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和婉清呢?你把她们怎样了?”冷俊才焦急地问,心下忐忑难安。
“冷爵爷不必如此慌张,她们现在很安全。不过,她们是否能一直安全,那还得看冷爵爷你的了。”狰狞汉子神情自在,说话不紧不慢,显然是有备而来。既是如此,冷俊才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你想怎样?”
“赎金翻倍,府上百花姿色上好的二十名,且让你的人把我那些受伤的兄弟送回山寨,并赔偿他们一人百两医药费。”
条件越发过份,冷俊才怒火直冲脑门,“好你个嚣张狂妄之徒,真当本爵是吓大的。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狰狞汉子冷哼一声,“如此,那冷爵爷就等着给你的女人收尸吧!”一面说一面迅速钻进一旁的芦苇丛里,很快消失不见。冷俊才这才悔不当初,不该与那亡命之徒硬碰硬的,他发了疯似地喝令:“快给本爵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十数名保镖快速冲进芦苇丛,沿着狰狞汉子绊倒的芦苇找去,在里转了几圈,终于在走出芦苇丛后,看到了湖岸上的匪首,及他身旁一名被捆绑着的女子。
湖面有雾,那女子的脸在雾中看不清,却能从衣着上判断,那是冷俊才的原配——沈婉清。
狰狞汉子一见他们追来,对着冷俊才冷冷一笑,将那动弹不得的沈婉清推入湖中,随即又钻进另一边的芦苇丛里。
“婉清……”
听着那“扑通”一声,冷俊才心中猛地一抽,奔到湖前纵身便要跃下,已然忘了自身亦不识水性,所幸保镖拦得及时,才没让他英勇地壮烈。
几名识水性的保镖自发放下佩剑,“扑扑”地入了水,一清脆的声音却在他们身后响起:“爵爷……”
冷俊才回头,却见沈婉清由教导嬷嬷搀扶着,正妥妥地站在那,毫发无损,身上却披着嬷嬷的外衣。
被投入湖的不是她,那……
如雪……冷俊才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他惶恐地拨着湖面的水,“如雪,如雪……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爵爷,你别紧张,别紧张,妹妹她……也没事。”
沈婉清及时劝慰,在芦苇丛里看了许久的戏的路如雪这才慢慢悠悠地走出,愧疚地看着几乎恨不能随她去了的冷俊才,不好意思地干笑几声,“那个……投入湖里的,只是用芦苇绑的草人。嘿嘿,让你受惊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草……草人……”冷俊才还茫然着,只见那“逃”了的匪首又回来了,对着路如雪一抱拳道:“路小姐,我已照你说的做了,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遵守承诺,让冷爵爷放了我那帮兄弟?”
“这……这是怎么回事?”冷俊才整个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路如雪更加愧疚地低了低头,戏是演到头了,可要验收成果,她心底却虚得慌,觉得自己对他忒不厚道了。
“对……对不起,冷爵爷!我,我不能嫁给你……”到底还是开了口,不等冷俊才反应,她又紧接着告知了原由,以及今日冷夫人被绑的起因:今日的绑架,原是她与教导嬷嬷合力编导的一出戏。
半月前,自萧湘阁第一次相遇后,路如雪便对冷俊才的原配夫人佩服得不行。同为女子,她自问必没有她那肚量,也因同为女子,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与这样的一个女人抢丈夫,否则这辈子她指定得内疚死的。
于是思前想后,终于想出一个先试探冷俊才的法子,让他知道他夫人的好,要他珍惜眼前人,莫要等到失去了而知道珍惜。
那段日子里,她时常跟冷俊才说起他的夫人,从他言行中,她可以肯定:他对沈婉清虽说谈不上爱,但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
如此,她的方法必然可行。于是,她找上了冷府的教导嬷嬷,告之她的想法。
沈婉清这些年的艰辛,教导嬷嬷也看在眼里,经路如雪一番劝说也就答应了。
