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家明赶忙道:“玉兄弟,我说的字字属实,都写在定亲的婚书里,何况,还有玉媒人做证,你大可放心。”
说着从怀中掏出大红色的婚书,递给玉美人,玉美人接了过去,打开来,果然见有字迹在上面,他有些犹豫的道:“我不认得字。”玉媒人识过字,见状,伸手拿了过来,对玉美人念道:“今有月家女儿月清辉倾慕玉家小儿玉真真,拟迎为侧夫,日后永不娶正夫,特此立字为证。
定礼如下:四匹细棉布,正色青、蓝、红、黄各一匹,粉色交织绫一匹、银红古湘缎一匹,白银五十两。”
这定礼是月家明和月清辉商量好的,没有钗环等不实用的首饰,都是实用的金银和布匹。其实呢,定礼不像聘礼,不过只起个信物的作用,有的人家不过一支簪钗、一对镯子等等就完了,给小真的算是奢华的了。
不说玉媒人大吃一惊,就是玉美人也相信月清辉是真喜欢儿子了。他也算农家大户出身,有些见识,知道丝织的料子,除了最上等的软绫软缎,丝绸、软绢等不允许平民用的,其他上中下等的软绫、软缎和纱罗平民才能穿。
软绫中交织绫是上等品,一匹要十五两银子上下,古湘缎是上等的软缎,一匹也要十五两银子上下,这定礼加起来就有将近一百两,大户人家侧夫的聘礼也够了,说月清辉没诚意那是万万不能了。看来儿子的终身有靠了。
他看了看怀中懵懂的小真,抬头说道:“如此,我替真儿答应了。”玉媒人很是欢喜,心道二两银子到手了,又说了一箩筐的吉祥话。月家明笑着看看小真,对玉美人道:“我先回家告诉辉儿,她六日后亲自将定礼送来。以后咱们就是亲家,要常来常往才好,我爹和叔叔,在家中也很是寂寞,玉兄弟闲时可带着真儿到我家陪他们聊天说话。”
玉美人点头说道:“月家主说的是,日后玉莹定会带着真儿常常拜见您家的两位长辈。”
玉媒人得了二两银子回去,不提他回去如何四处传说月家大方,定礼竟花了将近一百两银子。就说月家明回家一说亲事已成,月清辉欢喜异常,谢了自己母亲后,就急急筹划着到镇上采买定礼。
月家明借了马车,以给女儿办定礼、不懂男孩喜欢什么的名义带着父亲和叔叔,一起到西林镇采买各色物品。
文氏兄弟已经很久没出门,这次到镇上,兴奋之余,又觉得责任重大,采买物品时十二分的细心。照着原有的打算,先是买了四匹各色棉布,又买了一匹粉色交织绫、一匹银红的上等古湘缎。月家明记起家中的绫缎也不多了,给她爹和叔叔买了一匹杏黄色的古湘缎、一匹葱绿色的妆花软缎。又采买了些笔墨纸砚才满载而归。
六日后,找了秦浩陪着,两人抱着布匹丝料,月清辉揣着银子,来到小真家。进了木屋,将定礼放下,月清辉先叫了声玉叔叔,摸了小真脸蛋一下,将石榴红的细布包裹皮打开,四匹棉布、一匹交织绫和一匹古湘缎露了出来,让玉莹看,又将红缎子包着的五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玉叔叔,我爷爷说了,这交织绫做中衣和内衫最好,您别舍不得,您和小真多裁些做着穿,那古湘缎内衫、中衣、外衫都做得,你和小真也做几套穿穿,那棉布做衣衫和被褥都好。木炭也别太省,冻病了不是玩的,我明日就拉了来。”
玉莹看着久已不见的上好衣料子,和那一锭锭银子,耳边听着月清辉的说话,象做梦一样,心里又酸楚又是欢喜,半晌才忙忙的给两人倒茶,待两人都坐定,才说道:“好孩子,玉叔叔欢喜的很,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我定会好好教导真儿,让他日后好好伺候于你。”
月清辉弯腰将站在地上的小真抱起来,笑着说道:“玉叔叔,劳您费心了,也不必太严厉,我喜欢小真天真活泼的样。”小真手里拽了一缕月清辉的头发玩,奶声奶气的道:“月姐姐,你要常来陪小真,小真一个人玩没趣的很。”
两人虽已定亲,年纪相差得多,小真不过还是个娃娃,月清辉就不避讳,笑着在小真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小真,月姐姐有空就来陪你玩。”
在回去的路上,秦浩羡慕的说道:“清辉,听娘说是你发现的紫参,你真行,小真这小子命也好,竟让你看上了,还给了这些定礼,这下他们父子生活不会再愁了。”
月清辉笑着斜了她一眼道:“小浩姐,何必羡慕我,发现紫参不过是碰运气,你可早成了猎手,打了不少野兽回来,我娘在家还夸你能干呢,没准哪天你也能猎回来珍稀野物,再说我这不过定下一个夫侍,没准哪天你定亲,一定就是一大串呢,那时妹妹我才要好好恭喜你。”秦浩哈哈大笑,本来不多的嫉妒心思转眼就散去了。
转过天来,月清辉又到镇里雇了人,在小真家院子里打了一眼井,省的玉莹每天要到一里地外的一条小溪打水。赶在冬天来到之前,到玉林家雇了人,在木屋南面开了两扇窗子,又将家里以前建屋时剩下的木料砖瓦都用上,把小真家木篱笆加高,沿着三面木围墙搭成棚子,免得轻易跳进人来。又将五百斤绿罗炭运到小院里,径直放在棚子下面,用油毡盖好。
