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色不好,可是因为我提了不该提之事?”
二皇子的声音再度传来,路如雪终于游神归位,露出牵强的淡笑,“没有什么该不该提的?合宫上下都知晓的事。”
云焱将她望着,望进她泛着水雾的眼里,许久许久,突道:“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让人心疼吗?不明白皇兄怎么就舍得?”
路如雪愣了愣,疑惑地回望着云焱,他那话听着怎么有点怪?
云焱急急转望池面,望着池中摆尾游荡的千鲤,从袖兜里掏出一条粉色巾帕,递给了她。
路如雪接过巾帕摊开一看,帕上绣着梅花,还有一个“雪”字,不正是传言中二皇子随身携带的巾帕吗?却有些眼熟,好似在哪见过。直至看到梅花瓣上的一点粉红时,她才蓦然忆起自己从前丢的那条巾帕,梅花瓣上的那点粉红不就是她自个落针的误差造成的吗?不同的是,那个“雪”字却是原来没有的。
“这……好像是我的,可原来上头是没字的。”
“那字是我让人绣上的。”云焱遥望鱼池的另一边,平静地道。
路如雪却不由一惊,往日听到的那些传言犹如在耳。怎么会这样?她万万没想到二皇子珍藏着的手绢竟真是自己的,“殿下,二皇子殿下,我……”
她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对他说她是尧王的人,他不该这样?这个他应该比她更清楚;那说她心属尧王,叫他别来与她纠缠?可他除了今日将巾帕拿出来外,好像一直都未曾对自己有过亲密之举,更别说逾越的话。
“你不需要有负担。今日将手绢拿出来,也是要还你。我怕再留着,又会给你惹来麻烦。”
路如雪轻抚着帕上梅花,心中无限感慨。一条巾帕,一朵梅花,一个雪字,的确掀些了不小的波浪。几乎令她丧命,也间接着要去了那个想害她的丽妃的性命。
见二皇子眼底的内疚,路如雪道:“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必再介怀。再说,丽妃她也已经……”
“那事不是她做的……”云焱甚是激动地打断她的话。
路如雪错愕一怔,迷惘地望着他,莫非他知晓内情?
回避着她的审视目光,云焱解释:“是她告诉我,你极有可能坠崖的。正如那些所谓的证人所言,你的马失控时她在场,且也跟着你进了丛林。却不是如他们所讲是为了确认事情是否顺利,而是觉得你有危险才跟进去的。”
他说着顿了顿,在他的眼里,路如雪好似见到了某种火焰,却也只是一瞬间。他接着道:“她说她跟着马的足迹找到了一个斜坡,说那斜坡前有凌乱的马掌印,于是她下坡去看,却发现前面竟是悬崖。因不敢肯定那里马掌印就是流云的,又见皇兄已派人寻你便回营了。直到后来暴风雪来袭,而你又一直没有消息,她才有了你极可能坠崖的猜想,便在回宫后告诉了我。她脾气虽然娇纵了些,嘴上也从不饶人,但心肠却不坏。要人性命的事,她是做不出来的。”
又沉默了须臾,“事已至此,我替她开罪也没意义。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云焱说罢便要离去。望着他略显悲伤的背影,路如雪坚定地道:“信,我信。”
她的确相信!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女,正直的宋将军不会教养出心肠歹毒的女儿;相信自己的感觉,那日致使流云失控的那颗石子,并非丽妃掷出;相信二皇子对此事态度的真诚,若非丽妃相告,他的确不会无缘无故到后山寻找。
然不是丽妃,又会是谁呢?
腊月初八,在这个家家飘着腊八粥香的日子,本该十一月下旬便该进京的大漠王终于入京了。此次没有盛大的排场,大漠王向云国皇帝请求,化作普通商客进京,以防扰民。是以大漠王来得悄无声息,除了皇宫有此传闻外,京城上下无人知晓。
“小姐,你说传闻是真的吗?关于大漠王已进京之事。”
路如雪望着镜中略显苍白的脸庞,芍药解开发髻后,她拿起妆台上的篦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已及胸的乌丝。想着晌午听来的消息陷入沉思,对芍药的话犹如未闻。
“昨天夜里,母后向父皇提起了皇兄的婚事。父皇的意思是让皇兄与苏芳仪先订亲。”这是二皇子云焱自那日千鲤池别后,第一次主动接近她后说的话。
为什么?尧王要娶苏克将军之女,这是六宫上下早已传遍的事,却还未有人真正提出。尧王没有,苏中堂也没有,为什么最后竟是皇后向皇上提出?尧王与苏克的联盟,不是皇后最不乐意见到的事吗?
更令人不解的是,赵皇后对此事的热衷与着急。就在次日皇上下令摆宴接待大漠王之时,赵皇后向皇上求下了尧王与苏芳仪的赐婚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