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透玉瓷芙蓉

俯视皇宫，可以依稀看到有座宫厥与其它的宫殿不同，里外共分三层，且做工精美绝伦。浓郁的香气袅袅，直袭人心！
“杜衡、月麟香、甘松、苏合、安息、捺多、和罗……嗯，本宫还嫌味道不够，在多添加一些香。”
大约二八年华的少女手捏孔雀羽扇，穿着低领玫红曳地水袖褶凤尾裙，外罩八答云晕锦长衣，颇有一股唐朝的惯束罗裙半露胸韵味。
三千墨黑丝梳成朝云近香发髻，发间只单单斜插纯黑水晶参银发簪，耳边有些发丝垂落于肤如羊脂的胸口上，有鲜明的对比。纤纤手腕上带着金臂钏，耳垂、脖间佩戴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和汉白玉璎珞。
华丽到极致，华丽到让人恶俗的感觉，可偏偏穿在她的身上却有说不出的自。
闻着鼻尖浓稠却不腻人的香气，即便已经闻习惯了，晓熏还是觉得鼻子痒痒的。奈何，长公主就在一旁，不敢打喷嚏，只能苦苦忍着。
长公主轻摇羽扇，似乎想起什么，淡淡开口:“几时了？”
“回禀公主，已经未时了。”
“赤绫呢？”
“赤绫大人还在外殿。”
“嗯，让他申时过来。对了，前些日子太子哥哥给本宫的安眠香拿些送去给赤绫。”
“是。”
……
远处，一抹白影，似幻似实。
待那人走进，一刹那场景完全换了。
青年半卧在楠木特制长椅上，他依旧一袭白衣，衬得雍容华贵又不失清雅秀丽，两种气质不可思议的揉捏在一起，适宜融洽。
他的眼睛很漂亮，潋滟光波又温润如玉，是赤绫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
记得他第一次是这样对赤绫说的。
“从此我便是你的师傅，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更不在乎你的未来，只在乎你的现在。”
未求往昔，只知今朝。
赤绫站在一旁，手慢慢伸向慵懒窝着看书的青年，口中呢喃道:“老师……你还活着么？”
乍然，眼前宁静祥和的画面一扭转，无边无际的漆黑，似乎还闪着血色。
他身子一僵，感受到自己的脖子冷嗖嗖的，僵硬转头，却看见那青年满脸血腥，面目狰狞的对他哈着气，露在外面白森森的牙齿一张一合，“救救……救……”
当赤绫再一次睁眼，猛然起身，自己的眼睛都被刺疼了。
已经大天亮，太阳升的老高，也难得今日长公主让人叫他才睡那么久。
赤绫大喘着气，头垂下，背脊依然那么阴冷，好像还没有从刚刚的梦境缓过来。
目光停在里床榻不远处的银制香炉，上面的银条编制着贵富孔雀，吞吐着淡白烟雾，轻轻飘散在空中，弥漫着安神香的气味。
赤绫重重躺了下去，绚丽的红发曲着弧度散开，赤绫微垂眼睑遮住毫无杂质的碧瞳。
无心再去想刚刚梦到的事情。
木已成舟，何须挂念。亦死亦生，听天由命。
笃笃笃……
“谁？”
“奴婢受公主之命给大人您送安神香。”
话音刚落，门便被打开。
赤绫看着那宫女才十四五岁，不由声音软了些，“好啦，殿下还有什么吩咐我的么？”边说边把晓熏手中的端盘拿过来。
“公主还说大人要在申时左右到内殿去。”
赤绫微笑，“知道了，若没有其他事你便走吧。”
“是。”
听了门再次被关，晓熏重重吁了口气，水润的眼睛闪着异样的涟漪。
赤绫关上门，有些嘲讽地看着手中的安神香。安神安神，即便是点了，依旧做了噩梦，还要什么用呢？
转眼便到了申时，赤绫理了理自己的衣束，便走向内宫。
重重宫阙宛如无尽深渊。
又何止他沉溺于其中呢？
也许有你，或者有她……
“赤绫你来啦？”
“是的。”
长公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皇奶奶的寿宴快开始了，至于寿礼可有准备好？”
