里等他,他说让她等一下就不会食言。
这时城中的某一院中,晚上那个说过木弦的官员正躺在床上浑身抽搐,想要叫人可是却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边抽搐便用仅有的声音骂道:“可恶的小贱人,竟敢这样对我,看我以后不弄死你。”
说着又是一阵抽搐,可他嘴上还是不放过,“小贱人,看我不扒了你的,抽了你筋,贱人。哟,抽死我了。”
忽然乌黑的房里的灯被点起,他还以为是有人来帮他了,侧脸看过去,竟然是一男子蒙着面纱向他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银晃晃的长剑。他顿时就想开口大叫,可惜一点也叫不出大的声音,只有细弱的声音回荡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摇着头苍白着脸。
“不杀你,刘石,说说理由。”卿长安特意把剑尖划在地上发出呲呲的刺耳声音,听得他一身的冷汗。
刘石磕巴着,“我只不过说了,她,几句,罢了。”
卿长安挑挑手里的剑,“几句?我刚刚听到的可不止。”
刘石眼睛看见那银剑,又亮有长,一看就锋利无比,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大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哦?”,卿长安看了一眼手里的剑,把它提起来直指刘石,“大侠也是你配叫的!”
刘石这下对着剑,眼泪是哗哗哗的流啊,“对不起,小人错了,小人才是贱人,小人以后绝不敢对贤妃做什么事。”
卿长安看他这个样子真是笑弯了腰,脸上还是努力保持着严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这张臭嘴啊,说谁不行啊。”是的,骂他可以,骂她就不行。
刘石为了保命,值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求你,我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我发誓。你要什么都给你,求求你别杀我了。”
卿长安本来就没想杀他,看他抽成这个样子还是在心里默默为自己媳妇鼓掌,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知道用这样药丸,让他回了家才发作,明早又好了。
“我想。。。要你的命,给不给?”他斜眼看着刘石。
刘石一听就更是哭得厉害,“别别别,别杀我。”
卿长安用剑轻轻划着他的咽喉,“在宴席上说她的时候,不是胆子挺大的吗。用鼻孔看她的时候,鼻孔不是蛮大的吗。现在怎么胆子怎么小了?”
刘石又是一阵抽搐,满脸的鼻涕眼泪,卿长安有些看不下去,怕他脏了自己的剑,于是把剑放在了他的肚子上。刘石以为他是要开膛破肚,嗷的一声吓晕了过去。卿长安很是无语,耸耸肩走了,走之前用白布包着枕头挂在他床前,活像一个白衣女鬼,然后贴上一行字:今晚之事,说出去一个字就要你死,开膛破肚的那种死法。
好吧,不得不承认木弦一点狠话都是从卿长安那里学来的。
卿长安回到自古楼的时候,木弦耷着脑袋抱着小狗在呼呼呼的逗它玩。看见他进来了,木弦就赶紧抛下小狗朝他飞奔过去。
“去哪啦?我告诉你啊,我不出去是对的,一出去就有人要害我。”木弦丧着脸勾着他脖子道。
卿长安抱住她,看见榻上的小狗不高兴的呜呜的叫着,他满意的很,果然他还是比狗重要的。他抱着木弦的头,“怎么啦?”
“有人骂我爹,魏鸯要给我喝毒酒。”
魏鸯?卿长安留了个心眼,“很好,以后有什么事都要告诉我。”
木弦憋屈着脸乖乖的点头,“嗯嗯,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卿长安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我出去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