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柱边看边问边想,好一会抬起头说道:“月妹子,你这也太简省了些,咱们没田地,养不起仆役奴隶,天井里的门房、东西厢房不要就不要了,但是为女嗣着想,总得再纳几个夫侍吧,二门里的东西厢房怎么能省?”
月家明苦笑了,说道:“林大姐,我身体弱,是从胎里带的,不是吃点什么药就能养过来的,以前生小辉儿时就费了好大的事,先别说养起养不起那些个夫侍,就是娶了纳了回来,只怕也生不出孩儿来,何苦费事。我那女儿小辉儿聪明健壮,有那银子不如多花些在她身上,以后也是个指靠。还有,我爹和叔叔不到四十岁的人就老的像六十岁,都是以前为我操心太过,损了元气,现在有了闲钱,我要多给他们买些补药养养身子,也让他们觉得没白生养教导我一番。”
林天柱听的连连嗟叹点头道:“你是个孝顺的,也是个有福的,还有长辈在世,可怜我那母亲和父亲都早已不在,要不现在有了这么些闲钱,也能好好报答孝敬一番了。”
林天柱顿了一顿,又说道:“妹子,我看二门内的厢房改成白墙有点不妥,你想,二门里都是男人,首重安全,白墙挡不住人,这要是有人跳进来,不是偷盗淫邪,也会吓人一跳,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太妥当。我看就着白墙在院里搭个小棚子,下面三两根细柱子,上面架几根细梁铺上一层薄瓦,花不了几个钱,夏天能在底下乘凉、冬天又能放烧火的柴火,又防了人跳进来,正是一举两得,你看如何。”
月家明连连点头,说道:“林大姐果然经验老道,我真没想到这个,就按大姐说的办,你看,不算买地的钱,得花费多少银子?”
林天柱皱着眉头,低着头,掐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才抬起头说道:“月妹子,加上屋里的木床、桌椅等家什、人工,我看五十两银子尽够了,加上地,六十两银子也足够了。”
听了她的话,月家明总算是放下心来,看来银子是足够了,还能有不少剩余改善吃穿用度。当下,又讨论些细节,就赶紧告辞,去找村长。
先不说月家明怎么找村长商量买地,只说文依依和文依兰。他们两人和南大陆绝大部分男人一样,性格软弱柔顺,谨小慎微,女人一瞪眼,就吓得恨不得直哆嗦。刚到玉家村的时候,还悲悲切切,过了两天就发现,日子比起以前好过许多。再也没有主夫的欺负折磨,没有日夜的过度劳作,也不用提心吊胆的担心女儿被暗害,除了草屋低矮,吃穿用度差,女儿要操心生计,就没有别的不好,除了心疼女儿辛苦,这里对他们俩来说,简直就是大大的乐土。
而且,没想到女儿这么能干,就进了一次云雾山,就赚了大把的银子,给他们买了上好的衣料子,又赶着建大屋,他们两在心里暗暗感谢去世的妻主和母亲父亲,认为是她们在天上保佑着他们。
一大早,月家明去了外面后,两人收拾齐整屋子,就开始做夹衣。小辉儿在门口玩着木剑,文依兰戴着面纱就坐在草屋里门口旁,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着孩子,文依依也戴着面纱:良家男子是不准随意出二门见人的,但是现在没院子,只有个没窗的草屋,为了让阳光照进来,不得不大开着屋门,屋门前偶尔有村人走过,为了不被人看见脸,只好都戴着面纱。
她把杏黄色的那匹交织绫拿出来,抚摸了一会,计算了半天,裁下来一块,给女儿和小辉儿做内裳。
正是九月初秋的时候,秋高气爽,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风轻轻吹动面纱,能嗅到远处传来的野花淡淡的清香,文依依和文依兰相视一笑,都觉得轻松适意。两个人飞针走线,偶尔说几句话:“哥,没想到,现在的日子这么好,在月家大宅时,我以为会被折磨死,一想着不能看到辉儿长大的样子,就心酸。”
“是啊,依兰,我也以为自己活不长呢,谁知道,现在会这么好呢?不想了,都过去了,以后只要家明和小辉儿好好的,咱们一家四口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哥,以后日子好了,咱俩张罗着给家明再纳几个夫侍吧,只有小辉儿一个,也怪孤单的。”说着文依兰怜爱的看了小辉儿一眼。
文依依叹了口气,说道:“家明只怕是不能再有孩儿了。”
文依兰吃惊的看着自己哥哥道:“哥,为什么啊?家明身子是有些弱,可也不是不能生育啊,你看小辉儿不也生下来了,多结实,比别家孩子长的都好。”
文依依苦笑着说道:“当初刚怀着家明时,我自己没察觉,妻主大人又常常来咱们房里,让咱们成宿不得睡,主夫大人也常常罚咱们饿饭,跪祠堂,那时我没保养好,连累了家明,家明的身子弱是从胎里带来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发热咳嗽,一咳起来,没一两个月就不好,当时咱们两哭过多少次,费了多少心,妻主大人求了多少好药给她吃也没见效。你一定记得家明17岁那年吧,她足足病了半年多才好,后来妻主大人告诉我,大夫说了,家明先天不足,后天再是调养也没用,恐怕以后女嗣艰难。妻主大人再三求那大夫,大夫才留下了一丸药,妻主大人给了我收着。后来家明新婚房事前三天服了,就有了辉儿。
