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
“怎么了,小姐?”
她剪下盆栽里的枯枝,万分不解,“最近我跑去长公主府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啊?小姐指什么?”
皇甫雨希终于停下手上的活,“表姐呢?”
“养病呢。”
“怎么回事?”
清月笑了几声,幸灾乐祸道:“前些日子表小姐闲着无聊就拉着我。结果纪然那丫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了,跑出来拉着表小姐硬是让她说了一天一夜。”
皇甫雨希嘴角抽搐。
妈呀,一天一夜什么概念?
也怪她太粗心了。
只不过她就是有点匪夷所思,一个高傲优雅的皇室贵族竟然也喜欢这些没有营养的消息。
“把小然给叫过来。”
“是。”
……
“纪然,你不必这么捉弄表姐。”
“谁捉弄她了。”纪然把左手负在身后,大有不满。
皇甫雨希无语,但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那些小道消息。”
纪然哼笑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在嘲讽皇甫雨希,“老师,离夏沁最近的国家是什么?”
“东晋。”
“东晋使节是匆忙回到东晋的吧?”
“是啊。”皇甫雨希不明所以。
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东晋现在的局面是怎样的?”
“正反和中立。”皇甫雨希从善如流。
东晋现在局面差不多也如同春璃一样,处于内乱,不过不像春璃动荡,是相对稳定的三角形结构。正是指拥护当今东晋皇帝的一派,也就是护国将军一派势力。反,自然也指和护国将军相对的势力。现在,保持中立的只有第五族。
三方都是实力派,导致年仅十七的小皇帝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
纪然又问:“如果第五族的族长有事出去呢?”
“那还不简单……”皇甫雨希猛然哽了一下,细细思索了下纪然的话,“难怪东晋使节走的那么急。”
“自然,他是第五族长的心腹,相信手段也非同一般。”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些都是从那个皇甫恒口中知道的。”纪然自己倒杯茶喝了几口,“没想到老师你有这样一个多闻世事的姐姐。”
良久,纪然笑了起来,清秀的脸上增了几分明媚。“可惜是个懵钝的人,而老师你固然聪明,但不问世事。倘若皇甫恒有老师的头脑便是智囊,我理想中的智囊。”
皇甫雨希扯扯嘴角,“你说那么多就是想损我?”
纪然直接忽略她的嘲讽,他眼眸带着股好笑,“张嘴。”
“干嘛。”
“来说‘啊’。”
皇甫雨希扬眉,他今儿个是不是有病没吃药,但是看到纪然十分坚定的眼神下张口。
“唔——”
纪然眼睛都笑没了,“好吃吗?”
皇甫雨希把嘴中的东西拿下来,拎着木棍晃了晃,“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刚刚在集上买的,刚付好钱就被清月拽了回来。这东西我没见过,就看满身红的好看。”
皇甫雨希暴汗。没见过?红的好看?
你咋不说太阳热得舒服抱家呢?
她有些纳闷道:“你既然没见过,怎么知道是吃的?”
“我猜的,那人说外面裹的是糖。”
皇甫雨希听了前半句话差点没被口水呛到,听到后半句才有些欣慰。
纪然把脸凑到皇甫雨希边上,忽闪着眼睛,正色道:“好吃么?”
“好吃啊,可惜这串被我吃过了,改天我再给你买一串。最近别出去了,我也不去长公主府了,就在府中陪着你。”
纪然有些诧异,“嗯?”
“练练你的身手,还要就是有件事让你办。”
“知道了。”
纪然走后,皇甫雨希对清月说道:“去查查纪然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纪然生辰是七月初四,也就是下下月初四。
……
接下来的两个月,皇甫雨希便开始对于纪然的体质训练。其中不是让白虎和朱雀在一旁担任暂时的武术师傅,反正这些事情皇甫雨希不擅长,即使她以前学过。
一晃两个月转眼即过。
午后,皇甫雨希独自一人坐在软榻上,细细品着茶,面前放着一本书。
就在刚刚,她对纪然说:“这是图纸,标有小圆圈的地方是你的目标。相信对于前两个月的铺垫,你应该会把它给我给带回来的。记住纪然,我不希望奢华舒适的生活把你的满身光耀给消失殆尽,因为那不属于你。”
你便是王,这是你生来的职责,推脱不了,也逃避不了。她一直认为,他便是王者。
纪然接过地图,笑的无所谓,“好啦,知道了。”
皇甫雨希微微闭上眼睛,脑海中又浮现出绝乐几个月前的话。
“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这是在下对你的最后要求。三年之后,他会感激你,你也会感谢你做过的一切。”
她答应了。
皇甫雨希握着茶杯,微垂头。
可真后悔当时怎么会鬼迷心窍地答应了,招惹了些麻烦。
想起纪然,皇甫雨希便一阵头疼。窝藏一个罪人,而且还是现在被春璃通缉频率最高的一个人,真的烦死了。
