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尧天舜日

路如雪微微一怔，太过专注竟没察觉冷俊才靠近。她踌躇着，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将玉佩递上。
冷俊才接过玉佩的手有些颤抖，紧张地将玉佩翻了个个。尧天舜日……只见用细细金钱镶嵌的“尧天舜日”处在玉中山巅，虽小却笔笔清明。
他的脸色骤然变青，路如雪疑惑地问：“怎么了？玉佩有什么问题吗？”
冷俊才张了张口，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玉佩还给了她，之后便若无其事地邀她同去看戏。
路如雪没有拒绝，既已接受了这桩婚姻，那她就必须得试着接受他。
来到京中颇有盛名的戏阁，路如雪仰望了望阁上烙着“萧湘阁”三字的牌匾，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戏院，以往路家人看戏从不带上她，她也不喜与他们一起。尤其是她那嫡姐路如玉，总在外人面前对她冷嘲热讽，唯恐外界不知路家二小姐破相残颜一般。
冷俊才一向注意她，见她面色有异，问：“怎么了？不喜欢？如果不喜欢，那我们去游湖或者去茶馆喝茶？”
路如雪摇头，从不曾看过，哪里谈得上喜不喜欢。
两人在管家与一干仆人的簇拥下进了戏阁。
不远的对街小巷里，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驾车的人身披黑色斗篷，令人看不清面容，“爷，他们进去了。”
马车里传出一声“嗯”。
黑色斗篷再道：“据说冷爵爷两年前便曾向路府提过亲，被路小姐当场拒绝了，且当时路老爷好像也没有强迫她的意思。那时人人都赞路老爷高风亮节，没有想着攀权贵而不顾路二小姐的幸福。没想到事隔两年，路老爷一改往日作风，竟来了个父母之命，生生给路二小姐许给冷爵爷了。”
一阵寂静，许久马车里才传来清冷声音：“路遥当年没有强迫她，哪是什么高风亮节，不过是个做父亲的疼爱女儿罢了。此次不顾她的意愿，应该也是另有思量的。”
“思量？能有何思量？”黑色斗篷很是不屑，“将女儿嫁给一个生活糜烂的纨绔子弟，纵使有天大的原因也说不过去。”
“冷俊才五年前娶妻，接下来的三年里又紧锣密鼓地纳了九名小妾，外界都道他花心多情，实则这一切不过都是他为求独善其身，而故布疑阵的假象罢了。”清冷声音顿了顿，“他待她是不一样的，否则事隔两年，又怎么还会因路遥的一句话便答应娶亲呢？”
那声音越发显得无力，黑色斗篷默了默，微微侧头，“爷，那您呢？”
马车里没了声音，许久许久，清冷声音才再度响起，“走吧，该回宫了！”语声空洞沧哑，有种心被掏空般的无力。
黑色斗篷心有不甘地望着萧湘阁阁门，终一甩马鞭，驱动马车。
马车驶出小巷，经过萧湘阁时，马车里的人终于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望向某人走进的阁门，却被阁门外另一身影吸引，“路如玉？”再望向路如玉身旁的男子，深邃的双眸不由更冷了些。
马车渐渐远去。
这厢，路如玉春风得意地挽着杨晋鹏进了萧湘阁。
跑堂小二殷勤地招呼着，引着他们上了二楼雅座。二楼视野较宽，路如玉和杨晋鹏也就随意找了个地坐下。
戏还没开锣，路如玉百般聊寂地扫望着阁中看客，竟在离他们不远处看到了一个令她意外的身影。
“妹妹，真是巧啊……”
冷俊才一进戏阁便被熟人招了去，路如雪不愿随行，就独自留在座上无神地俯视着楼下空旷戏台。突闻熟悉声音就耳旁传来，不必回头也知是谁在身侧，她目不斜视地淡然一笑道：“不算巧。这里姐姐不是常来吗？碰见了也不稀奇。”
“哦？”路如玉面色微微一变，回头看了看向她们走来的杨晋鹏。近来，她越来越感觉到了那男人对自己的心不在焉，而且她的婢女还曾看到他曾朝路如雪小院的方向望。难道他们旧情复燃了？男人都是贪心的，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更何况这上赶子送上门的。是以，咬牙切齿道：“妹妹既知我常来，现在又这般巴巴地追来，可真够自贱下作的。”
路如雪猛闻恶语，不由一怔，终回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以为你那些龌龊的心思没人知道。我告诉你，晋鹏已经是我的男人，就凭你那丑样也想不自量力在我们之间横插一脚，别作梦了！”
路如玉咄咄逼人，路如雪总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她也太能扯了吧。回路家的这些日子，她几乎不曾出小院，偶尔与杨晋鹏在花园相遇，她也是匆匆而过，只当未见。如今，竟被生生安了个勾引姐夫的罪名，着实滑稽可笑。
路如雪失笑摇头，神情甚是无奈。
已到她们身侧的杨晋鹏正好将路如玉的话尾兜了去，不由一皱眉头，真是个粗俗不受教的女人。若非为了路家庞大资产，他才不愿娶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真是让他越来越不耐。相比路如雪那漠然一笑，那才叫高贵与不俗，怎么以前他都没发觉呢？
路如玉见路如雪如此神态，已怒由心生。偶然一回头，又见杨晋鹏看着路如雪颇俱欣赏的目光，妒火顿时燃到极点。
自路如雪此次重回路家，因着冷俊才的关系，她就像个公主一样地生活。而她，这个在路家众星捧月一般长大的嫡女却仿佛成了一棵陪衬的小草。她恨她妒，偏偏杨晋鹏对她态度又日渐冷淡。如此众多种种，她已嫉妒成狂，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便要打去，“你这不安份的小贱人！”
路如玉卯足了劲，路如雪未曾想到她竟会无理至此，防不胜防，眼看那一掌就要拍在她娇嫩的脸庞上，一中年妇人突然出现，拦住了那欲伤人的手。
妇人浓眉高额，手握皮鞭，个头比一般女子高大，居高临下看着路如玉的眼里隐有凶光。
路如玉浑身一颤，既害怕又莫名地将高个妇人望着。
几人还在震惊之中，一曼妙清脆的声音自妇人身后传来：“素闻路家大小姐美丽端庄，却是闻名不如见面，这般蛮横刁钻，实在令人汗颜。”
是一名衣着华贵亮丽，长相美艳的少妇。她微笑地上下打量着路如雪，问：“这位就是路家二小姐吧？”
路如雪点头，微笑回应。少妇的行为虽有些唐突，但她将将才帮了自己，怎么说也不能驳了她的颜面。看她还算水汪的眼里，竟有隐隐羡慕之色，路如雪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得少妇笑道：“人人都说路家二小姐破相残颜，我却看着水灵，气质也典雅高贵，我家爵爷的眼光可真不错。”
我家爵爷？看少妇向她伸来的手，路如雪震惊当场，任由少妇握住她的手。
杨晋鹏不帮忙，路如玉惧于高个妇人的凶相，只能怯怯躲在一旁，见得这般情节，亦是惊了一惊。
“夫人？”众人皆惊讶茫然之际，只听不知何时返回的冷俊才一声惊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