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一路未曾停歇,直奔到秦宅门前,几经深吸几口气方才平复心神,推门进到院子里,只见李善元和古氏兄弟还有秦家父女围坐在一张木桌前,桌上茶水糕点,看样子是在谈事情,听到门开的声音,都望向门口,只见邵阳气喘吁吁地走进来,直奔向李善元,叫道:“师父,你们果真在这里。”
李善元道:“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的?”
邵阳道:“是伏平,他说他看见你们跟秦姐姐走了,你们商量事情,为什么不叫上我?”
李善元道:“公主召见你,或许是有什么事情,怕你无法分身所以没叫你。”
邵阳扬了扬手,提及公主就一阵头疼,这正是要找师父的目的呀,可此刻还有外人在,自不便说出口,道:“没事,就只是叙旧。”
其他人不免疑惑,古伽邪邪一笑,道:“叙旧?难道你和公主原本就认识?”
邵阳不想提公主,偏偏这一会子都在说公主,道:“没什么,以前的事不提也罢,对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为避免这些人深究自己和公主之间的关系,便立即将话头引向归降之事。
古伽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道:“我们自立门户已久,不受约束惯了,归降了朝廷,迟早那些规矩会害死我们的。”
此言不假,今日得罪董家,还怎能期望以后两方和睦相处,这也真是众人所担心的,李善元埋头苦思,邵阳见状心知师父的忧虑之处,道:“今日既然选择在此商议,恐怕师父已经做好来了最坏的打算,二位要走,我们师徒也不会心存怨恨,毕竟各有各的难处嘛。”
古斐道:“邵公子说哪里的话,李大哥不为难我们,我们深为感激,若只是让我兄弟二人归降,那又何惧,只待我交了帮中事务便随大哥而去,只是要我帮全部归降,只怕其他兄弟不愿答应,谁都知道现在的徐国,董相国一手遮天,只怕兄弟们有命归降无命呆在徐城,再说,若是徐国真的国泰民安,我们又岂会当土匪呢?”随着一声意味深长的短叹。
古斐的话句句在理,邵阳实则说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让他二人归降,反倒觉得应该放他二人离开,免得到时候遭公主带来的禁卫军追击,一时围坐的人都陷入苦思之中,无可奈何之境地,氛围变得更加沉郁,见此情形,秦蓁问道:“当真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你们之间必定要牺牲一方才能成全另一方吗?”
邵阳无奈的摇摇头,见架势是要成全古氏兄弟了,那李善元和邵阳就得去死,秦蓁一想到此处心里便开始发慌,急忙向爹爹求助,道:“爹,你快想想办法救李大哥呀。”秦海亦是无计可施,满脸愁容的摇了摇头。
众人似乎已到了绝望之际,突地李善元信心十足的道:“有了。”
众人立即惊讶的望向他,就如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见大伙都十分期待的看着自己,李善元看向邵阳道:“就是你。”
邵阳不解的道:“我?”旁人亦是不解,邵阳自己都没想出办法来,又何从让邵阳来解救大家。
只听李善元道:“对,如今朝中势力极具偏向董家,大将军何良玉被派边关抵御单军,使得董家一手遮天,所以我们必须要成为一股钳制董家势力的队伍,而领导这支队伍的人便只有你了。”神情沉重的看向邵阳。
众人又是一惊,齐声道:“为什么?”说实话,让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领导他们身经百战的土匪,古斐着实有些担心。
李善元道:“大年一过便是大比之日,只要邵阳在大比之上夺得文武状元,我想天下没有一个人不服的,邵阳自身也将在徐国的威望大增,古兄弟如若归降,便有邵阳作为照应,而邵阳又有自己的队伍,这可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
邵阳登时全身一紧,惊讶的看着李善元道:“可是,文武状元不一定我都能得到呀,董仕承,何彧,还有其他全国其他地方的能人,我担心。。。”
李善元道:“你担心不是他们的对手?”
