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那位主子娘娘竟是二皇子的侧妃。
路如雪拽着缰绳,正想着该如何才能掉头时,那丽妃已瞧见她,策马而来。不由暗暗叫苦,这下可该如何是好?她该下马见礼,可没了凳子,底下又没个人扶着,她哪下得了马?
见她躇踌之态,丽妃好似明白了什么,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道:“路姑娘这是怎么了?平日礼数满周全的,今儿个怎么也不下马给本宫见个礼呀?莫不是……”说着无意一瞥她胯下马儿,神色一惊。她围着她转了一圈,细细地打量着流云道:“这不是……前些日子皇上赏给尧王的贡马吗?这马千金难求,皇上独独赏给了尧王,尧王竟又转赠于你。尧王对姑娘的宠爱,可真让人羡慕呀!”
路如雪心下惴惴,丽妃话语温和,可眼里分明有诡。果然,但见她向那边陪练的宫娥一招手,“都过来这边!”说着看向路如雪,“本宫正与她们在打马球,路姑娘既骑良驹,不如一起加入吧,也好让本宫见识见识这西域宝马的风姿。”
几束腰劲装的宫娥精神抖擞地策马而来,其中一个从马背上的囊袋里抽出一杆备用球槌,二话不说地抛了过来,“路姑娘,接着!”
本就坐不稳,一个球槌飞过来,路如雪接得摇摇晃晃。待好不容易接住球槌,又差点摔下马背。幸得“流云”受过特训,大约从她上马时的惊心动魄,便已知晓它此时的这位主子骑术“了得”,故而也只不动如山地立着,任由它的主子在背上“折腾”,并未被惊着。
丽妃在一旁冷眼瞅着,嘴角含着若有似无的讥笑。路如雪想要说,她骑术不精,怕是不能与她们同耍。丽妃却当未闻,一挥手中球槌,朝众人一喝:“开始了!路姑娘初次参与,你们可得多照顾着点。”
所谓照顾,便是一杆接一杆的传球,将路如雪撞得七荤八素。最后,流云被有人“不慎”挥了一杆,一抬蹄,路如雪摔下马背。所幸地面尚有干草,并未伤及筋骨,手腕脸颊处却有不少擦伤,模样好不狼狈!
“哈哈哈……”丽妃对路如雪的伤犹如未见,在马上笑得猖狂道:“原来路姑娘竟不会骑马呀!尧王可还真是粗心,好马赠佳人,怎么也得先清楚佳人是否有福消受不是?”
“娘娘说得极是!良禽需择良木,好马还是需遇好主才是。否则纵使再好的良驹,若是主子不得力,那它也只有被埋没的份。”一宫娥赶忙附合,溜须拍马的功夫那叫一个好,既不着痕迹地捧了主子,又趁机奚落了落马之人,想来定是丽妃身边之人。
这等情境,路如雪可不认为自己该继续忍气吞声,否则也未免太窝囊了!她咬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干草,抬眼一瞟那甚是得意的丽妃,反讥道:“我怎么听着有股酸味呀?娘娘该不会是喜欢‘流云’,却又求之不能心有不甘吧?”
本只为逞一逞口舌之快,不想丽妃的心思竟真的被她一语道破。只见丽妃美艳的脸蛋顿时扭曲,恨恨咬牙道:“本宫爹爹乃边关守城大将,府中有的是宝马良驹,本宫想要良骥,只要一封家书便手到擒来,岂会稀罕你这下等人之物?”
朝廷兵权总共分为三份:过半在赵皇后母家赵氏一族手中,余下部分一半在丽妃的父亲边关守城大将宋怀远手中,另一半则在守都指挥使苏克将军手中。丽妃乃其父独女,娇宠自然不在话下。名门之后,又嫁得皇后之子,虽为侧妃,但凭着二皇子的宠爱,就是出自赵氏一门的如妃也要对她忌惮三分。这等集万千宠幸于一身的天之骄女,怎能容忍自己去羡慕他人?偏偏她又爱马成痴,初闻西域上贡特等良驹时便蠢蠢欲动,想要去求皇上将此马赏赐于她。不料,她还未进怡和殿门,便听闻皇上已将马赐给了尧王。
求之不得心生嫉妒而有意刁难,路如雪可以理解,可竟称她为下等人……真真真,真是夜郎自大到极点!何为上何为下?出身名门即为上?出身卑微便为下?很想狠狠地嚷回去:你这等没教养没内涵的蛮横女,就算出身名门,也只是虚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罢了!却到底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宋灵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男声陡然响起,冰冷的怒喝似要将人生吞了一般,令闻者心惊胆战!
还好,叫的不是我……路如雪暗暗抚了抚险些停跳的小心脏,转首循声望去,小脸立即垮了下来。很不幸,来人喝的虽不是她,却还不如喝她来得更好些!丽妃本就妒火攻心,现在又因她被自个的丈夫斥喝,这把火上加油的妒火还不把她烤得里外双焦。
果不其然,那娇纵的丽妃被这么一喝,妒火直冲脑门,“怎么?看我这么说她,你心疼了?”并扔了球槌,从一旁宫女手中夺过马鞭,扬起马鞭发恨赌气道:“我不仅捉弄她奚落她,还要打她,你能把我怎样?”
眼见马鞭就要落下,路如雪竟一时岔神不知反应。方才已被摔得凄惨,此刻正浑身泛疼,也无力回避。
“住手!宋灵儿,你疯啦!”
二皇子离之甚远,欲拦不能。丽妃这股气却也没能撒成。只见她扬起的马鞭将要触及路如雪的肩头,一个石子猛地弹出,正中丽妃扬鞭的手腕。丽妃吃痛松手,马鞭落地,路如雪只感眼前一晃,下一刻她便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清雅的龙涎香扑鼻,还有一股久违的淡淡药香。近日,他为忙疫区之事时常出入太医院,这股子药香怕还是前些日子在那里给渲染的。
“好个张狂的丽妃,本王的人你也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