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月下情思

这出戏，演得十分圆满。办了想办的事，还救苦救难了一回，帮那些土匪找到了正道营生。
只是，还有些疑问：待那帮土匪走了之后，冷俊才问了她有关那些在暗处帮助他们的神秘客之事，她却一直以为是他让人暗中埋伏下的。既不是他，那又会是何人呢？路如雪可懒得去想，就当是路过的好心人，虽然这人数好像多了点，时间和地点也忒巧了点。
也有些伤感：在回府的路上，沈婉清特意和她坐了同一辆马车，跟她说了许多有关冷俊才的事。说他并非如外界所传那般花心，一切皆是不得已为之。也说了他对她情根深种，路如雪这才知道，原来他竟默默关心了自己这么多年，原来他对自己的情一早种下。
那一刻，如果不感动，那便是石子心了。却也只是感动了一把，又随着那贤惠的冷夫人伤感了一把，也对自己曾对他的误解而惭愧了一把，最后，向冷夫人慎重表示：“爱是两情两悦的，你和他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
沈婉清感激地将她望着，路如雪回以善意一笑，掀开车帘，往前望了望另一辆马车里的冷俊才，很是抱歉，也有些感伤。等回到路府，待他扶着她下马车时，她又将他细细地看了看，其实他也不是那么俗，品位也好，他身上一向金灿的衣裳也罢，虽然此刻他穿着这身喜服更显俊朗。
也许是对他改观之故，她竟觉得其实他的名字也不是那么俗气。冷俊才，倒与之相配，算是有才，也顶顶有财。
临了，还有大大的惊喜：“奶娘，这些真的是送给我的么？”
路如雪走进奶娘另辟出来的偏院，看到堆放成山的一只只箱笼时，不由傻了眼。当这些贺礼送来时，吉时将近，她已和路如玉同在正厅等花轿，故而贺礼的事还没有人告诉过她。
“可是，可是我不嫁了？这些东西，还能收吗？”老半天，她才又蹦出了这么一句，把奶娘惊得差点摔下台阶，“小姐，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教导嬷嬷筹划的事，路如雪并没有告诉奶娘和雀儿，一是时间紧迫不想横生枝节，二是那时牡丹芍药她们都还在，也怕走漏了风声。
如今事情圆满，奶娘除了一声叹息，也不知能说什么，倒是雀儿满满的失望，“小姐，爵爷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还有老爷那边怎么办？小姐有没有想过，如果老爷知道了会怎样？”
雀儿的话提醒了路如雪，是啊，她想到了所有人的反应，却偏偏忘了当初一口答应下这婚事的父亲？他那么希望她嫁给冷俊才，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吧？不料，奶娘却道：“小姐放心，老爷会尊重你的选择的。”
诶？路如雪诧异，奶娘解开她那勉强盘起的发髻，拿了篦子，一面梳着她已比先前长了许多的滑亮黑发，一面温和地道：“其实啊，老爷是疼小姐的，只是有些事太复杂，老爷想要保护小姐就只能让小姐越不引人注意。所以从前才不敢为小姐寻找名医，也尽可能不让小姐在外人面前露脸。”
奶娘的话有些颠倒，路如雪听得云里雾里，却有一句是清明的，“我爹他真的待我好么？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一直对我不闻不问？”
奶娘帮她梳发的手一怔，甚是无奈道：“老爷他是个性子冷的人，疼小姐只疼在内里，所以才让小姐误会了。这些年，要不是老爷护着，以大夫人的性子怎会这般‘宽容’，不曾找过小姐的麻烦，也不曾少了咱院里的吃穿用度？”
路如雪点了点头，这点倒是没错。可……关于她的婚事呢？
奶娘笑着：“小姐到现在还不知道吧？大小姐说你的婚事是她向老爷提的，那只不过是她有意气你的。小姐与冷爵爷的婚事，其实是老爷看小姐因大姑爷的事受了委屈，所以才想着尽早把小姐嫁出去，免得小姐留在家里被那帮下人说三道四的。”
“那为什么非得是冷俊才呢？他都有那么多老婆了。”
“不是非得。如果老爷想要小姐嫁给冷爵爷，早在两年前就答应了，何必等到今日呢？只不过现在情况特殊，老爷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再说了，冷爵爷对小姐的真，老爷是一直看得明白的。虽是做小，在那种时候却是小姐最好的选择。”
是吗？原来事情竟是这样的！
夜已深，路如雪却翻来覆去地难以入眠。
今日有太多意外，也有太多的震撼。冷俊才的深情，父亲的疼爱，都那么不真实，又都有据可依。一直以为除了奶娘，在这世上再无疼惜她的人了，不想她也能拥有这么多，如此的幸福。
相比几月前的的狼狈逃婚，如今想来，已是恍如隔世。
从枕底摸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羊脂玉佩，她细声地念着：“尧天舜日！”向往昌盛之世的先生现在在何处呢？会在明园吗？路如雪一直这么理解玉佩上的字，没有想过那些字是否另有他意、或是有更深层的意义。
这些日子，她一直强逼自己忘掉那段初萌芽的情感，不让自己心存妄想，如今经历种种反而豁然开明。忘不了就不要忘，要喜欢便喜欢好了，反正喜欢他又不需要经过他同意，大不了，等将来喜欢够了再把他忘掉，然后另找一个喜欢的，且他也喜欢她的。
想通一切的路如雪心情倍好，一直躲藏在云后的月儿亦像是感染了她心中清明境界一般，从云里探出了头。月光洋洋洒洒地流泄在窗台，洒下满室缕缕柔光。
路如雪翻下床，推开窗仰望明月。在月之光华下尽情地想着某人，想他立于月下清冷的身影，想他沉寂目光下的别样柔情。
翌日，冷爵爷与路家二小姐婚事告吹之事，随着冷夫人获救一事见风滋长，不屑半日功夫便已家喻户晓，京城上下津津乐道。
冷路二人婚事为何告吹？这是众人最为兴趣之事。一说：被绑架之事是冷夫人自演的戏码，意要破坏冷路二人的婚礼。
可此理不甚通，冷夫人的贤惠之名远扬，她若真是那般有手段的女人，也不至于要等到今日。于是又有二说：冷夫人被绑架是真，路二小姐大甩凤冠随新郎救人之举实属大义，至于婚事告吹，大约是冷夫人此番受了不小惊吓，为安抚她，冷爵爷才暂不娶路二小姐。
暂不娶与退婚不是同一性质，此番说法不成立，于是乎又有人说：冷夫人美貌贤惠，这样的夫人是他人求之不得的。冷爵爷以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此番定是险些失去冷夫人，这才知其夫人的重要，故而痛改前非，不再纳妾。
嗯，此说甚为靠谱！是以，一出原是路如雪自导自演的退婚戏，就此成了冷爵爷浪子回头的版本。说他以往实在不该，如今虽懂得了真情，却辜负了路二小姐，累得她无端被休。
如此说法一出，众人又一开始一边倒地为路二小姐打抱不平。说其有情有义，婚礼当日抛了凤冠与新郎去救原配夫人，不想临了竟落了个被退婚的下场。冷爵爷此作为实在不该，就算心疼夫人，也不该负了路二小姐。
这下可如何是好？当路如雪听雀儿聒噪完后，吓得差点没从秋千上摔下来。明明是她不厚道，这会却被传成了冷俊才的不仁义，这些话他若听了去，只怕该杀上门来了吧？
果然，路如雪才想着是不是该背上荆棘上冷府去负荆请罪时，那厢冷爵爷来访的消息便报到了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