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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抛心置腹

江湖传说 茫茫天际 2024-11-13 21:46
“既然如此,那就容我冒昧问下去了。”单恒有些疑惑,但又着实想不出牧雁此行,若不是为了解惑而来,又能为了什么?况且,牧雁方才那一笑,怎么也看不出一点杂质,一个人若是心里有所他想,眼神要么深幽不可见底,要么漂浮不定,无法纯粹。不管了,姑且一问,再看他的反应吧。
“其一,牧兄对我和清筵似乎十分了解是么?”单恒由浅处着手,“至少,牧兄是早就知晓我与清筵是师兄弟的关系的。否则,在我受伤时,潜意识的喊出‘师兄’后,牧兄定有疑问,而那时牧兄只是避开了身子,当做并未听到。”
“是,我曾认我派人调查过你们,但我所知晓得,也就是你们是师兄弟,在习武时感情甚好,你是在七岁之时被父亲送上山习武的,而席清筵比你更早,他似乎是自愿上山习武的。你们下山是因为师门规矩,下山游历,三年为期,期满需回山探望师父,拜谢师恩以后,可自行决定去留。”牧雁说完这一长串,放下折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牧兄行事还真是严谨得很。敢问牧兄是何时派人调查的?”单恒还算是认可了牧雁的上一个回答,再惊讶牧雁的行事效率,对于山门之事,也了解的如此清晰。
“嗯,见你们第二面开始,虽然你们那时并未知道我。”牧雁淡定地放下茶杯,“第二面是在茶馆谈论武擂之时,你师兄的傲气可是有些招众怒呢,你们走后,坐在茶馆一角的我,就派人跟着你们了。”
“第二面?那一面是何处?莫非是我与师兄在山上之时。”单恒心道,第二面也就是刚刚下山不足一日之时,那这第一面岂不是更早?
“单兄想多了,我没那份闲心去关注深山上修行之人。不入江湖的人那么多,我就是再有钱权,也没必要各个关注。第一面就是个巧合,我碰巧路过看见你们下山罢了。况且你师父紫阳道人,在江湖上也曾是万人敬仰的,他的道观,我又怎么会轻易踏足得罪呢?”牧雁心里一叹,看来单恒对自己的能力似乎很是忌惮呢。这样,对于自己收复他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坏,“再说,第一面的你们并不足够引起我的重视。”
“重视?”单恒想了想,开口接道,“第二面我们引起了你的重视?也就是说师兄的诳语引起了你的重视?”
“不,不是席清筵的诳语,这个江湖上,每天都有人立志放言想出出风头,没什么稀奇,况且你们才刚刚下山,并未涉足这个江湖险恶。自恃天高也是正常。引起我兴趣的,是你。你比他稳重。我欣赏稳重的人,这样,你懂了?”牧雁打断了单恒的话,又引导单恒向另一个方向多想想,就能消除很多在心里的疑惑,也就不劳自己慢慢解答了。
“嗯。懂了。”单恒也算是一点就通,点了点头,“如果说牧兄从头至今都只是因为重视我的话,那很多事情就合适了,清粥之请到一路同行,并无不通之处。”
“但你心中最深的疑惑并没有完全解开不是么?”牧雁反问道,看着单恒的眼波微变,牧雁明白接下来,单恒该要问一些深层的东西了,自己怕是不能全盘相告了呢。
“其二,牧兄是否安排设计了锦官城外的那一场刺杀?”单恒似乎是狠了狠心,语气陡然变得怒起,直直地盯着牧雁,一股肃杀的氛围散发开来。
“这个问题,容我喝完这杯茶,再告诉你答案。”牧雁心中虽然一惊,但更多的是欣喜,单恒的推论还真是犀利得很呢,这么快就想清楚了缘由,也不枉自己一路跟随于此,这样的人才,当真是可塑可造啊。心中计较着得失,面上依旧温柔,连语气也没有半分波动,又一次端起茶杯,稳稳地喝完了茶水,放下茶杯,缓缓开口道:“安排的人是魂断之主。至于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姑且不能告诉你,你暂且当做联系密切的朋友吧。”
“如此也好。”单恒无奈地笑了笑,“牧兄的朋友很多呢,魂断之主、药王之女言半夏,真是善缘广结呢。”
这个回答还真是模棱两可呢,看来已经靠近牧雁自身的秘密了。只是自己心中疑惑,能够解的都已经知道答案了呢,剩下的,问了也不会说吧。
牧雁似乎听到了单恒话音中的无奈,心里明白,这场谈话怕是也只能进行到这里了,至于单恒心里有多信任自己,肯不肯投靠自己,只能用日后来安排了。
“其三,牧兄觉得我的价值何在?”单恒抛出这一问,沉沉闭了眼。
“价值。待到单兄归于我时,自然明了。”牧雁照实说了,同时端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水,晾在一旁,收起自己的折扇,似是要离去。
“那么,牧兄凭什么觉得会有那一天?”单恒感觉到牧雁的去意,低着声问道。
“这个么。单兄说这话的时候中气不足,想必还是忌惮于我的能力吧,又或者只是受伤的缘故?”牧雁拿起那一杯茶,端到单恒床案上,“其实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且待日后,方知结果,不是么?”
