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席清筵多想,这九人便齐齐发出攻势,手中刀向前刺出,高度一致,正围了席清筵胸前高度一圈,席清筵提剑,蓄力而出,“碰”的声响,打偏了胸口处的一柄钢刀,随后一阵哐当声,席清筵身形忽高忽低,手中剑势未减分毫,刺抬挑压,自转了一周,与余下的八把大刀都打了个回合,这些刀纷纷偏了方向,但持刀蒙面人的位置却丝毫未变,依旧是包围着席清筵,五寸之地。
单恒见战局稳定,两方不相上下,便停在原地,心道且看看这阵法有何玄妙之处,在找寻破解之法,方能助师兄一臂之力。
战况并不算激烈,自己不用此时上场助阵,单恒观察到敌首不在包围圈内,静静站在一旁,只是观看而已,连个指挥手势都没有做过,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反而是引起单恒心中的一丝不安。
日头越来越烈,对战也随之越来越烈。
九个人的包围,没有丝毫放松之势,只是不再齐齐发招,而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接着阵势旋转的机会,纷纷持刀攻击,先是一个蒙面者一刀横冲直击脖颈,席清筵偏头三分躲过,再是下一个蒙面者挥刀向下盘袭去,席清筵抬起右腿蓄力由刀背踹开,紧接着在下一个蒙面者旋转着刀锋,横向拦腰一劈,席清筵落下右腿,转正头部,身子向后一缩,向后凹去,躲过这一刀,在迅速挥剑,抡圆蓄力,向前刺去,直指那一个蒙面人咽喉半寸处,又被下一个蒙面者破空而出的刀刃截断,“碰”的一声相撞一处,双方都在加紧力道,席清筵向前刺,蒙面者横了刀抵住,向席清筵的方向推出,二人的手先是在刀剑相碰那一下震了个麻,后是力道的僵持,席清筵握紧了剑柄,手肘有些颤抖,蒙面者也是不肯放松,额迹已有青筋凸起,但这种僵持虽然耗费力气,也不过只能坚持片刻,下一瞬间,蒙面人猛地收了手,下一个蒙面者瞅好空隙,向席清筵手部袭击,虽未得逞,也不恋战,及时收了刀,又换上下一个蒙面者的袭击……
远远观看地单恒似乎明白了这一阵法的妙处,不,应该是卑鄙之处,九个人对一个人,这样子一击一击地发出,招招相接,看似凌厉的刀式,无不是向着要害袭击,却没有一个人会继续追击,只是及时收手换下一个人上场,下一个人发出的招式,既是承接上一招的攻击之势,又是为在下一招留下三分机会,如此循环,只要有一个人得手,就可以全部出击,绞杀之,就算短时间内无人出手得击,也可以消耗被围者的体力、判断力、意志力,没有人可以一直坚持下去,大幅度地消耗自身,时间越久,这阵法的赢面就越大。
再也无法远距离观看的单恒,撒开步伐向前冲去,希望能从外部打出一个缺口,让席清筵撤出来才是明智之举。越快越好,对,要争取时间。
单恒冲到九人阵前,刚挥剑向其中一人的后背刺去,锋刃一出,便被方才还在阵后的敌首腾空而起的一刀气刃打偏了剑锋,随后几个碎步地移动,敌首已经挥刀杀至单恒面前,刀锋与气刃同出,逼得单恒向后倒退三尺,才避开了气刃所及之处,尘土飞扬,迷了眼前视野,单恒不敢贸然上前,只是持剑向地垂着,而那敌首已然破开尘土,持刀袭来,直奔单恒左侧,单恒提剑戒备,却不料贼首转了身,改袭右侧空挡,单恒忙转了剑向,却来不及蓄力抵挡,原以为这一击必将被震后一尺,没想到此刀并未带气刃,没有利器碰撞的场面,只是擦肩而过,衣袍翻飞,发鬓散飞,这是那人的速度与力度,那一瞬单恒只是静静看着身侧的黑影闪过,心中暗想自己定然不是此人对手,那么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就只有出其不意地突袭。
那敌首止步于前方一尺,手虽拿着刀,却并未紧握,身影定在那里,不动分毫,左手向上伸出,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片残布,正是方才的一擦身从单恒脖颈上划下的,以示实力之差。单恒认真看了一眼,内心更是忐忑不安。
撕口平整,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刚刚的方位,定然不是出自刀刃,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是指刃。此人的气功造诣太深,指刃可使落叶飞花皆成利器,没有五年苦练,是无法掌握指刃的入门篇章的,而眼前的人,分明不是入门之功。偷袭又有几分胜算呢?
