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二十大板,方文正拍案退堂,毕青赶紧搀扶邵永仁,一筹莫展的谢予敷道:“现在怎么办?原本指望公主,那想公主是偷溜出来的,邵阳也真是的,什么画不好画偏画那样的画,岂不是自寻死路。”
毕青愤愤的道:“明明是有人故意陷害。”
谢予敷摇头摆手道:“现在找出偷画的人也无济于事,徐国推崇伦理节气,揭发此事的人不但不会受罚,反而会有奖赏,谈不上‘故意陷害’,唉,只可惜了邵阳这个栋梁之才。”谢予敷看到事情已无转机,不免叹气惋惜。
毕青望着李善元道:“师父,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救少爷的。”
李善元道:“你们家少爷这么快就认罪了,要救他的确很难,但是总会有办法的,不是还没有定罪吗,我们还有时间,容我再想想,现在邵大人受了伤,毕青,你就扶邵大人回家吧,秋袁护送谢夫子回风雅堂,家里人都还在等着你呢。”
谢予敷问道:“你不跟我回风雅堂?”
李善元道:“我要先去一个地方,你们都回去吧。”为今之计只得如此,秋袁和谢予敷回到风雅堂,毕青搀扶着邵永仁回到邵府悉心照料自是不说。
李善元直径走到一座宫殿外,此殿叫做‘大和殿’,现为太后的寝宫,如今唯一能够救邵阳小命的只有这殿里的太后了,回想昔日太后对邵阳的赋文大加赞赏,很是看重,如果此次救出邵阳,自然邵阳为报恩,一定会成为太后的人,为太后所用,这可是一举两得,既保住了邵阳的小命,太后麾下也增添一名人才,李善元本就打算以此理由说服太后出面救邵阳,来到太后寝宫门外,后门的太监见了,施礼道:“李大人。”
李善元一边思索一边走路,不曾想已经到了殿门口,若不是守门的公公叫住自己,指不定自己要走过头呢,忙施礼道:“公公,太后就寝了吗?”
公公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哟,李大人是不是为风雅堂的事忙昏了头,都这个时候了,谁不睡下了,你要找太后,只怕得明天再来。”
李善元朝天空望去,再有几个时辰就要天亮了,便道:“不用,小人在此等候就是。”
公公惊讶的看着李善元,劝道:“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你还是先回去吧,明儿一早再来不迟。”
公公的劝说在李善元听来就是故意阻拦自己面见太后,不禁不悦的道:“人命关天,迟了就完了,不用公公为在下费心。”
公公吓了一跳,道:“这么凶干什么,我可是一片好心。”
李善元登时也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过了,不禁问道:“我凶了吗?”
公公委屈的点点头道:“嗯,你要等的话就等吧,能让你这个木头人控制不住情绪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一定是你很在乎的人,你慢慢等吧,我得去休息了。”打着哈欠走了。公公的话不禁让李善元深思,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为一个学生在此苦等,还要跟那庞大的董氏势力为敌,如果换做别人自己也会这样做吗?邵阳那张清秀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深深刻在脑子里,闭上眼睛眼前的人影也会是他,李善元越发搞不懂自己为何对一个小子如此在意,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的人影甩开,重新开始整理,自己是本着一颗爱才之心才来求太后救他的,想通之后,又开始整理见到太后要怎么说,双手背后,在门前走来走去,直到天亮。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李善元的脸上,李善元已经站的僵硬的身体在他每一动下,各关节便响起一阵脆响,此时只听一声‘吱呀’声,李善元赶紧躬身施礼,出来的是一位小丫鬟,见李善元一副十分疲惫模样,诧异的叫来了声:”李大人。“李善元道:”太后起来了吗?“丫鬟道:”正在梳洗呢,不过昨夜公主回宫,太后本想去看公主,可是夜已深,公主说了不见任何人,太后便想着一早去看公主。“李善元看着丫鬟恳切的道:”请带我去见太后。“丫鬟道:”可是太后说了要去看公主。“李善元知道做丫鬟的只听从主子的命令,自己也不再为难丫鬟,鼓起勇气绕开丫鬟走进寝殿,丫鬟赶紧前来制止,怎奈李善元身材魁梧,又是练家子,她一个小小女子怎拦得住他,看到太后坐在寝室里的梳妆台前,虽然隔着珠帘,但还是能看清一部分,双膝跪地道:”参见太后,小人闯入寝殿实属无奈,请太后恕罪。“丫鬟随即走到太后身边,见太后扳着一张脸,赶紧解释道:”小的阻挡不住,请太后恕罪,而且似乎李大人在门外候了一夜。“太后命令道:“退下。”丫鬟急忙退下,随即摆出一张慈祥的笑脸迎向李善元,道:”李大人,起来说话,这么早来找哀家,所为何事?”
李善元道:“打扰太后休息,实属有罪,小的怎敢起身,小的不宣而来只为救一个人。”
太后见李善元神色沉重,言语严谨,道:“谁?”
李善元道:“风雅堂的学生邵阳。”
太后听着名字十分熟耳,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道:“哦,就是那个号称‘徐城第一才子’的邵阳?”
李善元道:“正是。”
太后道:“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上次公主诞辰上未能得见,听说是违反风雅堂的规矩正在受罚,难道你要我出面叫谢予敷饶恕他,这也用不着我出面呀。”
李善元道:“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太后惊道:“怎么?他又闯祸了?”
