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阳回到房间,直奔书篓处,喜滋滋的在书篓里翻腾,突然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书篓里没有他想找的东西,或者说他要找的东西不见了,邵阳慌忙的叫道:“毕青,毕青。”
毕青听到叫声,赶紧进来道:“唉,少爷,什么事?”
邵阳问:“你去哪里了?”
毕青愕然,见邵阳一副着急的模样,道:“我在烧少爷的洗澡水,怎么了?”
邵阳道:“书篓里的画呢?”
毕青更是莫名其妙,道:“什么画?我没看到,书篓里的东西我从未碰过,不可能不在的呀。”自己似信非信的又在书篓里找了一遍,真没有邵阳说的什么画。
邵阳心知毕青不会对自己说谎,但是此刻更让人心急,画呢?那可是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回想下午的事情,毕青见状,也跟着回想,道:“少爷不急,我们一起回想一下,下午回到学生厅的时候,画还在吗?”
邵阳道:“在。”
毕青又继续回忆道:“我进学生厅的时候你让我送纸条给竹儿姑娘,然后你就先走了,接着我就去送纸条了,回来还检查了一下书篓,没有什么画呀。”说到此处,两人登时惊叫一声,四目相对,毕青道:“画就在这时候丢的。”
邵阳忍不住猛敲了一下毕青脑袋,没好气的道:“你怎么不背上书篓去送纸条呀。”
毕青委屈的道:“背来背去很麻烦嘛,而且很容易被别人看见呀。”
邵阳也不好怪他,毕竟是自己不小心,左思右想,是谁拿了那幅画呢?风雅堂里的人不多,但也有三十来个,个个都是身份高贵的公子,说谁拿的都对自己不利,问道:“毕青,你离开风雅堂的时候,有遇见什么人没有?”
毕青回想了一下,道:“没有。”
邵阳心里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在屋里坐立不安,走来走去,猜想画会被那些人拿走,拿走了又会干些什么?始终想不透,那人拿自己的这幅画有什么用,难道又是谁的恶作剧?毕青见邵阳如此着急,愁眉不展,道:“对不起,少爷,都是我不好。”
邵阳见他自责的模样,再不好怪他,停下慌乱的脚步,安慰道:“这或许又是谁的恶作剧,若是恶作剧,明天肯定就知道是谁拿了画,没别的事你就去忙你的。”
毕青明知跟着焦急也没用,道:“那好,我烧洗澡水去了,放好水我再来叫您。”离开了书房。
邵阳终究无法像安慰毕青那样安慰自己,在房里度来度去,惴惴不安。此刻在从相府里传出一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得意,似乎无比喜悦,笑声传自于董仕承的房间,那笑声自是由他所发,只见他双手捧着一幅画,两眼放着喜悦的光,方年成站在对面,犹如一只哈巴狗叼回主人的东西,见到主人开心他也跟着高兴,道:“董少爷,这次可是我们的大好时机,真是天助我也,这幅画足以要了邵阳的命了。”
董仕承点了点头,收起画儿,道:“你确定是邵阳所画,画上所著者可是叫‘东篱居士’,并未写上真名,若是指正他,万一邵阳死不承认呢。”
方年成胸有成竹的道:“放心吧,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您知道徐城有名的买卖字画的展老爷吧。”
董仕承道:“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方年成道:“他已经承认,这画就是邵阳让他帮忙给装裱的,人证物证俱在,不怕他不承认。”
董仕承想着就此除掉自己的心腹大患,着实心情舒畅,为了更加确定又问了方年成道:“你确定这画有那么大的威利?能将邵阳置之死地?”