而选上大婚这日行事,路如雪自然也是有考量的。如若她无缘无故的没嫁成,必然会惹来不少揣测与闲活。但如果在婚礼上发生了意外,她和冷俊才一个为了善良苦命的女人不嫁,一个为了安抚他受惊的夫人不娶,虽有些牵强,但好歹也名正言顺了。
策划得挺周详的一个计划,不想却险些败在了那两个饭桶身上,还差点累了大家的性命。好在,这土匪当家的虽凶悍,却是个重情重义的。路如雪正是从他的言行看出这一点,于是想请他帮忙将戏演全。谁知,他虽有情有义,却是个一根筋的“铁”汉子,不屑“演戏”这行当,就算客串一回也不乐意,还一脸凶相地竟唬人,要她畏惧于他,不再打他的主意。
然他越唬她,路如雪越是吃定了他不会真的把她怎样,于是循循善诱不行,就索性与他摊牌:“当家的既是在江湖上走的,那自然不会不顾着自身兄弟。以方才的情形来看,当家的觉得会是你兄弟胜呢?还是爵爷他们胜?我只是想请当家的帮个小小的忙,当家的帮与不帮,自行考虑。”
这话,往好听里讲,叫交易;往难听里说,叫威胁。
然不管叫甚,却是最管用的。于是,那八尺大汉便被路如雪使唤了一回,委委屈屈地演了回戏,万幸是本色演出,倒没让他露了馅。
冷俊才沉默着,从前他便知她聪慧,今日一领教,果然是看事通透,事也办得一针见血。在初初误以为婉清被推入湖的那一刻,他的心的确有在痛,虽不及误以为是她时那般要窒息,却也实实在在地痛了一回。沈婉清,他的夫人这些年来的默默付出,的确感动了他,也在他心中占下了一席之地。只是,他的心已经有人先入为主,沉淀了近十年的感情,岂能一朝一夕说换主就换主了呢?
许久许久,冷俊才才苦涩一笑,事已至此,已是由不得他了。
“对不起!我知道今天这事我做得有些过份,你若想骂就骂吧!”
“你做得的确很过份!”看眼前甚是悲壮的小脸,冷俊才是说不出的无奈与心酸,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而他,却怎么也生不起她的气。又默了默,他把闭眼等着挨批的她揽进怀,紧紧地、紧紧地抱着。
路如雪在怀里惊了惊,听他说自己“的确过份”,她还以为他要骂她,怎么这会又把自己给抱上了,他……该不会是不同意退婚吧?如果他不同意,那她做什么也是无用的。
“冷,冷爵爷,我,刚刚说了这么多……”
路如雪挣扎了两下,正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却听冷俊才低沉的声音在她耳旁道:“别动!就让我抱抱我无缘的爱人吧!”
无缘的爱人?这么说,他同意了。路如雪在心里小小地兴奋了一把,却在感受到他的哀伤时,也不由跟着多愁善感起来。她慢慢地,慢慢地,第一次伸手回抱了他。
看着这一幕,沈婉清接过嬷嬷递来的丝帕,抹了抹眼泪,心内百感交集。是对路二小姐的感激,也是对丈夫的心疼,这些年来,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也知路二小姐在他心中份量有多重。
“夫人,是不是嬷嬷做错了?”教导嬷嬷看着也不由内疚,沈婉清回望一眼,轻笑摇头,是对是错都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冷俊才没有将那些土匪交给官府,反而差了几名保镖帮忙送他们回山寨。本以为,与这些土匪也就此河水不犯井水,路如雪却在那狰狞汉子要走的前一刻唤住了他,问他将来的打算。
那汉子纳了闷:“打算?我们当土匪的能有什么打算?一直打打杀杀习惯了,除了会抢东西,我们什么也不会。”
“打打杀杀的也并不是只有土匪啊。你们腿脚功夫都不错,难道就没想过去当兵,为国家效力吗?”
“兵与匪向来势不两立,我们是匪,军营怎么可能愿意收我们?”
“先不管军营愿不愿意,我就先问你们愿不愿意?”
狰狞汉子望向那些停了脚步听他们讲话的弟兄,只见他们眼里皆闪着光芒。其实他们早过腻了这山林的日子,如果能入军营,自然是最好的。
看他们样子,路如雪知道答案了。她望向一直默默听着她说话的冷俊才,小声地问:“爵爷,你……有办法吗?”
冷俊才无声一笑,从她问那汉子话时,他就知道这事指定得落在他身上。果不其然,上一刻他还想着,下一刻她就问了。
将这帮土匪看了看,细细想来,他们好像也非穷凶极恶之徒,而且看那领头的,重情重义,由他手里带出来的人应该坏不到哪去。如果能指引他们走向正道,也算功德一件。
如此,冷俊才与那为首汉子约法三章后,答应待他们伤势痊愈,便将他们送进军营。
这出戏,演得十分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