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特使的宴会上,席间墨染并没有出现。她并不喜欢出席宫中宴会,更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封为了昭仪。国师出关那一次,是她第一次参加宫中设宴,若不是左辰奕生拉硬拽,让她去弹琴助兴,她定然是不会出现的。
这一次因为要应对特使的关系,左辰奕没有功夫管她,她也算得上是捡了个漏子,不然以左辰奕的性格,册封她为昭仪后,怎么可能能由着她性子不露面。
左辰奕则意味墨染是觉得自己册封时受到了冷落,觉得左辰奕不重视墨染,所以在跟他闹脾气呢!左辰奕想想也罢,原本这就是为了应付鸿鸠国所行的对策,等鸿鸠国特使走了,他定会为墨染大摆筵席三天三夜,庆祝她成为昭仪娘娘,到时候,她就是唯一的主角。
墨染回到翡翠苑,便开始叫宫人收拾东西,般往平乐殿内。她对于住到平乐殿一事,还是满心欢喜的,毕竟以后就能离文德皇后近一点儿。她原本东西就不多,搬起来也不麻烦,按照这个速度,今夜便能跟文德皇后成为邻居了。
鸿鸠国此次派来的特使,便是礼部尚书南宫文宣,这是他第二次来到文楚国,第一次是送嫁,这次则是监视立后。
南宫文宣虽说酒量极好,可也架不住这左一杯右一杯的连番灌饮,醉不醉且不论,首先这肚子就开始受不太了,撑涨的难受。饭菜没吃几口,一肚子全是酒水,任谁也受不了的。
群臣过百,轮番敬酒,他就只剩下喝、喝、喝了,而且摆明了故意为之,他就不好戳破驳了文楚的面子。大局面要顾,他也不能蛮横嚣张,可他也实在是喝不下去了。
南宫文宣想不出别的办法,如今之计,为有装醉他们才能收手,放他一条生路。只见南宫文宣喝着喝着,突然晃晃悠悠了起来。一个脚下不稳,南宫文宣摔倒在地,眼神恍惚飘忽,怎么站都站不起来了。
左辰奕见他已经伶仃大醉,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命百官不要在跟他喝了,并吩咐宫人扶起他,送去住所休息。
南宫文宣要回到自己的住所,需经过平乐殿。在宫人的搀扶下,他晃晃悠悠,三步一摔两步一绊的,国师不放心,怕他路上出点儿什么状况,宫人无法应付,也紧随身后。
路过平乐殿之时,南宫文宣被殿门口灯火阑珊,他被一抹熟悉的身影吸引驻足,他表情复杂揪楚,突然步履畅快,一阵风刮过般的跑向殿门处,一把抓住门口女子的胳膊:“墨染,真的是你!”
墨染刚刚在殿门口亲手栓挂红绳,这是青麟国的习俗,没搬到一处新的住所,都要栓挂红色绳带,保宅安福宁。以前她见玉娘更换住所时候这么做过,自己就这么学来的。
墨染绑完红绳刚想进殿,听见不远处漆黑的路上有光束经过,就无意识的回头瞧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瞧瞧出了事端。
远处光线太弱,南宫文宣冲过来的实在太快太突然了。当她看清楚南宫文宣脸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
墨染紧张的喘不过气来,被这突然袭击吓的脸色煞白,当南宫文宣喊她名字的时候,她整个人几乎崩盘,每一根神经基本快要崩断。她甚至在想,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南宫文宣怎么说出现就出现了,是不是她在做噩梦。
她忽然抡起胳膊,甩了南宫文宣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下,南宫文宣脸上一阵火辣,他气恼的瞪着墨染:“干嘛打我!”
墨染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打的有些用力,抬到眼前在灯光下一看,手掌都红了,怪不得感觉疼的厉害。她突然惊觉,不好!这不是一个噩梦,是比噩梦更可怕的事情!
正当墨染愁楚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国师走上前来,向墨染行礼道:“昭仪娘娘,特使喝醉了,不是有意冒犯娘娘的,还望娘娘莫要怪罪才是!”
她打死都不会想到,经过的正是南宫文宣,她压根就不知道,南宫文宣就是鸿鸠国此次来文楚的特使。墨染面对国师,生硬的笑道:“想必是特使大人酒醉误眼认错了人!”
国师捋了捋胡子,笑的墨染全身上下都每一寸肌肤都感觉得到不对劲儿:“娘娘真是聪明沉稳啊!”
南宫文宣听着二人的对话,顿时浑然无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娘娘,什么认错了人,他怎么可能认错人:“你真的不是墨染!”
