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南道益州锦官道虽是杨柳道,柳树并不繁茂,上空日头也烈,四匹骏马奔驰而行,一路扬尘,正是从戎州出发的席清筵、单恒、牧雁、霖儿四人,从左向右,一字排开。
“恒弟,还有多久才能到益州城啊?”席清筵拉了拉马的缰绳,缓下马步。一行人都放慢了马步,马蹄滴答地踏着步子,悠悠向前走。
“转过前面的弯口,就应当到了。”单恒拿出马身侧用绳索系着地图,摊在手中看着。
“单兄、席兄,我们不妨在前面转弯口的树荫下歇息片刻,再上路吧。”牧雁见二人点头,便吩咐道,“霖儿,你先前去踏踏草,铺平了布,再分派些干粮水袋。”
“是。”霖儿应了声,遂驾马前去。
“牧兄,多谢照顾。”单恒礼节性地回了一句。
“既然是我提出想与你们结伴而行,这些自然是分内之事,不必客气。”牧雁笑了笑,“单兄博学,可知这条路叫什么名字?”
“方才看见地图上标注,此处为锦官道。想必是因为益州又名锦官城,因西汉时期益州一带织锦业发达,官府设下锦官一职,因此得名。”单恒侃侃而谈,书中文字典故,流利地脱口而出。
“除了文字记载的锦官道以外呢,这儿,在行商人口中,还有个别称,叫侠道。这名字的来源有些意思,你们可以猜猜。”
“侠道?侠道,莫非是哪位武宗流风于此?”席清筵颇有兴趣地猜测。
“牧兄既然让我们去猜,自然不是如此简单的。”单恒摇摇头,兀自思索,看看四周,略显苍凉的景色,“牧兄,可是因为过往此处盗贼出没太多,经商之人为求个好意头保运货物,才在行内称作侠道。”
“单兄果然厉害,稍加思索,便已然明白。”牧雁解释道,“蜀汉之初,虽然此处盛产织锦,但全部要上交官府,民用不多,却要负担更重,民生不曾改善许多,倒是因为动荡不安,种田的农民被迫转行做了商,那些没有条件的山民也逼成了盗贼,出商的农民不抵山民彪悍,常常是血本无归,直到西蜀一带出现侠盗一类,为民护航,却也是遵从侠义,只取部分报酬来营生。度过了荒年,大家过上了安生日子,便祈愿于此,希望侠道能有侠盗庇佑。”
“这侠道产侠盗,还真是有意思呢。”席清筵大笑几声,“也不知早生百年,是否能垂名于侠盗一页?”
“侠盗倒不必,想必百姓更希望过没有侠盗的日子。”单恒若有所思说道。
“单兄真是心系民生呢。但我更欣赏席兄的志向报复,男儿立于世间,自当轰轰烈烈一番,才算江湖红尘。”牧雁似是点评的话语,提醒着单恒,“席兄,不如我们赛马一场如何?”
“好,恒弟,你是要参与,还是当裁判呢?”席清筵给马梳理鬓毛,轻抚马头,跃跃欲试的劲头尽显无疑。
“我当裁判吧。”单恒笑笑,连日相处,并未觉得牧雁有什么特别举动,想必赛马也是一时兴起,为了提起师兄的兴趣,一扫赶路的疲倦也无不可。
“咴——”牧雁本在检查马辔头,而马忽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前蹄跃起,跃的二人高,嘴中嘶鸣,一声划破长空寂静,撒了腿地向前跑去,这一变动,牧雁一时难以招架住马狂奔的力道,身形没稳过来,便已经向前窜去,手紧紧勒住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腹,竭力想要停下马蹄,却完全没有起到作用,那马越跑越快,根本不听使唤,这片刻间,就已经冲到转口处,消失不见了。
“清筵,快去救人。”
“嗯。”
席清筵、单恒一前一后地驱马而前,甩着马鞭,一时间马速飞涨,人也颠得厉害。
只顾加速,只听得耳边呼啸而过的破风声,完全忽略了道路两旁的器械沉木拉起的声音,草木异动,一道马腿高的粗麻绳腾地而起,掀起一阵沙土,直直横在二人面前。
席清筵、单恒虽然已经发现端倪,但此时已明显来不及,二人赶紧松手缰绳,从马背上跃起,借力于马头,垫脚浮空,蹬起身后,只见得一地尘土飞扬,马匹摔倒着地,入耳是极大的两声闷响。
马摔倒在地后,马蹄乱蹬,却也挣不起马身,只能不停地嘶鸣,宣泄着它们的不满,狂躁。
这时,锦官道两侧草木掩映下,冲出十来人,手持大刀,身着蒙面黑衣,向道路中冲去,最先到的二人,身手利索,已挥刀斩下,割断了马的咽喉,血一时溅出,马匹立毙,马鸣消失,四周陷入一场静寂,割断马喉的二人,迅速取下马身上的包袱,背了上身,站在最后两位,与其他同伙排成人型阵,纷纷右手持刀,刀刃朝向席清筵、单恒二人,在烈日下,刃折射的白光格外刺目。
这边,席清筵、单恒才缓缓从空中降下,二人对视一眼,一致的动作,齐齐从背后抽出配剑,直指前敌。
“恒弟,上吧。”席清筵大喝。
“清筵,来者有备,切莫恋战。”单恒习惯性叮嘱一句,便决定先观望一阵。
席清筵率先冲到敌首面前,不由分说地挥剑刺去,敌首左挪三步,既避开了这一剑,也使得席清筵向前扑空的一冲,站立在人型阵的中央部位。
这位置,极易被包围,群战。单恒意识到对方意图,却来不及提醒什么,只能是干着急地跺了跺脚。
这边,黑衣来人迅速围成圆圈,包围起席清筵,绕圈有节奏的打着旋,统一的动作,统一的步伐,分明是训练有素,果真是有备而来。席清筵看了一圈,细数之下,九人之阵。九个人都只是持刀状,并未有什么动作,但这转速……