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院里果真有人!路如雪趁着尚有一丝清明意识,拼尽全力狠狠一挣扎,两名架着她的歹人晃了晃,身子磕到了窗框,发出细微声响。
就是这细微声响,也引起来屋外人的注意,一浑厚有力的男声传来:“主上,那边!”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路如雪隐约看到门从外被踹开,踹门之人白衣胜雪,在模糊的白影中,她竟看到了一张模糊的熟悉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温雅清冷,那样的令她痴迷怀念。
“先生!”路如雪细若如蚊一唤,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几名蒙面歹人立刻摆起了应战架式,一人挽着路如雪,四人举剑与门外之人相对。门外白衣男子眸光冷冽,他一抹腰间,竟凭空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剑。剑身柔软如柳,原是一把缠在腰间的暗剑。他的身侧是身着青衣劲装的随从,随从手握长剑,亦是凛冽逼人。
“把人放了!”白衣男子举起薄剑,一束日光从残破瓦缝照下,正好投在剑身上,荡起明晃晃的刺眼光芒。
一干歹徒被他的气势所震,一时间茫了茫,彼此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人先缓过神,“好大的口气!不放又怎样?”仗着人多,歹人态度强硬。
“不放就休怪刀剑无眼!”白衣男子作出进攻架式,一唤身侧随从,“豪泽……”那随从即时与其一同挥剑而上。
青衣劲装的是豪泽,白袍袭身的正是路如雪心心念念的先生——古明。
挽着路如雪的歹人退至一旁,其他四人举剑迎上。
四人武功皆算上乘,古明和豪泽以一敌二,显得有些吃力。但十年来,他们时常身陷囫囵,以少敌多,他们自有以少敌多的打法。二人始终背靠背,不让他们有前后夹攻的机会。
不必顾忌身后,古明手中软剑舞得肆无忌惮,灵活得似条游动的蛇,轻易绕过向他攻来的剑,反伤进攻之人。豪泽自小习武,功夫自然精湛。在二人各伤了一人后,他们渐渐占了上风。
那没有参战的蒙面人见状,放下路如雪,亦拔剑攻来。
多了一人,古明与豪泽又显得吃力了一分,却也还应付自如。
刀光剑影,久战不下,那领首歹徒已然失了耐性,寻着适当空隙退出打斗,一把抓起了还在昏迷中的路如雪,一声厉喝:“住手,要不然我一剑了结了她。”
打斗戛然而止,其他四名蒙面人退至一处,古明有所顾忌,不敢上前,只得在原地怒声厉喝:“放了她!”
“你们先走。”领首歹人对他的同伴道。
有三人先行从围墙跃出,一人留下,与他一同架着路如雪跃上围墙。
眼见他们便要逃去,古明急喝:“把她留下,否则翻遍天下,本……我也定会把你们找出来。”
听言,墙头上那欲与同伴跃下围墙的领首歹人回头,轻狂地笑道:“不必翻遍天下这么麻烦!反正我们此次任务是了结她,方才在闹市未动手,只是不想惹麻烦上身,现在你既要我将人留下,那我就发一次善心,让你为她收尸!”
蒙面歹人说着便将路如雪从围墙上推下,并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射出。
路如雪如断线风筝般急坠而下,古明顾不得想太多,纵身一跃接住了她,已然顾不上朝他们飞射而来的匕首。
眼见匕首迎面而来,就要射中路如雪的后背,古明在腾空中一转身,想用身子替她挡下那把刀。
“主上……”豪泽在下面看得惊心,如此情形却又无从相救,悔得他直恨自己方才为何没抢先一步去接人。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匕首要射入古明脊背时,一支长箭“嗖”地凭空飞来,恰恰地穿过匕首刀柄处的小孔,将匕首带飞原位,射向一旁的院墙。
利箭没入墙体,匕首在箭上晃荡。古明抱着路如雪跌落,在落地的最后一刻,他用尽全力一侧身,总算护得怀中人无恙,他自己先着地的身体一侧却重重一摔,痛得他几乎晕了过去。
“主上……”豪泽急奔上前帮忙。
墙头上的蒙面人看了一眼那入墙足有寸长的利箭,疑惑地扫望四周,那箭是平线飞来,那么射箭之人必与他在同一高度。各墙头,各屋檐却皆无一人,反倒小巷里传来了密密的急促脚步声。向下一望,竟是一群官兵。
情形已然不对,蒙面歹人甚是懊悔地看了一眼竟安然无恙的女孩,纵身跃下围墙逃了去。
官兵进入小院,首当其冲的哑奴见倒地的主子惊恐万分,随后赶来的银发老者亦是惊惶失措,而被挤在队伍末端的牡丹芍药,一面紧张地唤着“小姐”,一面挤进小院,不知所措地看着昏迷的主子。
古明脸上冷汗直冒,手臂上的剧痛告诉他:他的手骨已摔断。
他却无心顾及,更不允许自己痛晕过去,因他怀中人儿的异样令他不安。经过方才的上下折腾,她竟还在昏迷,实在不对劲。
强忍着疼痛,他让牡丹扶着她,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忐忑地为她把脉。凝神把完脉,这才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中了迷药。”
心安了,剧痛也铺天盖地地袭来,古明感觉自己意识越来越迷离。他咬牙坚持着向交代银发老者:“苏公,把她送回路家,还有今日之事万不可泄露,以免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老臣会安排妥当的。”银发老者点头回话。松了口气的古明眼前一黑,那一声声或“尧王”、或“主上”的紧张唤声,他已然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