李善元心里也在嘀咕:这小子怎么老是闯祸?道:“是,这次是因为一幅俗画,昨夜被府尹和刑尚司连夜审问,而且邵阳已经认罪,只因他不肯说出画中的两名女子是谁,现在暂时被关押在大牢,依照徐国刑罚,他若执意包庇两名女子,就要处以斩首,若说出两人是谁,也要处以剁手刑。”
太后道:“那他是选择了死,一个为了两个风尘女子便要死的男人,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加上他文采过人,真是难得,可是如你所说,他已经认罪,刑部的事我后宫之人怎插得上手,啧啧。”不禁摇头。
李善元见太后似乎就要放弃,忙道:“据小人这几天在风雅堂的观察,这孩子虽然有些古怪,但是他不仅文采了得,武艺也是风雅堂里难得的高手,而且如外人传的那样,其相貌俊雅,实属难得的人才,太后,明年春天就是大比之年,小人得知,其父亲一直将邵阳成为文武状元来培养,若邵阳能夺得文武状元,必定能成为太后的左臂右膀。”
这几句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上了,太后不禁打量着李善元,哈哈大笑一声道:“李大人何时学会夸赞别人了?”
李善元道:“小人说的是实话而已。”
太后一边点头一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顿了一会儿,道:“对了,前几日哀家听说庆州又发生水灾,全国上下为此事都十分焦愁,若他能在行刑之前给出有效的方法解决此事,只要皇上贴出榜文,此事多半就有了回旋的余地。”
李善元细想如今能救邵阳小命的也只有此法,可是这百年水患,先祖们都未能解决之事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能成吗?可是不试一试又怎么会知道,指不定他那小脑袋就能相出有效的办法,便道:“是,可是听说贴榜文一事朝中出现分歧,现在还未定论出结果。”
太后疑惑的道:“哦?贴个榜文竟也如此费事,此时正是早朝时候,我去看看他们商量的怎么样了?”
李善元心下登时大喜,道:“谢太后娘娘垂怜!”
太后整理衣袖起身看着李善元道:“若那邵阳能逃过此劫,哀家定要重要他,好了,下去吧,听说公主一回来就在发脾气,我得去看看,这宝贝疙瘩真叫人担心呐,一会儿还要去看她,哎哟,我这老婆子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就不得清闲呐,唉。”唤了丫鬟跟在身后一同朝祥和殿走去。
此时正是早朝时候,百官聚首,皇帝端坐于高堂之上俯视着脚下官员,道:“期限已过,通过一晚的时间,朕想各位都已经有了定夺,就请各位说出自己真是的想法吧。”手在空气中一扬,示意旁边的太监,太监手里各捧一只托盘,见皇帝下令,便走到百官中间,皇帝道:“这托盘里都是朕做好的竹简,竹简一面刻着‘贴’,一面刻着‘不贴’,现在请各位每人拿一只竹简。”
太监一一将托盘按着官职大小顺序送到官员面前,官员们每人从托盘中取出一只竹简,待托盘里的竹简发放完毕时,皇帝又道:“好,现在请各位表决吧,贴或是不贴,就把自己的意愿朝上重新放入托盘。”
众人齐声道:“是。”率先出列表决的是董相国,将竹简中的‘不贴’朝上放进托盘,入列时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何良玉,脸上露出诡秘的邪笑,何良玉自入朝之时便发现邵永仁不在班列,此时见董相国的神色,登时恍悟,恐怕是昨日邵永仁的仗义直言,让董相国当众丢了颜面,以至于董相国怀恨在心加以报复,此时的邵永仁只怕是凶多吉少,何良玉随即出列将‘贴’字朝上放入托盘,如此官员们依着顺序将自己的意见放入托盘。
待表决结束,皇帝见已经有了结果,令道:“宣布结果吧。”
两名太监应声道:“是。”仔细数着两只托盘里的竹简,一名太监道:“回禀皇上,‘贴’字是二十只竹简,‘不贴’也是二十只竹简。”
这个结果是众人始料未及的,登时堂内哗然一片,皇帝也不禁犯愁,何良玉瞪着董相国,若邵永仁在的话,有了他一票,今天可就会顺利通过,早知道董相国老奸巨猾,没想到他如此不择手段,何良玉又恨又是无奈,面对这个结果皇帝一时之间也做不出个决定来,正踌躇间,只听一人道:“我不是还没有表决吗?”
众人听说还有人没有表决大为惊讶,不约而同的闻声望去,只见太后手拄拐杖走进殿内,众官员见了急忙跪拜道:“太后请随千岁千千岁。”皇帝站起身来相迎,道:“母后。”太后直走到皇帝龙座旁边的座椅前坐下,看着趴跪在脚下的官员们,道:“都平身吧。”
官员们齐声道:“谢太后。”站起身来。
皇帝问道:“母后也要表决?”
太后横眼看着皇帝道:“难道哀家不能表决。”
皇帝赶紧道:“当然不是,那母后的意思是铁还是不贴。”
太后故作不假思索的的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贴了。”此话一出,堂下登时出现两种脸色,一面是喜一面是惊,董相国赶紧出列道:“皇上,违背天意可是要遭天谴的,请皇上三思。”
皇帝为难了,太后心知要让这董老头子改变主意只怕是不可能,唯有打败他才行,故意咄道:“相国说话可要小心些,天意乃是天子之意,违背天子之意就是违背天意,现在天子让你们救济百姓,你们却推三阻四,难道你们不是在违背天意吗?董相国,难道还要将你这些年所做的事公诸于众吗?”
董相国听得太后字字珠玑,腔调有力,只怕是找到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当即只好闭口无言,太后见状,道:“好了,此时就交由何大人去办吧,要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才行。”
何良玉叩头领命道:“是,太后。”
董相国心中多有愤懑却不敢发作,窝着一肚子闷气瞪着何良玉,太监此时高喊道:“退朝!”
百官齐叩首送走皇帝和太后,各自出得殿门相继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