赤绫垂眸，把手上的木盒打开，“公主看这个不知如何？”
长公主露齿一笑，脸上却带着阴霾，“透玉瓷芙蓉么？”
芊芊玉手抚着赤绫的脸庞，笑的一脸开怀，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冷意，“知道本宫为什么喜欢你么，因为这里。”长公主点了点赤绫的胸膛。
赤绫淡笑，“谢公主谬赞。”
“走吧。”
“是，公主。”
刚出韵香宫不久，便隐约看到两个人向他们走过来。
“小妹怎么现在才去，太晚些吧？”
长公主回笑，“太子哥哥明知道宴会快开始了，还和玉卿去哪里？”
太子讪讪，“那边女人都如狼似虎。”
“依照小妹看，那些人看中的不是太子哥哥，而是旁边的玉卿哥哥呀！”长公主掩唇笑了几声。
“别争了，若不快些可真的晚了寿宴。”玉卿满是无可奈何。
“小妹你寿礼可准备好了？”
“早准备好了。”
“给皇奶奶什么？”
“是透玉瓷芙蓉。”
太子略微惊奇，“这瓷芙蓉已经消失那么多年了，小妹怎么找到了？”
“是赤绫找到。”
玉卿撅眉，“赤绫？”
太子捅了捅玉卿，小声道:“半年前小妹寻来的伶人。”
玉卿了然，不再多语。
长公主自顾自道:“看着这芙蓉，皇奶奶也可以睹物思人了。”
随后半靠赤绫的怀里，笑的花枝乱颤，“我家赤绫最棒了，连失踪多年的瓷芙蓉都能找到。”
“公主……”
“不知道赤绫乐师是怎么找到这瓷芙蓉的呢？”太子耸耸肩，又说了句，“瓷芙蓉本太子半个月便开始找却也没有半点踪迹。”
赤绫恭敬道:“三月前开始在下便让人找这寿礼了。”
“顺便说一句，一切的人力物力都是小妹我出的，所以啊，这礼物也有我一份。”
太子大笑，“赤绫乐师真让本太子佩服，竟然三月前便为太后准备寿礼了。”
赤绫眼观鼻，鼻观心，“太后寿宴在下不敢怠慢。”
“好一个不敢怠慢。”太子把话题一下子扯开，“皇奶奶让我去宫外接顾小白所以先走一步。”
长公主皱眉，“他又不是白痴，而且他身边不是还有个苏绣年么？皇奶奶怎么让你去接他。”
太子被噎了一下。
玉卿随后不紧不慢道:“小侯爷自从满十岁便没有再进宫过，三年前小侯爷奉旨进宫，无意间调戏了个宫女，那宫女几欲自尽。次年，小侯爷一进宫，因去年一事，便引来众多宫女甚至女管的青睐，小侯爷便受了惊吓。今年，太后和惠文长公主唯恐小侯爷再有什么是非所以便让鸿去接应一下。”
“……”长公主听了这话，感觉自己都词穷。
这是事真的，虽然听起来毫无厘头而且天方夜谭，但是真的是真的。
任何事情只要摊在顾小白身上就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最终，长公主才挤出一句话，“那么……太子哥哥便去吧……”
……
透玉瓷芙蓉，物如其名。晶莹剔透，刻制成芙蓉，片片透亮芙蓉花瓣层层叠叠，包裹着泛着碧色的花蕊。出水芙蓉若仙子，清水柔波浅浅红，婉然飘风中，在灯光的照耀下，在透玉瓷芙蓉好像并不是死物，而是一朵真正的水出芙蓉。
据说，这是十几年前一个名叫李知颜的女人亲手为当朝太后所雕刻。而那个李知颜却也是当时太后的心头肉，太后宠得很。
崇祁三年，李知颜莫名失踪。太后大悲，自此眼睛因哭损伤。
当年十一月，名噪一时乐师无泪病重。
崇祁五年，夏沁皇宫发生偷窃，其中就包括透玉瓷芙蓉。夏沁皇宫宫女宦官一律整顿，当时皇宫上下一片萧瑟。
崇祁六年，无泪病逝，让所有人为之叹息。
对于瓷芙蓉，长公主的记忆也就这些。
记得皇奶奶曾经说过，她儿时与李知颜亲热得很，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她那里，不然就哭闹不止。
长公主那时候只是个牙牙学语的娃娃，如今回想起来，什么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