方年成嬉笑道:“当然,这可是春宫图,里面的每一处都触犯了徐国刑罚,我爹是刑尚司,这些我怎么会弄错。”确保万无一失,董仕承放心的点点头,可是这么大一好处落在自己手里,方年成虽说是自己的一条狗,但是狗也需要骨头才会更加为主人办事,拍了拍放年成的肩膀道:”我董仕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要你一心为我效力,好处自然有的是,等我当上驸马,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方年成登时大喜过望,在钉切铁的道:“方年成一定不负董少爷所望,一心只为董少爷效力。”
董仕承脸上露出不为人发觉的轻蔑弧度,道:“很好,现在你去展老爷处把他请过来,我要好好招待他,明天请他看一场好戏。”
方年成得令道:“是。”领命去罢。
邵阳怀着不安一夜未睡,早晨听到第一声公鸡打鸣便起身穿戴整齐,急匆匆的走出了家门,一路直奔风雅堂来,心存侥幸的在学生厅找了几遍,真希望是自己忘记放进书篓了,可是学生厅里什么都没有,邵阳失望之余更多的是担心,低垂着脑袋来到后院开始他一天的第一件事——打扫书院,从井里提出一桶水来,水面划出一圈圈波痕,邵阳忧愁的脸映在其中,飘飘荡荡,就似此刻自己的心情,再看水里的那张脸,一对杏眼,两道柳叶眉,挺拔的鼻梁更显的鼻子的灵巧,薄唇轻起露皓齿,多么美丽的轮廓,多么令人赏心悦目,回想谢兰语拥有无与伦比的美,让众多男人为之倾倒,可自己却只能成为其中的一个,而不能像谢兰语那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女人,与其说那幅画画的是谢兰语,还不如说画的是自己,想到此处,邵阳不免悲从中来,渐渐的眼眶湿润了,水里的脸孔越来越模糊,邵阳越想越伤心,突地背后挨了一巴掌,吓得邵阳全身一颤,登时清醒过来,惊讶的回身一看,原来是李善元,只听李善元道:“喂,一大早对着水桶发什么呆?”
邵阳没好气的道:“吓死我了,干嘛从背后打我,疼。”
李善元道:“这么一下就叫疼,要是上了战场,别敌人刺上一剑,你岂不是要死。”
邵阳更加火大,道:“师父,大早上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听着不吉利。”
李善元呵呵一笑,道:“怕死啊?”
邵阳嘟着嘴,倔强的道:“我才不怕呢。”
李善元咳嗽一声,摆出一副正经样子,道:“这么早来干嘛?”
经李善元这么一问,邵阳方才记起自己打水是为了打扫书院,道:“打扫书院。”仔细一想,被罚打扫书院也有李善元的一份,若不是他师徒俩,自己才不会被罚呢,但李善元是自己最崇敬的人,也就不跟他计较了,邵阳在心里已经原谅了李善元,虽然李善元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李善元疑惑的道:“为什么要你打扫?院里没有专门负责打扫的人吗?”
见李善元问的如此无知,邵阳心说果真一无所知,道:“这都要托某人的福,让我有机会打扫书院,这不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嘛。”说着提了水桶朝学生厅走去,一边走一边念道:“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李善元听着怪怪的,似乎话里另有所指,但是又不明白,摇了摇头笑道:“这小子,阴阳怪气的在说什么。”这是他来风雅堂的第二个早晨,当然得仔细欣赏这院中的风景。
此刻已是早朝时候,大殿里官员们衣冠整洁分为两列站齐等候皇帝,皇帝此时刚刚起床,皇后为他穿着衣服,皇后虽然满面愁容,可是做起事来还是一丝不苟,皇帝看在眼里,喊了一声:“皇后。”
皇后为皇帝扣上玉带,道:“是,皇上。”
皇帝道:“月灵留有字条就是怕我们担心,责备的话朕也不想说了,只盼望她早些回来,你呀,也不要再逼她了。”
皇后眼眶一热,眼珠就掉了下来,点头答应道:“嗯,现在我只希望月灵快点回来,担心她在外面吃的好吗?睡得好吗?有没有给人欺负。”
母亲终归是疼爱自己的孩子的,皇帝见皇后哭得楚楚可怜,心里一暖将皇后拦入怀中,任由皇后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哭泣,叹了口气道:“朕已经派人秘密去找了,只因为公主私自出宫,兹事体大,我们不能张扬,朕的心里也很着急,就这么一个女儿,怎叫人不担心,不过我们还是只能等,皇后别想太多,朕要去上早朝了。”
皇后抹了眼泪,道:“是,皇上切去早朝,不必担心臣妾。”
皇帝遂走出寝宫,随从太监侍奉在后,一起来到大殿,皇帝坐上龙椅上面朝官员,官员们朝拜礼毕,太监报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良久不见有人出列奏本,户尚司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向礼尚司邵永仁,邵永仁明白其意,捏紧手里的奏本,心里正在纠结要不要上奏此事,只见董相国出列躬身施礼道:“皇上,臣有本启奏。”说罢双手呈上一本折子。
太监赶紧前来捧过奏折提到皇上面前,皇上接过奏折打开看了合上折子,道:“此时正值开春,年岁未征收税赋,此时老百姓也有了播种的粮食,余下的也该交给国家以充国库,相国之思正是朕之所思,所以,董相国的奏折,朕批准,传令下去,命各州在一月之内上缴一万旦钱粮。”
此令一下,董相国跪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户尚司焦急的回头望向邵永仁,示意他赶紧上奏,邵永仁明知此时已无退路,悻悻的走出班列,双膝跪地将奏章举过头顶,道:“臣,臣有本启奏。”
皇上微微皱眉,此人只在尚司之列,站的较远,平日里这些尚司上朝就似摆设,无人发言,此时竟有尚司大人有本上奏,皇上不以为意的示意太监去接奏章,太监领旨接了奏章双手递给皇上,皇上接过奏章打开看了一遍,突地眉头紧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邵永仁道:“回禀皇上,庆州多年遭受洪水泛滥,今年更甚,百姓光是顾着抗洪已然不及,以往每年五千旦的赋税已经让庆州百姓捉襟见肘,今年又加五千旦,百姓不堪重负啊,还请皇上降低庆州赋税,庆州百姓一定感激皇上圣恩。”
皇上大怒道:“庆州泛洪朕不是不知道,只是每年都有派人前去修理河堤,庄稼怎会还是没有收成?难道你想欺瞒朕吗?”