邵阳点点头,李善元道:“可是如今只有此办法,我们双方才能平安无事,此事虽然艰难,但是,别无他法。”
古氏兄弟一时犯难,思前想后一番,古斐道:“李大哥说的对,此刻能让我们都能活下去的办法只有这样了,邵公子,我知道要办到这件事确实很难,但是如果邵公子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我古家兄弟必定永世追随。”
古伽也道:“对,邵公子,如今我们只能相信你了。”
见此刻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邵阳登时感觉肩上压着重担,心头负荷增加,想要推托,可见一双双期望的眼睛,又不忍拒绝,心说:我一个女子,怎能受此重担,你们可是拿生命在做赌注呀。突然肩头一沉,只见李善元按着自己的肩头,道:“要对自己有信心,而在大比之前的日子里,你要更加努力练功,我会从旁监督,指点你的。”
邵阳咬咬牙,把心一横,坚定的道:“嗯。”回想之前一直都是师父在保护自己,如今总算有报恩的机会,就算自己到时候横尸校场,也无怨无悔。
即已打定主意,一行人便同步回到府尹府拜见公主,听说李善元等人要见自己,杨月灵也不迟疑,虽然身心疲惫,可也不再摆架子,耍脾气,穿戴整齐的来到大堂内,高坐堂上,李善元等人一同跪地拜道:“参见公主殿下。”
杨月灵伸手一平,道:“免礼。”
众人站起身来,邵阳不敢抬头,更怕与杨月灵对视,所以一直看着地上,杨月灵见邵阳有意不看自己,心里好气,说话间不免带着三分怒火,道:“什么事?”
杨月灵说话无明由的带着怒气,李善元思忖自己又没得罪她,而她也不像是在生古氏兄弟的气,那就只有邵阳了,此刻两人都有意不看对方,不知道刚才两人见面说了些什么,竟让她此刻还在生气,只盼望公主不要将迁怒旁人影响正事,便道:“启禀公主,经过草民与古家兄弟一番劝解,现在古家兄弟做出决定,愿意归顺朝廷。”
杨月灵眉梢一挑,道:“哦?这么快就想通了?不是说明天给答复吗?“古斐道:“之所以我们不愿意归顺,并非我们甘愿为匪,而是尚有许多后顾之忧,如今有李大哥及邵公子许诺,我等自愿归顺。”
杨月灵拍手叫好,道:“既然如此,本宫命你即刻召集所有土匪,哦,不是,现在应该是降民,召集所有降民进庆州府尹待命,等庆州水渠的事解决了便同本宫回徐城,再交由兵部分配,如何?”
古斐道:“若是要将我们交由兵部分配,我们宁死也不会归顺。”语气坚定,神情泰然。
杨月灵双眉紧蹙,问道:“为什么?”
古斐道:“刚才我已经说了,我们是因为有李善元和邵阳师徒俩的许诺,我们才自愿归顺的,并非什么兵部,归顺朝廷的话,我们也只愿意做他二人的部下,这也是我们归顺的条件,如若不然,宁死不降。”他说的字字清晰,句句有力,挺直腰板站在堂中,毫不畏惧,鲜有大将之风。
杨月灵不觉为之一振,见此人站在堂中大气磅礴,说话时铿锵有力,不容辩驳,一改她之前对土匪的理解,原本以为所谓的土匪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为钱粮打家劫舍的三教九流,如今见这古氏兄弟二人一身正气,又得李善元和邵阳的庇护,想来这二人必有过人之处,不然李善元怎会与他们相交,想到此处,便道:“倒有几分骨气,你们既然愿意归顺李大人部下,想必是你们意气相投,此事本宫倒无意见,只是仍需禀明父皇,若父皇无异议,那便可以确定,只是本宫不得不说明,李大人虽然在徐国威望甚高,但终究无官无爵,现在的身份不过是风雅堂的师父,只怕此事在父皇面前难以通过。”
古伽急忙道:“那邵阳呢,新年一过便是大比之期,只要邵阳在大比之上夺得文武状元,是不是就可以有自己的部队?”