“请特使大人不要在酒醉闹事了!”墨染生气的甩开南宫文宣又抓上她胳膊的手。
这时国师伸出了援救之手,他跟南宫文宣解释道:“这位是今日刚刚册封的虞昭仪,我文楚落都人士,家中是开私塾的,名作虞儿,特使大人就是认错人了,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啊!”
墨染没有想到国师除了帮他牵制住南宫文宣,还帮她扯谎骗南宫文宣。这摆明是在告诉墨染,他都听的明白清楚,墨染才不会单纯的以为国师是在跟她示好。相反国师现在正抓住了她的小辫子,日后恐怕会以此为要挟,让她向东她就向西不得。
南宫文宣才不管国师说什么,他依旧执着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认错人的。他并不怀疑国师所说,可墨染能当得了百花居居主,就能做的了私塾人家的小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墨染的能耐和满嘴的谎话,连婚事都可以随口应来,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干不出来的!
国师让墨染先行进殿,南宫文宣说什么都不肯,可能是借着酒劲儿的缘故,他前所未有的蛮横无理。国师实在拿他没辙,拉住他的胳膊,低沉的对他说道:“她现在可是文楚的昭仪,你这是要害死她!”
一言惊醒梦中人,刚刚那股酒劲儿上来,一时冲动昏了头脑,回神想想,南宫文宣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这是要送墨染去死的意思。
南宫文宣只是急切的思念墨染,想把她找回到自己身边,可没有想让她活不成的想法,他只是单纯的想要这个女人而已。
鬼知先生是谁,那可是天下间最最聪明,最最狡诈,最最有计谋的人。他刚刚便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再看南宫文宣听到他低沉一语的反应,百分之白确定他们两人之间藏着的事情。
国师鬼知自打自一次见到墨染,就看得出她是一个心思缜密,城府极深之人。一身贵气不带半点世俗,必定出身名门。可众人确不知道她究竟是谁,出自何门,及其神秘,还有惊人的医术,国师不得不对她有所疑虑。今夜的一幕,让国师一夜未眠。
国师排除了墨染是鸿鸠国细作的可能,也排除了她是报有目的入宫的可能,当然也排除了孙子尹说的女刺客的可能。
既然是左辰奕硬把她留在身边的,那么她跟南宫文宣的关系就不言而喻了,国师觉得是左辰奕活生生的拆散了一对鸳鸯。不过拆的也好,恰好能让他好好利用二人。
国师天还没亮,就前往南宫文宣的住处。南宫文宣一夜未眠,脸色很是难看,眼中不满血丝。国师告诉南宫文宣,这位虞昭仪并非自愿入宫,而是辰帝硬逼入宫的,就连虞儿这个名字,也是辰帝赐予的。
南宫文宣误以为当初墨染不是毁约逃走,而是被抓到了文楚宫中。国师还假惺惺的安慰南宫文宣,并让他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这位虞昭仪回到南宫文宣身边。
国师让南宫文宣先行回到鸿鸠国,静候佳音,不出三个月,必定将墨染送到他的身边。作为答谢,南宫文宣到时候要送给他一间礼物,那就是鸿鸠国的军事布兵图。
南宫文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国师以为他会傻到这种程度,到时候墨染回到他身边,要图他给,是不是真的他就不管了。他可以随便找南宫羽要一份旧资料打发国师。他为了能让墨染回到自己身边,做一回小人又如何,他可不在乎这些。
国师也不是傻子,他的目的根本不在于那图纸上,那只不过是糊弄南宫文宣的计策,他才不会愚蠢的认为南宫文宣得到人后会乖乖的把真的图纸送上。
南宫文宣自认为自己很是聪明,可对于鬼知先生来说,还是太过稚嫩了,也看不穿他的计中计。到底是猫抓住了老鼠,还是反被老鼠咬伤,现在还不得而知。
墨染这几日整天担惊受怕,坐立不安,直到听说鸿鸠国的特使已经离开了文楚,正在回朝复命的路上,才算是踏实了。那国师还真有办法,竟然能骗过南宫文宣,让南宫文宣真信是自己认错了人。
看来她以后要处处小心防范国师,到时候受到威胁的时候也可以有所应对,她现在能够信赖的,也只有孙子尹一人了。
自从国师出关之后,孙子尹就再也没有找过墨染,墨染知道他的为难之处。再加上她现在住的是平乐殿,就在皇上平时走动的眼皮子底下,孙子尹更不敢贸然前来。可她现在急需孙子尹在身边,哪怕是陪着她说会儿话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