皇甫雨希微微一怔,放下水杯,爬上软榻上,推开上面的木窗,出神地望向远方。
……
纪然蹲在浓密阴凉的大树枝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离他不远的三层木塔。不时推开骚挠着他脸颊的树叶,也幸亏这树长得好,待了那么久也没人发现。
此刻,天空慢慢黯淡下来。
俗话说得好,夜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期。
虽然没这么想过,恐怕今天杀人放火这两件事,纪然都要做一遍。
人,对于纪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说他从春璃逃到夏沁,一路上他杀了太多的人了,人命已经在纪然心中一文不值。
倒是放火他倒没有做过。
小心翼翼地打晕守门的侍卫,轻轻把大门推开一条缝便钻了进去。
纪然掏出怀里的图纸,瞪大眼睛瞅了瞅,太黑啥都看不到。
四处望了眼,便吹亮火折子,看起木塔布局。
话说也真奇怪,明明看起来有兵把守的,第一层却没有一个人。
匆匆扫了眼图纸,大致记下,便又塞回怀里。拿着火折子四处照了下,发现身边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楼梯曲折环绕着木塔四壁。
第二层依旧如此,纪然倒是奇了怪了。
第三层,由于纪然已经适应外界的黑暗,所以在这黑暗中竟然能略微看到一个影儿。
不知道是不是木窗子上纸糊的,月光竟然能透几丝进来。
又拿出刚放会怀里不久地火折子,看到正中有个石柱,高度大约也只在纪然的腰部。上面放置一个锦盒,估计巴掌大小,但不知道是否长期没有人来了,上面竟然堆积着厚厚地灰尘。
找到目标,便打算回皇甫府。
回头,身子一僵。
就这么站着,脸上不知何时布着细汗。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人,就是他刚刚打昏的侍卫。依稀可以看到那侍卫脸色并不是很好,可能还没有从刚刚的一击缓过来。
而他的身边……却是两头猛兽——狮子!
狮子的四肢十分有力强壮,上面的爪子似乎已经成为暗红色,兴许是它所杀人的血才染成如此好看的颜色。可能是没有人给狮子按时清洗,导致鬃毛结成一缕一缕的,隔那么远都能闻到特别大地腥臭味。
即便狮子颈上扣着沉重地锁链,但是纪然本能还是感到危机的。
纪然自嘲一番,他就说怎么没人呢!
守护这木塔地不是人,是兽!
“该死!竟然打昏老子?嘿嘿,让你瞧瞧这两个野兽的滋味!”
咔嚓——锁被打开了。
……
或许没有人知道城南最角落的木塔是怎么来的,也许是事后有几个年轻力壮地青年闯入闹鬼一事,所有人对于木塔望而却步,因此也派人守着木塔。
或许只有守木塔的人才知道,根本没有闹鬼的事情。
只可惜啊,还没有等他们说出这件事情的时候,便已经魂归了。
就在某一夜,谁也没有想到,木塔自燃了。
火啊烧呀烧,似乎烧到天际一般,如此耀眼,如此炙热。
那一夜,鸡犬不宁。
……
皇甫雨希几乎要靠着桌子打盹。
桌子上有一个保温食盒,一个茶杯里插在一个融化了些的冰糖葫芦。
一切安静。
“嘎吱——”
打破寂静了。
皇甫雨希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望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人,是纪然。他满身都是血,脸上也被溅到了,眼瞳漆黑,似乎古井无波,透出一股淡漠到极致,可以藐视万物的淡漠。
他松手,染血的匕首从他手上滑下来。
皇甫雨希似乎早就知道纪然的这幅样子,但是还是吓了她一跳。使劲忍住对于血腥味的恶心,“那边有热水洗洗吧,那么我先出去了。”
“没事,你就在这里,我把屏风拉上,外面冷。”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出来,像沙子打磨过一样,喉咙疼的厉害。
皇甫雨希犹豫了一下,最终坐下。
水已经凉了,没有任何保温物品,就放在那边凉了。可是纪然摸上去却还能感受到一丝的温度。
简单的清洗了下脸和头发,把身子擦干净换上新的衣服便好了。
原本清澈的水已经变混了,漂浮着丝丝血色。
他推开屏风,坐在皇甫雨希对面。
他很奇怪,“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皇甫雨希打开食盒,把里面的面和腌萝卜给端出来。“吃吧,面还热乎着呢,要嫌面没有味道,就着萝卜吃些,别饿着了。”
纪然接过筷子,夹了少许面条,不由发愣。
皇甫雨希听说过生辰要吃长寿面,然而她不会拉拉面,又不愿意到外面买现成的,就把面团擀成饼,切成条。
“吃饭只要注重味道就行了!”她说,她知道,这面做得太惨不忍睹了。
纪然淡淡嗯了一声,咬了口冒着热气的面条,郑重其事道:“味道不算差。”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皇甫雨希柔声说:“前些日子吃了你的糖葫芦,今个还你。”
良久,对面的人才冒出一句话。
“纪然,生辰快乐。”
那一日,七月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