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中特别平静,静到让墨染感觉到惶惶不安,像是有一场大的暴风雨即将来临。如往常一样,墨染在午膳过跟文德皇后在御花园散步,走累了便到不远处风花亭休息。
文德皇后今天的举止言行似乎跟往常不同,眼神中带着沮丧和绝望,墨染对文德皇后的异常尽收眼底:“姐姐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烦心的事情,能否跟虞儿说上一说!”
墨染跟她一起相处多年,即便是分开这许久时光,人稍微有一些变化,包括这不同的身份。
文德皇后摇了摇头,放眼望向远处的天空,尽显心中忧虑:“妹妹多想了,姐姐只是想到,身为异国女子,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倍感惆怅而已!”
墨染很能理解文德皇后口中所述,她知道文德皇后的苦恼:“姐姐是不是又在为张皇后被废的事情内疚?”
文德皇后略略的点了点头,心中像是有很多心事隐藏憋闷,又不能讲出口。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从衣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里面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她把其递给墨染,长长的叹息说道:“这是本宫经常提及的那个小妹的遗物,今日交由妹妹代为保管。日后姐姐若是有一天不在这世上,希望妹妹能将它葬在本宫身边。”
沉重的话语,让墨染的心不禁颤抖了起来,她突然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姐姐怎么说的跟祝福临终遗言是的!”
一句玩笑话,确引得文德皇后脸色更加难看。她双眼通红,起身走出亭子外后停了一会儿,回头对墨染微微一笑。那笑容看上去,似苦非甜:“本宫有些不舒服,先行回宫了。”
墨染目送文德皇后远远离去,消失在视线中。她把文德皇后给自己的东西摆放在手上,慢慢打开手帕,映入眼中的是她当年跳舞时经常戴着的龙檀木手环。
墨染看着自己熟悉的物件,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作痛。龙檀木手环在文德皇后手中她并不意外,毕竟她之前是自己的贴身宫女春桃,离宫后留有她的东西也不奇怪。
可文德皇后为什么要把这东西交给她,还像留下那样的嘱托。这个女人究竟怎么了,墨染感觉的到,一定会发生点儿什么事情。
刚刚的谈话也让她想到了已经被废打入冷宫的张皇后,出于对张皇后的欣赏和同为女人的怜惜,墨染让珠儿准备了一些水果甜点,跟她一起去冷宫看望张皇后。
刚到冷宫门口,墨染就感受到了里面的凄凉。左辰奕也不忍张皇后在冷宫受苦,只是出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他并没有把张皇后跟其它冷宫的妃嫔安置在一起,而是在冷宫东侧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舍供其居住。
左辰奕共有两子三女,长子左群泽今年已经十岁,次子左自庸今年才五岁。长子是张皇后所生,次子为宫外私生子,一岁就被接进宫中生活,由张皇后抚养,生母不祥。
三个女儿分别九岁、六岁和七岁,是其它嫔妃所出。墨染来到张皇后住所,刚巧碰到二皇子左自庸前来探望他的母妃。
墨染见左自庸天生灵动之气,虽然才五岁,可已然一副小大人模样。他张的清秀可人,举手投足间略有小小君子的做派,看来是张皇后教子有方。
左自庸见到墨染带来了许多好吃的,赶紧接过摆放到桌子上给张皇后品尝。他不忘谢过拿来糕点水果的墨染。
墨染放下东西,跟张皇后嘘寒问暖两句,便匆匆的离开了冷宫。她刚刚踏出冷宫大门,见左自庸从后面追了上来,跑上前拦下墨染,手中拿着一朵小黄花。墨染见到后止住脚步,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何用意。
他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墨染,后又彬彬有礼的送到墨染手中:“庸儿多谢虞昭仪百累之中抽出心思来探望母妃,这是庸儿采下的一朵不知名,确勾人注目的野花,还请虞昭仪收下。”
墨染着总感觉不对劲儿,好像是话里有话。让她没有办法简单想眼前这个年仅五岁的小男孩儿,只是单纯的想送她一朵花作为感谢。什么百累之中抽出心思,什么不知名确勾人注目,这根本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如果不是她跟左自庸这个小东西面对面,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种话,就有如此思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你喜欢这朵野花吗?”
左自庸冲墨染扬起肉嘟嘟的小脸,可爱的咧开嘴巴乐呵呵的对墨染说道:“野花嘛,谁都会喜欢的,尤其是男人哦!”
