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卿凰已经绝望的时刻,耳边忽然传来利剑出鞘的声音,卿凰纳闷之余将手指漏开个缝,正好看见距离她不远处因为中剑而疼的抽搐的窫窳,而它腿上的那把利剑,不是承渊剑还能是哪个?卿凰又惊又喜的放下捂在眼睛上的手,正好看见司昊半蹲在她面前,咫尺的距离,她似乎还能闻见司昊身上淡淡的伽南香。
司昊的脚步略有些急促,走过来半蹲下查看卿凰肿胀的脚踝,微微皱眉问道:“还能走吗?”
劫后余生的卿凰再看见司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心中那些对司昊不满的情绪于此时烟消云散,却化成了无限的委屈和难过,不禁一边流泪一边对司昊耍起小孩子的脾气,“你为什么来的那么晚,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司昊反倒对卿凰的表现一愣,却没有在像以前那样打趣她,身子略微前倾将卿凰一把搂过任她在怀里哭泣。
怀中人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司昊却依旧纹丝不动保持着单膝跪地,半搂着卿凰的姿势。
山岚渐散,微风拂面,远方传来清脆啼声,司昊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只是他忽然想到,若果今次没有及时赶到,是不是结果就如卿凰所说,再也见不到了?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便是守在桃源的那些日子,虽然与外界音信全无,可他到底是安心的,因为他知道卿凰在哪里,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在也找不到卿凰,他该怎么办?
或许选择只有一个,便是同她一起离去。
卿凰渐渐停止了哭泣,司昊微微侧开身,为她擦干净眼泪,便抱起卿凰往前走去,卿凰的手习惯性的环住司昊的脖子,顶着红红的眼眶仰头愣愣的看着司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司昊会出现在这儿。
忽然间,不远处的窫窳竟然从血泊中又站了起来,想要做最后的殊死挣扎,向他们猛扑了过来。卿凰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想伸手挡在司昊的身后。
窫窳已经到了身后,察觉到危机的司昊因为抱着卿凰空不出手来,没有丝毫犹豫,司昊就以背挡住了扑咬过来的窫窳,随即承渊剑已经稳稳的钉在了它的脖子上。
过了一会儿,卿凰才敢伸头看了看身后气息已绝的窫窳,不由得叹了口气,起初司昊并未起杀心,才让窫窳有机可乘,可它偏偏不识好歹,最后反倒赔了性命。
“你替它可惜?”司昊眼睛望着她,意味不明,脚下步伐却依旧稳当。
卿凰摇摇头,“只是想不明白它为何这样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若是我的话,一定会趴在地上装死。”
因为卿凰的回答,司昊也难得带了笑意,“你倒是看的清楚。”
卿凰大大咧咧的挥挥手,豪气道:“技不如人就认怂嘛。”
看着卿凰此时一脸轻松的表情,司昊也不在那么紧张,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的喜怒哀乐会变化的如此之快还是因为一个人,或许,这就是在乎的感觉?
前面出现一条小溪,司昊将卿凰放在一块石头上,道:“在这里歇歇。”将卿凰的鞋脱了下来,放在清凉的溪水里,卿凰瞬间觉得脚踝的肿胀感消失了。
司昊坐在卿凰身边,仔细的擦拭着承渊剑上的鲜血,卿凰手撑着下巴,歪着头一言不发的望着司昊的侧脸。
许是劫后余生让卿凰的胆子大了些,她的目光就这样一直盯着司昊,完全没有了女儿家的矜持,卿凰看着司昊棱角分明的侧脸,这是她心心所念了三千年的人,这三千年的时光使她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可是似乎并没有在司昊的身上留下痕迹,这个人眉眼如初就坐在她身边,在她有危险的时候救了她,在她觉得毫无生机的时候给了她希望,一切恰到好处的像极了话本里写的那样美好。
“看完了没有?”司昊将承渊剑收进剑鞘,转过头来看着她,沉沉的眼眸对上了卿凰的目光。
卿凰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一时间脸上泛起了红晕,可是嘴巴上却不舍得输了架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没有看你,我在看你脸上的虫子,”说着就将手向司昊的脸伸了过去,在将触未触的时候停了下来,“哎,虫子飞走了。”
说着,卿凰就要收回手,却被司昊一把握住,掌心的温热就这样传了过来,“手怎么这么凉?”司昊看着卿凰身上轻薄的衣衫,松开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一边为卿凰披上一边柔声道:“山中本就清寒,你应该多穿一点的。”
卿凰却将司昊为她披上的外袍取了下来,放在面前道:“这里怎么会有个洞?”伸手触上这个洞时才发觉衣袍有些黏糊糊的,只是因为是黑色看不出究竟是什么,不过卿凰也不傻,当即想到刚才司昊用后背为她挡住窫窳利爪的场景,可是她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看向司昊,小心翼翼的道:“你受伤了?”在卿凰的心中,司昊是不会受伤不会流血的。
司昊倒也坦荡,只回道:“嗯。”“是不是碰到我的人都很倒霉?”卿凰默默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涓涓细流,“我明明已经长大了,可为什么还老是给别人添麻烦呢,”伸手取下身上的外袍递给司昊,“你怎么能受伤呢?”