那药是虎狼之药,吃一次伤身,以家明的身子,再吃只怕就小命不保了。我想着一个人伤心就够了,何苦让你也跟着难受,就一直没告诉你。”
文依兰听的目瞪口呆,继而伤心,半晌才道:“哥,别伤心了,不能生就不生,有小辉儿就行了,只是家明的身子还要好好保养。”
文依依:“是啊,不只是她,还有你也要好好保养,咱们多活几年,也能给她帮帮忙,带带辉儿。”
“哥,咱们都好好的,多陪家明和辉儿几年。”
文依依给月家明和辉儿一人做完两套内衫后,就赶紧准备午饭:煮了米饭,炒了两个鸡蛋,又炒了一盘在山脚下采的野菜,三个人等着月家明回来一起用饭。
在文依依给弟弟做了一套内衫,文依兰做完了月家明和辉儿的各两套夹衣后,月家明才终于回来。
匆匆吃过午饭,月家明告诉文依依和文依兰,已经还了村长的落户银子,村长答应八两银子卖给自己一块地造房建屋,下午要到十里外的王家村去,家里已经托隔壁林大姐照看,有事就去找她。待她爹和叔叔点头,又摸了摸小辉儿的头,就出门去了。
月家明先到玉林家租了牛车,又借了她家一个认识路的懂砖瓦的奴隶,答应还牛车时多给一钱银子,玉林爽快的答应了。奴隶叫余福,以前是个砖瓦匠人,专门给大富人家干活,有一次干活,不小心打碎了那家主人的一块祖传玉佩,她倾家荡产,又自卖自身才筹够了银钱陪给那人。做了奴隶后又转了几次手,六年前才被卖到玉家安定下来。
月家明带着余福到了王家村,找到最大的一家砖瓦坊,在余福的指点下,买了两万块无花纹的普通大青砖,三千块普通的青瓦,先交了一半定钱,装满了一牛车,说好两天后拉剩下的砖瓦,两人坐着牛车往回走。
因见余福是真懂行的,又尽心尽力帮她出主意,讲价钱,月家明给了她二十文铜钱,并保证不告诉她的家主玉林,余福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回到玉家村后,因自己家没院子,就把砖瓦卸到了林天柱家天井里,向林天柱保证一开工就马上拉走。又回到玉林家还了牛车和余福,交了两钱银子的租借费用。和玉林说了动工后借她家木工的事,玉林看她言语有礼,进退有度,银钱上也不犹豫含糊,就痛快的答应了她,说开工后只管来说。月家明道谢之后一身轻松的回了家。
一夜无事,第二天,月家明到玉林家借了二十个身强力壮的奴隶,又去了秦东家,求秦东帮着上云雾山伐几棵树,秦东一口答应,一行人进了山,距离山脚下五十丈左右就有极其高大的陆花杨树林,玉家村人多用它做木梁,雕花大床,桌椅等物,秦东带着奴隶,伐了六棵足有十七八丈高、直径有两尺一二的陆花杨,把枝叉都砍了下去,然后每棵截成五段,四个奴隶扛一段,往返了六趟把木头扛回了村里,照例先存放在林天柱家的院子里。
月家明给了奴隶一个人五个铜钱,把她们还给了玉林,又给了玉林五钱银子。想给秦东银子,秦东说什么不收,只好先记下。
第三天,月家明到玉林家借了马车,到了西林镇,找了一家经济行,挑了一个看起来挺淳朴,四十多岁的经济,和她说了自己造房建屋的事,经济领着她找了个叫李大城的造屋匠头。月家明把把房屋的结构图给她看了,解说了半天,又说了自家有木料,砖瓦,李大城想了一想,说道:“月家主,建屋交给我,您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干这行三十年了,这西林镇一提我,谁不知道?您给二十两银子,不包木工活,若是給三十五两银子,木工活也不用您另找匠人,一个月保准完工。”
月家明一想,还是省事点好,就答应给她三十五两银子,签了合约,经济当见证人,三人都按了手印,月家明先给了二十两银子的定金,剩余部分完工后再给,说好明天就开工。又谢了经济两钱银子。
回到家后,月家明又去了玉林家,说了明日借六辆牛车去王家村,玉林一口答应。
转天早上吃过了早饭,秦东和林天柱知道她今日要开工,早早就来屋外帮忙,月家明谢了她两,她自己到玉林家借了牛车、十个奴隶,然后和林天柱把放在她家的砖瓦和木料拉到了自家草屋外,让她两和几个奴隶等西林镇的匠头李大城。她驾着牛车,又带着奴隶余福和另外四个奴隶去王家村拉砖瓦,回来一趟后发现李大城带着一群匠人和一大溜装着各种家什的马车、牛车已经到了,一部分木工匠人已经开工。让余福自己带着几个奴隶去拉砖瓦,她把小院的构造图又拿了出来和李大城、秦东、林天柱一起,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详尽解说一遍,就正式开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