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刹那,卿凰想的是,若是可以就此和司昊于此隐姓埋名,像凡人一样厮守一世,在一同落入轮回台,讨上一碗孟婆汤,将此生缘劫忘的干净,倒也未尝不好。
可是这样的念头转瞬即逝,因为如今的她早已明白,即便司昊改名换姓,他们身上仍旧背负逃不开的命运。
卿凰这样呆呆的想着,回过神来时发现司昊正望着自己,卿凰脸一红,伸手捂住司昊的眼睛,“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会害羞的。”
听到卿凰这么说,司昊既无奈又好笑,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心里只觉卿凰还是太小了,脸上虽渐渐敛了笑意,却玩性大发,一本正经的戏弄卿凰道,“说什么会害羞,我身上的伤口都因为抱你抱的久了,到现在还疼呢。”
卿凰一愣,身子往后仰去看司昊的伤口,不禁倒吸口凉气,刚才司昊穿着玄衣,所以看不见,然而此时换了白色的长袍,左肩处已被鲜血浸湿了一大块,卿凰在心里暗暗怨恨自己,那窫窳的牙齿极其锋利,司昊为了保护自己硬生生的用后背挡住了窫窳的袭击,受的伤怎么可能不严重?卿凰踉跄的起身,扶着门框往里走去,司昊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仰头望着卿凰,微微皱眉,“你的脚伤好没好,要做什么告诉我就好了。”
“明明就是你的伤比较严重。”卿凰挣脱司昊的手,进屋翻找起来,不久便拿着一大把奇奇怪怪的草药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不知为何,此时司昊只想这样静静的看着卿凰,看她低头捣碎草药时垂下的一缕发丝,看她认真又小心的一手挡在外面防止草药漏出来。
“小七。”
“嗯?”卿凰下意识的答应着,抬头望向司昊,但转而想起小七这个名字的含义,脸上不禁多了些红晕。
司昊倒也没说破,微笑着伸出手,替卿凰把额前的碎发拢到了耳后,“这般景象,我等了很久。”
药已捣好,卿凰的手顿了顿,恍若没听见司昊的话,只轻声道,“我帮你上药。”
此时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司昊转过身挺直背,左边的衣衫脱下,将受伤的肩膀毫无遮掩的露在卿凰面前。
司昊很清楚的听见了卿凰深呼吸的声音,笑着安慰道,“只是小伤而已。”
卿凰抚上伤口的手有些颤抖,虽然隔着一层草药,她还是感觉到了因为不小心沾到鲜血而感到手上的黏稠。卿凰不在讲话,认真地为司昊上着药,直到肩上的伤口不再流血,方用手帕擦去刚刚上药时留下来的鲜血,为司昊包扎起来。
“这里,有很多已经痊愈的疤痕。”卿凰冰凉的手小心翼翼划过那些旧日的疤痕,她忽然想到,面前的这个人,曾经是无数上古传说中的盖世英雄,而那个时候,她却都还没出生。
“嗯,”司昊微仰起头,目光不知落于何处,“年少时也曾好战,受伤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察觉卿凰没了动作,司昊侧过身看见卿凰正对着手帕上鲜血发呆,眼神中的情绪似乎带着无限自责。司昊什么也没说,只是单手搂过卿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手轻轻的抚摸着卿凰的头。
忽然,卿凰再一次大声的哭了起来,司昊任由她宣泄自己的情绪,只是搂着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就这般,卿凰在哭,司昊有力的搂着她,像是隔绝了天地间所有的纷扰。
慢慢的,卿凰的哭声小了起来,只是抽噎声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停的了的,她仰起头,梨花带雨的样子望着司昊,一字一顿的说道,“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心里这个最无所不能的人,也会受伤,还是因为自己,她害怕,她曾经失去过他,她不想在再次重逢的时候,再一次会有失去他的风险。
司昊不会不知道,此时最好的回答就是一个好字,可是,司昊脸颊轻轻靠在卿凰的额头上,声音轻柔,“我答应你,以后尽量不受伤,但是小七,”司昊顿了顿,“如果有一天,我须得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命,我要你知道,我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卿凰将头深深埋在司昊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也不会独活。”说完这番话,卿凰自己都愣了愣,但是卿凰直到现在终于明白,司昊在她心中的意义。
-------------------------不知不觉,卿凰在这个陌生的村寨,已经生活了好几天。虽然她对这里的环境尚未熟识,但是只要司昊在她身边,卿凰对这些也并不在意,而且因为脚伤,她每日所做之事,无非就是吃饭睡觉晒太阳,好不惬意,连脚伤在这几天也将养的差不多了。
不远处青山隐隐流水迢迢,夕阳不舍离去,磨磨蹭蹭的一点一点离开蔚蓝天空,卿凰走到屋旁的一株桃树下,坐在藤椅上轻摇,偶有花瓣轻飘,落在衣服上。
卿凰眯着眼睛,看着身上的细碎花瓣出神。
正在屋中看书的司昊习惯性的抬头想看一眼卿凰,却发现她没有在屋中,站起身时目光沿着窗户,看见卿凰正坐在树下发呆,便放下书拿了件外衣走了出来。
司昊在卿凰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顺着卿凰的目光找去,发现她似乎正在盯着身上的落花,可是细细看起来,却又不像是在看落花,司昊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司昊一边温和的问道,一边将手中的外衣披在了卿凰身上。?卿凰似是被司昊的声音吓了一下,下意识的愣了愣神,方抬头看着司昊微微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般安静满足的日子很是难得。”
司昊也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卿凰的头道,“在元君那里三千年还不够安静吗?”只是话说完,司昊自己倒是愣了愣,他本只是看卿凰不开心,想说个玩笑话,可是刚才那句话所提到的,却是有愧的三千年。
卿凰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又重新看着司昊的眼睛,很认真的说道,“那不一样,在仙山的时候的确很安静,只是那种安静让人觉得可怕,就如同自己溺水,却很清楚的知道,不会有人来救自己,只能安静的等死一样,但这里不同,不仅安静我心里还很踏实。”
司昊俯下身,伸手将卿凰搂在了怀中,轻声道,“你在这里,我也很踏实。”
卿凰静静的靠在司昊的肩膀上,可是余光忽然看见他的左侧衣服上还有淡淡的血迹,那正是司昊受伤的地方,卿凰的眼中充满了疑惑,和司昊微微拉开距离问道,“奇怪,为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呢?按理说,你的灵力早可以让你的伤痊愈啊。”
司昊的眼中有一丝闪躲却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问道,“我现在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一听到吃,卿凰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将刚才的疑惑抛诸脑后,也不在深究司昊回避问题的原因,笑眯眯的道,“我也不挑食,你就随便做些个烤鸡烤鸭烤全羊就行了。”
司昊侧头看着卿凰,半晌方道,“还是吃素吧,对身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