听完卿凰的话,司昊倒是一愣,他没有想过卿凰会因为自己受伤而自责,转手将衣袍又披在卿凰的肩上,起身道:“我们该回去了?”说着,就将卿凰抱了起来。
卿凰手自然的环在了司昊的脖子上,一脸迷茫的问道:“回哪?”
“回家。”司昊抱着她,大不向前走去。
家?卿凰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少时在凡界读书的时候司昊亲手为她建造的小木屋,可是,卿凰环视了一周,也丝毫未觉得这个地方和她以前呆的地方有何相似之处。
愣神间,忽然听到有一声音笑道:“吴寻小哥,你这去山间一趟,回来怀中怎么还抱了个美人呢?”
卿凰循声望去,只是一个寻常衣着的老人,但是看起来和司昊似乎十分熟络,只是,卿凰想,为什么老人会叫司昊吴寻呢,向前望去,这里竟然是一处村落。
想到以前子羽同自己说,司昊上神常去凡间小住打发时间,没想到,这般小住竟然就和这里的村民结下了如此深厚的情谊。
司昊略微和老人寒暄两句后便继续往前走去,不一会儿就停下步子道:“到了。”
司昊轻轻的将卿凰放了下来,卿凰扶着门框向里面望去,皆是寻常百姓家的东西,不过虽然简朴却十分干净,看来司昊应该在此处住了很久了。
司昊先她一步进了屋,回头时看见卿凰依旧在门口站着,一边拿过一只竹凳放到阴凉处一边道:“你的脚不宜站着太久,还在那里杵着干什么。”
卿凰闻言,虽然嘴里小声嘟囔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扶着墙走到竹凳前坐了下来。
忽然一只小黑狗冲了出来,在司昊脚边上蹿下跳极为快活,看见卿凰时,许是因为陌生,就冲着卿凰大叫起来。
卿凰倒也不怕,对着小黑狗就伸出了手,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卿凰并无恶意,小黑狗也渐渐安稳了下来,趴在卿凰的脚边任由她摸自己的头。卿凰闲着无聊,一边摸着小黑狗的头一边打趣道:“上神你结交颇广啊,连凡界的狗都认识你。”
屋里传来司昊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我叫司昊,”末了又加了一句,“在这里我叫吴寻。”
卿凰摸了摸下巴,仔细想了想,吴寻这个名字她其实是听子羽说过的,司昊历劫的时候就用的这个名字,只是他已经很久没在历劫了,如今怎么又兴趣大发重回人间了?
卿凰在门外捧着下巴无聊,不多时,司昊便走了出来,已然换了干净的衣衫,卿凰仰着头望着司昊道:“你的伤,还好吗?”
司昊自顾自拿了个竹凳也坐了下来,只是卷着衣袖头也未抬的答道:“死不了。”
看着司昊卷了半天也没把衣袖整理好,卿凰在一旁没忍住,伸出手帮司昊整理衣袖,一边整理了一边小声抱怨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像生气了似的,和你说话都冷冰冰的,像是我犯了多大的错一样。”
若不是卿凰这样说,可能司昊自己都没有察觉出自己情绪的变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心里的某处像是忍不住冒出一团火来,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发脾气,而以前的他,从未有过这般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这一切的变化,似乎只有在卿凰身边才会发生。
司昊认真的想了想,伸出手抓住正在为自己整理衣袖的卿凰的手腕,卿凰被这动作吓了一下,手想往后缩,却被司昊紧紧握在手里。司昊望着卿凰的眼睛,良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只是总忍不住去想你被窫窳追时的情形,我在想,如果我来晚了,就如你所说再也见不到了我该怎么办,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我怕你会离开我,以前你虽不在我身边,但我知道神君会将你照顾的很好,后来你私自离开,我虽有担心但依旧笃定你不会乱来,可是这一次,我害怕了,我怕我会永远失去你,”司昊叹了口气,“小七,我,”
话还未说完,卿凰就挣开司昊的手,嗔怒道:“这就是你不来看我的原因?因为你觉得会有人把我照顾的很好所以你就不害怕不担心?你明明说过会来找我,我等了你那么久,”涌入眼眶的泪水将眼前的司昊变得模糊,卿凰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司昊,我等了你三千年。”
“对不起,”司昊将卿凰紧紧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道:“小七,我会用以后所有的岁月来补偿这三千年。”
透过云层的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静卧在他们身边的小黑狗发出均匀的鼾声,而地下被阳光照出的身影似乎融在了一起,恍若想将这一刻化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