整个玉家村的人都说玉莹交了好运,小真命好,月家是个有情义的。
但若说谁家真羡慕,那还真没有。
在玉家村,十多年了,月家小院只比玉莹家大,家里也没田地,只靠采药为生,家境在玉家村不过是末等----她们还不知道月家已经有几百两银子的身家。
后宅中已婚的男子却不然,大多羡慕小真,这世上,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女子对夫侍,能象月清辉对小真这样的,世上又有几人,何况小真还没纳进门。
秦东听说月清辉和小真定亲的事,定礼倒也罢了,那婚书写的只纳侧夫,不娶正夫的事情,让她更有些意动。她也有两个儿子,日后也要出嫁,做正夫倒也罢了,只到哪去找个知道根底、门当户对的呢?就算找到了,也还会有一大群的侧夫、侍夫、小侍、侍儿们,也不安宁。若是嫁了给月清辉做侧夫,玉家的小真还小,料想也不是个跋扈的,也没有正夫欺压,凭她们两家的交情,辉儿也会善待芳儿和菲儿。不过,现在他两个还小,自家也能过得,倒也不急着象小真似的现在就定亲。打定了主意,就越发和月家明来往得殷勤,常常在月家明耳边夸月清辉。
冬天转眼就到,玉莹家一切俱备,家里少什么,月清辉一来就马上去买来填上。烧着绿罗炭的熏笼无烟无味,小木屋里温暖如春。床上是新做的厚厚的棉被褥,被面是绣了缠枝花鸟的鲜亮古湘缎,还放着两个手炉,旧的布帐子已经撤下,现在挂着的是用银红的古湘缎做的新帐子。
新开的两扇窗朝着南边,向着阳,木屋里亮堂的很,天气好时,有阳光照进来,就更加暖和。熏笼上既可烧热水,又可煮饭。打水就在院子里。玉莹常常要在早上醒来时掐自己一把,生怕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美梦。他这几日,闲着无事,正给月清辉做一套新棉衣。
小真虽年幼,也知道家里发生了变化,多了许多物件,自己和爹爹的衣衫变多变漂亮,还有那个錾金铜熏笼,能让木屋暖和和的,晚上睡在厚厚的棉被里舒服的紧。他知道,这都是月姐姐拿来的,在他的心里,月姐姐和爹爹一样好,有时比爹爹还好,因为,爹爹有时还教训他,月姐姐从来不呵斥他。自然更加黏月清辉。
手中有了银子,月家明又开始想女儿进塾的事情,她到城里打听了几次官塾的事,还没弄清楚,天就冷下来,月清辉也说不差这几个月,不如明年开春再说,月家明就暂时放到一边。
冬天太冷,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烤火,少有出门。不过这日一大早,秦东、月家明、林天柱就顶着寒风修林天柱家厢房的一处屋顶,秦浩和月清辉也帮着递砖递瓦,一个时辰后才完工,三个大人都冻得够呛,秦浩和月清辉却觉得十分有趣。大人们回屋里喝酒,秦浩和月清辉各自和母亲说了一声,走出了林天柱家。
秦浩提议道:“清辉,敢不敢和我进云雾山,这个时候正是雪貂出没的季节,一只雪貂能值一二百银子,若是逮着了,银子咱们两一人一半,怎么样?”
月清辉素日虽聪明沉稳,毕竟年轻气盛,一笑说道:“小浩姐,有什么不敢的,一连好多天都没下雪,山路肯定好走,你不说,我也想上山采些不怕冻的草药,若是能找到一株半株茯苓、灵芝、雪龙舌草什么的,咱两就发财了。”
秦浩笑道:“那好,雪貂爱在悬崖峭壁附近活动,我知道路,那地方也有不少草药,咱们小心些,料想不会有危险。”
月清辉说道:“行,小浩姐,你知道路就行,冬天在山里迷路可不是好玩的。”
两个人也没告诉家里,秦浩带路,径直上了云雾山。往常采药和打猎是两条路,都是历代先人留下来的,月清辉从没自北边上过山,这回跟着秦浩,感觉挺新鲜,一路上东瞅西望,果然,就像她说的,好些天没下过雪,山路并不难走,两人年轻力壮,走路快,不过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半山腰,再往上走,路就渐渐的消失,不太好走。
又往上走了十多丈远,两人停了下来,前面七八丈远的东面是个悬崖峭壁,只是山势平缓,并不十分陡峭。喘着粗气休息了一会,两人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秦浩小声对月清辉说道:“就是这,我娘和我说过,雪貂冬天最爱在这出没,我娘曾在十多年前在这捉过一只,可惜又让它跑了。咱两在这守一会,若不行再向上走。”月清辉点点头。两人在石头后面躲了一会,冻得不行,秦浩小声道:“要不再往上走走?”
月清辉犹豫不决,正要开口,就看到七八丈远的悬崖上突然出现了两个小脑袋,雪白的毛皮,淡红的小耳朵,黑黑的眼睛和小鼻子,探头看了看,就溜上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