这小兔崽子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她想多了!什么叫尤其是男人,感情她就是这野花喽!左自庸那毫无杀伤力的笑容,萌动的眼神,惊人的话语,让墨染一时间混乱起来。就一个小屁孩儿而已,她究竟是怎么了,从左自庸开口送花,就引得她一直往别处想:“这么说来,只要是野花二殿下都喜欢喽!”
又是天真烂漫,毫无攻击性的一笑,直戳女人内心深处暗藏的母性情怀:“也不尽然,异国的野花不喜欢,尤其是结实围墙保护下的,更为不喜欢!”
他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五岁吗?他是不是妖精变的!墨染定了定神,阻住脑中的乱想,很不自然的笑道:“为什么不喜欢?”
“虞昭仪不知道吗?围墙附近的野花,总有一股尿骚味儿,我经常见侍卫夜晚的时候,偷着在偏僻的墙根随地小解!”左自庸说着说着,就朝墨染扑去,紧紧抱住墨染的大腿,小爪子就放在墨染的屁股上:“怪不得父皇喜欢虞昭仪,庸儿也喜欢,真好看,真香!”
这流氓还是家族遗传!墨染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又不能给他一巴掌说他耍流氓。可墨染感觉不到他身上半点儿天真单纯的影子,再加上他刚刚口中的好看,真香,这就是在利用自身年龄条件,光明正大的占她便宜!
抱就老老实实的抱,这小脑袋在她身上蹭啊蹭的是几个意思!左自庸不但把小手搭在墨染的屁股上,还在墨染屁股上不停的乱摸,气的墨染就想一脚把他飞出去!
他像是跟墨染有心灵感应一样,正在墨染忍不住想拽开他打一顿的时候,他也在那瞬间松开了抱住墨染不老实的小爪子,冲墨染天然无害的嘻嘻傻笑:“再不松手恐怕会被虞昭仪打死的!”
小兔崽子还挺明白事的嘛!知道会被打还敢这么干,这简直是没事找抽。墨染是心中委屈,可说不出来,道不明白:“本宫要回去了,别挡道儿!”
左自庸仰着小脸,冲墨染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在说,我是孩子,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冲我凶巴巴,我听不懂,我很天真,我什么也不知道!
墨染见他不闪开,也顾不得大人小孩儿,尊老爱幼,也不管他是五岁还是十五岁,伸手毫不留情的把左自庸幼小的身体用力推倒一旁,气不打一处来的紧咬下唇。小兔崽子就这德行!五岁又怎么了!
刚刚在冷宫还人摸狗样的,怎么一离开他母妃视线,就变成这样了!亏她刚刚还一直觉得张皇后教育的好,就教出这德行啊!话说她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人家家族基因遗传的好,自己管的着嘛,不搭理不就完了,反正以后也很少能碰上面!
左自庸看着墨染远离的背影,唇角扬起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笑容,他轻声自语道:“跑什么,以后还要天天见呢,我的……母妃!”
墨染刚回到平乐殿,就听珠儿说文德皇后病危,她紧忙赶去凤鸾殿探视。
凤鸾殿内,御医正在七手八脚的抢救中。左辰奕刚刚正与大臣议事,得到消息后也匆忙赶来,见墨染也在,心中踏实了不少。墨染毕竟是万药世家的继承人,有她在,文德皇后必定是死不了。
墨染查看后发现,文德皇后又是中了‘化腹柔’之毒,她顿觉不解。墨染虽然碍于现在两人的身份,许多事情没有办法解释,不得不隐瞒自己是谁,不与其相认,可她对文德皇后的感情依旧。
文德皇后之前中毒之事墨染未曾说出实情,怕招惹事端,暗中确处处保护文德皇后的安危。每次见面的时候,她也都会为其把脉。
墨染还赠与文德皇后一枚特制的银针,能验出普通银针无法验出的毒药,并嘱咐文德皇后对自己每日入口的食物茶水,用这枚银针检验无事后再行食用。
文德皇后知道墨染是担心她,虽然嘴上说是墨染过于警备整日瞎想,可还是听墨染的话使用了银针,用实际行动让墨染安心。
虽未曾对她提及上次中毒之事,可墨染总是找尽各种宫闱险恶的理由,让她多加提防,恐她再造人毒手。在她贵为皇后的这一个多月间,墨染仍旧经常提醒银针试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