单恒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吞咽下肚。总不能立威似得说自己绝对不会与你为伍,牧雁说的很对,我对他的了解,到此刻为止,也是甚少。面对未知,人总是容易胆怯,不是么?
“单兄沉默了,是表示认同么?”牧雁温尔一笑,“既然如此,就今日来说,你不妨喝一杯清茶,放宽心养好身子,莫要浪费了半夏姑娘的良药,最后,我愿坦诚有相交之机,也请单兄不要多虑。一切结果都等到日后再说吧。”
“嗯。不管日后如何,单恒且先谢过牧兄这一路盛情相待。天色不早了,牧兄也该离开了。”单恒以礼相答。
“那在下就不再打扰,先行离去,还请单兄好好休息吧。”牧雁说罢,不再停留,大踏步离去。
关内道长安七月坊长安是都城所在,护城河畔,十里杨柳,城门灰白,守城将士们精神奕奕地巡城,守卫城墙的职责之中都化做他们脸上骄傲的神情,城门打开,向长安城内望去,可供八匹马同行的宽敞石板街道,又有一种阔气感,街坊建筑也是一道统一的风景线,墙体薄通风窗青石瓦玲珑雕,商贸繁华自是不必说,看这来往的人流就已经明了。达官贵人、亲王子弟、胡商异族、安康小民,各类人群,也算得上是应有尽有。
在城南的一隅,坐落着负有盛名的七月坊,这坊就是间乐坊,乐坊本是达官贵人才享乐得起的活动,但七月坊与众不同就在于,它只接纳些闲人雅士,市井游侠,对于王侯贵族,恕不迎客,场场乐曲演出,皆是不收钱财,有乐意雅赠的,也是统统婉拒,若是肯留些丹青墨宝,扇面琴乐,却是乐于收下,且都奉若珍宝。除了不迎贵客的规矩,这七月坊还有一绝,坊内的头牌有十二位,分别精通于古筝、二胡、三弦、竹笛、古琴、葫芦丝、箫、埙、扬琴、菊芘、吐良、独弦琴十二种乐器,皆是女流之辈,但若是论这音乐造诣,怕是少有人能及。一年十二月,这演出也就是十二场,每一场皆以一样乐器为主,每月十五就是这演出的日子。
这七月坊的主人,据说是个奇女子,耗费巨资仿造了这王侯乐坊不说,还时常收留些落魄之人,来此干些杂活,或是学些技艺以来谋生,但她自己,甚少来此,迄今为止,这坊内迎客无数,能说自己见过坊主的人,却是不超过十个。
行踪神秘,乐善好施,又运营这偌大的七月坊,外界人自是对此好奇不止,猜测纷纷。
坊主对此,统统置之不理,只在某年除夕挥毫四字,“有缘自见”,刻了牌匾,挂在正厅正中央的位置,示意诸位不必再猜了。猜也没用,反正坊主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此时正是白日,又非十五,坊内上下都算清闲。
一名小厮麻利地穿过前堂乐坊大厅,走过中堂乐谱画廊,来到后堂丝竹居所。
“姑娘,故人有信传到。”那小厮停步在丝竹居的环形石门外,亮着嗓子禀告道。
“呈上来吧。”远远地传来一声女音,说不上清脆动听,却是像水韵一般绵长,有种清雾幻化的虚无感。
那小厮忙向丝竹居内走去,踏过鹅卵石铺砌的曲径,来到绿草如茵的梨花林中,见那女子一身碧蓝色的低胸襦裙,半弯着腰,脚旁是只小木桶,盛满清水,她手持葫芦瓢,一瓢一瓢,认真地给梨木浇水,仪态优雅,神情专注,仿佛从未被人打搅。
“姑娘,从锦官城来的信。”小厮弯腰呈上信,立在那女子身后。
“差不多够了。”那女子浇完最后半瓢水,站直身子,“锦官城?”
“是。三日前发出的。”小厮答道。
“这字迹,原来是他啊。”那女子接过信封,看了看信封上的“七钱半夏”四个字,举起信封,对着阳光看了看,确定信封内信的位置,才动手撕开信封一边,取出信来看。
匆匆看罢信,又折好,递回给身后小厮,开口道:“牧公子将于五日后到达,你安排一下住处吧。”
“是,姑娘,这信还是放在厢房书架上的第七个盒子内么?”小厮问道。
“嗯,日后但凡见到‘七钱半夏’封署的信件,都放在那吧。”那女子嘱咐一句。
“没什么吩咐的话,属下就告退了。”小厮将信塞入信封,装入衣袖内,抬头问道。
“嗯,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浇筑这一片梨木。”说罢,那女子端了水桶,放到另一株梨木下,开始了浇筑。那小厮也识趣地安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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