杨月灵登时一惊,原来这些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邵阳身上,文武状元?若是邵阳真成了文武状元,那还有什么无法办到?看来这些人都在赌,也不得不佩服邵阳如今竟有这般凝聚力,让这些人都相信他,心下不免欣喜,道:“若真夺得文武状元,拥有自己的护卫队,那自然可以。”
话及于此,众人都松了口气,杨月灵又道:“只是此刻距大比之期还有两个月,在此之前你们先编入本宫的护卫队,直接听命于本宫,旁人自不敢找你们麻烦,等过了大比,本宫再向父皇奏请,将你们编入邵阳的部下如何?”
众人齐声道:“谢公主殿下!”
杨月灵心里早在窃喜,她就知道邵阳不会一直被埋没,不由得赞叹自己慧眼识珠,此刻邵阳道:“公主殿下。”
杨月灵心情大好,见邵阳有话要说,便十分亲近的道:“什么事?你说。”她随口而出,岂料竟用‘你’来代替对邵阳的称呼,其余等人不免一惊,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公主殿下对邵阳是另眼相待,刚才还一脸火气,此刻又如此亲切,着实猜不透这两人之间卖的什么药。
杨月灵的突然亲切,又见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邵阳登时变得窘迫,正色道:“如此一来,请问降民修建水渠是不是就不算是勾结土匪?”
哦,大伙儿同时张大了嘴,赞叹邵阳处事周全,杨月灵道:“当然不算,现在这些人是本宫的部下,怎么会是土匪,而今修建水渠需要人手,那本宫就将这些人暂时借给你们,等水渠修好后,还是得归还。”
大伙登时喜不自胜,急忙叩谢道:“谢公主殿下!”如此一来,修建水渠的人手也有了,勾结土匪的罪名也没有了,可说是皆大欢喜,那些之前死在董汛手下的亡灵也可以瞑目了。
杨月灵亦是隐忍着欢喜,道:“此事可算是圆满解决,此刻你们去忙你们的吧,再过十天就是验收的期限,到时候本宫一定会秉公办理。”
众人一同道:“是。”恭送杨月灵离开之后,古伽终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呵呵笑道:“两位大哥,邵阳,我们得救了!我们活过来了!哈哈!”忍不住抱住邵阳又笑又跳以表达此刻的喜悦。
古斐的脸上也洋溢着笑容,只不过他不会像他弟弟这般手舞足蹈,道:“好了,古伽,我们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兄弟们,接着便去工地上,刚才公主不是发话了吗?十天的期限一过,我们还没完成的话,公主会秉公办理的。”
古伽邪笑着看向邵阳,道:“怕什么?不是有我们邵大公子为我们保驾护航吗?‘什么事?你说。’”学着杨月灵的语气取笑邵阳,邵阳见状又羞又恼,还只盼大伙忘了刚才杨月灵突然亲密的问话,那想还是被古伽拿来取笑自己,举起拳头就向古伽砸去,道:“你竟敢取笑我,看我不打的你满地找牙。”古伽见势不妙,急忙跑开,仍不住的取笑邵阳,一边往外跑一边叫道:“哦!有人恼羞成怒了,未来驸马爷大人咯!”邵阳越听越是满身冒虚汗,急忙追出去道:“别乱喊了,给我站住!别跑!”两人一人前面逃一人后面追,不多时便跑出了府尹府。
古斐望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笑道:“这古伽,真还是个顽皮的孩子。”回头看李善元,只见他望着邵阳远去的身影出神,听到他的话,嘴角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味深长,耐人琢磨。
古斐不解的道:“怎么了?李大哥,事情解决了,看你怎么还是不高兴的样子?”
李善元微微一笑,道:“没什么,走,我们也该去开工了。”说罢大步走了出去,微笑也在走出去的那一步收回,似乎之前的微笑都是他努力装出来的,古斐看在眼里不明就里,也不好追问,跟着李善元一道去了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