行动直接快过了内心的计算,顾不上太多,也省去了繁杂的剑式,只是干脆地持剑向前,眼神中忽而透过一丝坚定,驱散了先前所有的理性思虑。
毫不意外地失手,那黑衣人再没有手下留情,极快的身手,极熟的动作,极大的力道,没有过多的时间意识到发生什么,单恒已经摔倒在地,只有干燥的尘土迎面呛入口鼻,全身传来的尽是灼烧感,不仅是土地的温度炙热,也是摔下去的力度之大的缘故,带着麻木的痛感也化成灼烧的热度。
“你不是我的对手。”敌首开了口,犀利无情的口吻,却是不带轻视、讥讽。
这口气不由得让单恒有种羞愧感,不自量力四个字浮现心头,很久以前,师兄也是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我打败……
单恒双手撑地,咬咬牙抵制痛感,爬起身来,面无惧色地说道:“可是,我要救清筵。所以,还请不吝赐教。”
黑衣人点了点头,一记扫腿,一记肘击,又将单恒重新送回了地面,痛感依旧。单恒挣扎着,想要起身……
这边,席清筵也开始出现了体力上的缺陷,应接显得有些吃力……
席清筵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劣势所在,开始节省力气,不再硬碰硬地一击还一击,而是换了个巧劲,能避则避,能退则退,留心突破口,争取一击必杀,冲破,才是唯一的出路,一定不能被围死在此处,席清筵想要聚精会神,盯着其中一个身手并不算太好的黑衣蒙面者,却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一圈圈增加的转速,猛然加到最大,自己眼里只有幻影,头有些晕眩,不知是高温下激战太久,还是自己的心神无法抵制住这阵法的旋转之势。
单恒已经摔下四次,摔得越来越重,爬起也变得吃力,唯一不变地就是摔后坚持爬起的眼神,如初坚定。挣起身子,脸颊的汗被尘土染成黄色,视线也开始模糊,拿剑的手存在着一丝微颤,这一次,他没有再摔下去,没有再次狼狈地扑倒在滚烫的土地。
“蠢。”敌首没有再动手,看了一眼没有威胁力的单恒,只是冷冷丢下这一句,向九人包围的方向走去。
一个响指,那九人的攻势便变得凌厉起来。席清筵无法在控制自己的力气均衡输出,气息也变得有些紊乱,只能抵制住困乏染上手臂,咬牙坚持着,这样子不行,眼前一片黑色影子,却看不清那一双双眼……
“清筵,剑由心生,闭眼凝神。”单恒意识到不妙,匆忙大喊一句。
席清筵看着远处的单恒,有些狼狈的样子,却是坚持着向自己走来,一时心疼,分了神,这一瞬左臂一痛,瞬间染了红,紧接着右膝受击,猛地单膝跪地,一番连击,丝毫不差,转眼身上就多出几道血痕,因为吃痛,瞳孔骤然放大,右手虽还在持剑抵抗,但显然已是强弩之末,难以维持。
一圈下来,九道血痕,深浅不一,甚是狰狞。
停下了旋转,九人迅速变换阵型,四人成圆,围成两圈,外圈防备圈外之人的袭击,内圈进一步进行绞杀,余出一人点着内圈二人的肩膀向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倒悬,刀刃直劈而下,内圈的四人又同时挥刀刺出。
“清筵……”单恒这下是真慌了神,全然忘记疼痛地全力往前冲,唯怕赶不及救下席清筵。
席清筵见状,只得持剑向上,先抵致命一击,再想办法脱身而出了。
剑锋与刀刃相交,碰撞出火花的一瞬,因为无法承受由上而下的坠力,剑折成两半,席清筵下意识地闭了眼,等待着终结。
下一秒,感受到的不是疼痛与死亡,而是有力地支撑,席清筵睁开眼,只看见单恒伸出左手,干净白皙,一把拉起自己,用力甩出包围圈,站在圈外,才能清楚地看到,单恒替自己挡了两刀,内外各一,正中腹背,血开始变得鲜红刺目,一时让席清筵无法忍受。
所幸的是,黑衣人的攻击没有再继续,他们解开了阵,退到领首者身后,最先斩马的二人并未参与阵法,而是在一旁翻看了包裹,其中一人上禀,“并未发现。”领首者没有多言,只是打了响指,这一帮黑衣人便向戎州方向的官道悉数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