邵永仁大骇,伏地拜倒道:“臣不敢,臣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皇上转而看向董相国,道:“相国,每年庆州不是都有派人去修理河堤吗?为什么还会发生洪灾?”
董相国一时哑口无言以对,因为派去庆州的都是自己的亲信,国家从国库拿出钱来前去修理河堤,亲信们都在暗地里拿了大头,修理河堤只是过过场而已,况且天河水源源不断,来势凶猛,即便建造再结实的河堤也会被河水冲垮,花钱修理也是白修,所以大小官员就将修河堤的钱收入私囊,董相国原本以为这事不会被皇上知道,哪知今日竟被这礼尚司邵永仁提了出来,着实给他将了一車,咳嗽一声正以颜色道:“回禀皇上,庆州州地低于天河,以至于只要河水上涨,州地必遭水难,这是谁也解决不了的,即使花再多的钱去修理也无济于事,每年修理也只能是暂时性的,管不得长远,因为水灾,当地的百姓大多都迁址它州。”
皇上道:“那这么说,每年派去修理河堤都是白费力气,难道朕要放弃这片州地吗?”
大将军何良玉出列道:“万万不可,皇上,庆州乃徐国要州,介于天河与徐国门户之都郴州之间,天河对岸就是单国,单国可是对天河岸边的州地虎视眈眈,请皇上三思。”
皇上点点头,庆州乃是军事要地,怎可放弃,可是不弃又无用处,正左右为难,何良玉又道:“请皇上贴出皇榜,若有谁能解决庆州水灾,将给予重赏。”
此言一出,朝上登时哗然一片,官员们互相交接意见,有的点头可行,有的则摇头否决,邵永仁见此事落成,自己也可成为功臣,大声道:“请皇上贴出皇榜,减轻庆州税赋,解除水患,救出庆州百姓。”其余持赞同的官员也跟着下跪道:“请皇上贴出皇榜。”
董相国见势不妙,如此一来,庆州之地就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了,赶紧道:“皇上,庆州水灾自有天河之日便已经存在,正所谓适者生存,我们只有依存自然法则而生存,万不可逆天而行,皇上。”赞同董相国的大臣纷纷跪倒齐声道:“皇上,万不可逆天而行啊!”
下面的臣子顿时跪倒一片,各持己见又各有其理,皇帝一时为难,他自己也没有主张,想了半响,有了主意,道:“各位说的都有理,只是两种意见分歧很大,朕批准哪方都会有一半的人不服,不如这样,你们再回去好好想一想,明日我们进行无名投票,凡尚司以上官员都得投票,支持哪方的票多就进行哪方的决议怎么样?”
大家想了想,如今之计也唯有如此,皇上也说了,进行无名投票,不留姓名当然可以无后顾之忧,齐声道:“是,皇上圣明。”
皇上笑道:“那就明天早朝见分晓吧,退朝!”
众人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皇帝率先离开大殿之后,大臣们才起身陆陆续续走出大殿,一路可见两人一道讨论此事,当董相国走至邵永仁身边时,不禁停下脚步,打量了一眼邵永仁,无甚出众的样子,横了一眼‘哼’了一声甩袖愤愤离去,大将军走了过来,邵永仁见了忙作揖,何良玉微笑着道:“邵大人如此为百姓着想,真是百姓之福呀。”
邵永仁听到夸奖喜上眉梢,但压抑着心中的喜悦,谦卑的道:“那都是皇恩浩荡呀,将军。”
何良玉点点头,忽又有所愁的皱起了眉头道:“明日无名投票,只怕相国今晚不会闲着,邵大人,你可要坚定你的信念呀。”
邵永仁道:“是。”说罢两人便一同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